张萌正要发作,天龙、天虎、马荟三个都出来。天龙笑脸相迎,意欲留下,问个明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不是两国。
梁成、任自刚进屋一看,屋里一个大火盆,铁的,炭火正旺。再细看,我的娘啊,这么多侠客宿老,吓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一屋子人,除了张才老爷子,其他的,他一个都不认得。
屋子里还坐着:犁头猛靖尚犁,棍王靖尚东,醉仙人靖尚西,蓝衣鬼椒郑佩,猫眼怪姚谦,康文运,康武运,林志春,少侠苏珍玉。
任自刚本想跟二哥打招呼,却被天虎恶狠狠瞪他一眼,在那里既不敢出声,又不敢乱动,噤若寒蝉。任凭梁成玩嘴皮,打招呼。
还是张才先跟他打招呼:“自刚啊,你跟天龙、天虎当年拜把子,这个义字你是最懂的了。”
“是,是,是。老前辈的教诲,天狐永世不忘。”此时,他的心揪巴着,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这大冷天儿的,出了一头细汗。
梁成坦诚相告,只要苏义横不再回中原、闹甲鱼,武林界就可免一场恶战,大家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可以相安无事。
苏珍玉血气方刚,呼地一声站过来,抢白:“井水不犯河水,说得好像人话。怕的是人若犯我,老子必犯人。”
“他?……”梁成一看,虽说是大个子,毕竟是毛头小子,脸向张才征询他是谁。
张才见他看向自己,毫不客气:“他是义横之子小米粒儿,大名苏珍玉。他妈妈、姨妈,惨死在你们手里,海兰珍下身钻毒蛇而死,残忍之极。今天想来,还头发上长。所以义横让他叫这个名字!”
“哦。失敬,失敬!”梁成伸出手去,想与少侠握手。
苏珍玉理也不理,甩手而去,狼狗大黑相随出去。此时的苏珍玉,若不是众位前辈在跟他们寒暄,早发作了。在他来说,恨不得生吃了任自刚。这会,他不顾天寒地冻,回家取了大铁棍。
翻身出门,一路步履如飞,狼狗大黑随他飞奔。说起两年前,他亲眼看着母亲海兰珍被绑走。由于来人只有两个,他死命去抢人,被打成双下肢骨折,倒在血泊之中。
幸亏海兰英来看妹妹,那些人早已跑掉。大姨,如今的妈妈救下了自己,才留下了一这条尸身,还能喘气。
那一幕,是他伤愈以来,咬紧牙关,拼命习武的原动力。
那一幕,是他拜师以来,见贤思齐,青出于蓝的原动力。
那一幕,是他练棍以来,不断加码,昼夜演练的原动力。
那一幕,是他成人以来,嫉恶如仇,决不留情的原动力。
那一幕,是他出道以后,寻奸问恶,遇妖即除的原动力。
那一幕,是他用事以后,撞污探秽,见鬼必灭的原动力。
苏珍玉出道不久,就在江湖上闯出了“雪面尕钟馗”的大号。凡逞妖弄鬼,被他撞上,一应万劫不复。除非苏义横,谁也劝不住。
梁通判与任会长是怎么来到的呢?其实,昨天午后,他们就来过一趟,企图悄然进村,自行打探。通判梁成和天狐任自刚,从山拐子镇过河翻山,沿着天狐坠崖的山路而来。
刚转上山梁子,任自刚一眼看到这地方,腿肚子就转筋,他亲眼在这里看见王定邦栽下山崖。王定邦的尸骨,当天晚上,天狐带了吕文雄,连夜搜寻,已经运走。
梁成看这里险峻情形,也不寒而栗,打小生长在一望无垠的平川地带,哪见过如此凶险地势。
当时,苏珍玉与马钺一组放哨。马钺看在村外公路口。珍玉想解大手,离村子远些,就上山岭唯一的这条小路,钻进避风处的草丛中。
狼狗形影不离,跟着他上了小路。五尺多长的狼狗大黑,正坐在山崖窄路中间。看它的样子,站起来,举起前腿,齐人高。
梁成和任自刚往这边一看,妈呀,一条黑狼狗。一股阴云涌上心头,他两个急忙咬咬耳朵,回身就走。
既想跑,又不敢跑,生怕狼狗追来。通判与天狐就这么吓跑,悄然探村计划失败。两人一路步行,回到山拐子镇。看起来,他们事先就有防备,这不是派人堵着小路吗?
