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跟爷爷生活在乡下
我爷爷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他虽然生活在阳间
却能识鬼抓鬼
我们村里有一个给人卜算的瞎子
有一天他给一个老鳏夫卜算
他说老鳏夫一百一十岁有个坎过不去
老头高兴坏了
他认为自己能活到一百一十岁
我爷爷叼着烟斗路过那里
对着老鳏夫大声地说
别信那个瞎子胡说
你只能活到七十岁
一百一那年恐怕是你的坟被人刨了
老鳏夫听了虽然很失望
却没有怨我爷爷
他冲着瞎子说，你这个骗子
瞎子的生意隔三岔五地被我爷爷搅黄了
他没了财路，一大家子怎么活呀
有一天，瞎子提着烟酒上门来了
他要爷爷给他留条活路
爷爷抡起扫帚就把他给撵走了
瞎子不是我爷爷的对手
他就琢磨着对我下手
他经常来到我家门前转悠
问我，你爷爷在家吗
我说在家，他立马就走开
那天我爷爷出门去了
瞎子又来了，问我爷爷在家吗
我说，我爷爷出去了
瞎子直接跟我进了屋
他从兜里掏出了五十块钱
举着手对我说
陈天，这五十块钱，你要是够得着，就给你
那时候，五十块钱可是巨款啊
我立马踮起脚后跟伸手去够钱
我踮脚的时候，瞎子突然把脚尖伸到了我的脚后跟下面
然后他把钱直接盖在我的额头上
我一伸手就拿到那五十块钱
心里可高兴啦
瞎子把钱给了我，还告诉我
等我爷爷回来了，让我爷爷举着香到他家去
我答应了
傍晚时分爷爷才从外面回来
还没等我说话，爷爷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我的面前
眼睛瞪圆了问我，你头上的灯哪里去了？
爷爷常说人活着靠的就是三盏灯
头顶上一盏，肩膀上左右各一盏
灯灭了，人就活不成了
这灯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只有像我爷爷那样有法力的人才能看得到
我告诉爷爷说瞎子要他举着香去他家
爷爷说，他明白了
是瞎子为了报复他，作法害了我
让爷爷到他家里去求饶
我问爷爷，瞎子在我的脚后跟塞了啥
爷爷说那是让小鬼的脚垫在我的脚底
让我不能接地气
这样我的三盏灯很快就会燃尽了
灯灭了就会有人把我的命收去
爷爷赶紧进里屋找到一口破箱子
从箱子里翻出了一本旧书
他让我坐在堂屋里看那本书，成天都看
爷爷说，雷公不击念经的人
就是阎王来了，我在看书，他也不能抓我
只有等我把书放下了，他才能抓我
我一直看那本书，看到晚上十二点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爷爷从箱子里又找来了两根画着符咒的棍子
爷爷说那是杀鬼棒
爷爷要我到门口去撒尿
还让我把尿撒在自己的两只脚上
我怕脏，但更怕爷爷，只好按照爷爷的要求做了
当我撒完尿的时候，只听我身后有低低的女人的声音
我赶忙回头看，可什么也没有
这时候，爷爷抄起了杀鬼棒开始在我的身后挥舞着
我的身后什么也没有，我好奇地问爷爷在干啥
爷爷说，瞎子在你脚底下垫的是一个女鬼的脚
我撒尿把女鬼给逼出来了
他在锤鬼，是女鬼
在爷爷的一通乱锤之后
只听到有女子的哭泣声渐行渐远
女鬼走后，我还是非常害怕
老想着一个女鬼把脚尖塞进我的脚后跟
我越想越怕
夜里十二点过后外面突然传来飒飒的风声
我吓得大声地喊：爷爷，外面有人
爷爷说，你假装看不见，只管看你的书
我看到一个身穿金甲，肩挎铁索的青面人探头进了屋
我假装没有看见他
他伸手就来抓我
但手刚碰到我就冒出一缕青烟，缩回去了
他做了好几次，结果都一样
我知道那是爷爷让我看书起的作用
青面人故意把桌子上的一把茶壶挪到桌子边缘
在地上拣一个石子，向墙上扔
石子反弹到桌子上，茶壶即将落地
如果我放下书去挪茶壶，也许就会让小鬼抓去了
我牢记爷爷的话，就是不放下书
青面人看动不了我，就找爷爷去了
爷爷挥动杀鬼棒，只几下，青面人就化作了一缕青烟不见了
走的时候丢下了一个红色纸人在地上
爷爷让我把纸人夹在书中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
门外又刮起了一阵阴风
一个跟先前装扮差不多的黑面鬼站在了门口
爷爷挥动着他那杀鬼棒
三下两下，那个黑面鬼就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
走的时候，地上丢下了一个黑色的纸人
爷爷赶忙捡起纸人，夹在我手中的书里
经过一夜的折腾我困极了
就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了
梦中我遇到一大家子人来袭击我
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妈子揪着我的头发
他们说我把他们的孙女伤害成那样
也要把我锤成这样才肯罢休
我被他们锤得吐了两三回
日上三竿我才醒过来
一股恶臭熏得我难受死了
我发现被子上都是我的呕吐物
想起了夜里做的梦
就跑去告诉爷爷
爷爷坐在堂屋中间
一个女人提着烟酒糖果笑呵呵地站在爷爷面前
这个女人我认识，她是瞎子的老婆
女人说，我爷爷害死了她