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做贼心虚么,哪儿有那么周密的部署。侠客斗殴,说白了,他就是打群架。跟抗日,击匈奴,差得太远了。谁也不会搞得草木皆兵,神秘兮兮。
人说官多大,胆子就有多大。通判就是通判,梁成表示,干脆直接闯门,毕竟七星结义,兄弟一场,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今天一早,他们拿上从老家带来的东西,这就来了。坐车绕得远,从山拐子镇绕几架山,才转到通往秋叶村的公路上。
到了就恰好该午饭。梁通判看大家对他们这种阵势,情知不妙。搞不好,会弄巧成拙,丢下尸首。天狐更是紧张万分,在那里看他,勉强能站稳。
梁成心想,算了,话已说到。他们听从,就会让客就坐,细细再谈。不听从,就此别过,他们不会客套。
天龙说道:“难为通判和会长跑一趟。这里的人也见了,个个与你们都有血海深仇,万不可久留。为生灵考虑,你们回去商议退兵吧。”
人家拒绝招待,梁成晕晕乎乎,不知所云,带着天狐,出来张宅,望大路而上。来到大路上,近看无车,远看有人。两个青年站在公路上坡拐弯处,手里明晃晃的大铁棍,大路不能走。
等公交,也不要等了,苏珍玉那喷着烈焰的双眼,使他们浑身哆嗦。抄小路走吧,等个鬼呀。两人攀上山坡,准备走小路回去,也不知道小路通不通山拐子镇,先远离了这鬼地方再说吧。
他两个转过一道山梁,来到第二架山梁。任自刚一看,妈呀,这就是王定邦坠崖的小路。这路悬在山腰,上面陡岸,下面绝崖。往前走,路边偶尔会有避风窠臼,弯弯绕绕,极其危险。
又走了一段,“慢!”任自刚在前面吃了一惊,苏珍玉的狼狗正坐在小路中央,阻断了去路。
刚才在张宅,梁成想跟苏珍玉握手,被他甩袖而去。当时就看到了这条狗,吓得魂不附体,这会一看,躲在天狐身后,不敢乱动。
天狐心里还算明白点儿,稳住心神,叫一声:“苏珍玉,你出来,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手。”
他的话刚一出口,苏珍玉从一个石头边跳下,挥棒就砸。任自刚赤手空拳,哪敢接招,直往后退。
这小子真快,一连五棍,下砸、直捅、上挑、斜撇、横扫,如行云流水,没费一秒钟功夫。天狐一下退慢了,腰部被扫了一棍,亏他有排体功,没有扫断骨头。
但这小子力气太大了,一搅棍,天狐被平端而起。狼狗往上一蹿,早已咬断任自刚喉管,“哧哧”鲜血喷涌。好大一个天狐星任自刚,与苏珍玉照面五棍,就一声没吭,幸运地去陪阎王爷聊天了。
云阿散人写一首歪诗送给这个歪人:
一个小孩生来壮,
给我身子的是父母,
给我性情的是祖上。
长大只不过弹指间,
发誓要活得像个人样。
结义七星多快意,
与六哥一起嬉闹,
将大哥和老师成就鸳鸯,
那时节何等狂放。
小吏小民的运程,
就像是风筝飘荡。
凭你飞得多么漂亮,
始终有人牵制,
只不过游戏一项。
兄弟哪能不懂得江湖,
明知道是火坑,
也不会当乌龟把鸟头来藏。
梁成一看,虽然也精通华拳,但这少侠,棍术如此精妙,哪敢伸手。狠命就往回跑,一面跑,一面歇斯底里高叫:“张大侠!张震云!”
恰好张震云夫妇赶来,正在上坡,离这儿还有几百米距离。天龙已隐约看到这边情形,发出狼嗥高声:“小米粒儿,别乱来,让他走。”
天龙张震云最心疼这孩子,他从小就经受这么多致命打击,又是臣臣最好的玩伴,再加上两家上辈是姑表亲,上辈子还是清漳十二猛的结义兄弟,珍玉的一举一动,他最挂心。
两口子送走天狐后,一看珍玉不在家,就知道要出事,匆忙赶来。
狼狗大黑如飞一般,眼看就追上了梁成,吓得这个通判大人哭了起来。珍玉听到天龙叔让他放了梁成,急忙夹起大铁棍,双手一拍,稍晚一步。
狼狗已将梁成扑住,撕下了梁成一绺头发,带肉皮落下。正要再咬,一听主人在叫,转身就回,大嘴一扬,已咽下那块肉。
云阿散人在这里有几句话交待,常言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人就不信邪,一味凭着性子为人处事。算你官运亨通,财运不错,权钱之物,难免是得罪人而得手。那么,你能害完的活口吗?
害不完,倒霉就不定时候。有人说,我的人多,不怕什么贼呀、侠的。那是你暂时没碰上,一旦碰上了,命啊,只有一条,眨眼就幸福地升了天堂。
天龙张震云、武观音张萌飞也似的跑到跟前,梁成拼命跑掉,再看天狐星任自刚,已经气绝身亡。
逝者为大。毕竟是结义兄弟,天龙跪地,捧起七弟的脸庞,摇一摇头,将他双眼合上,一霎时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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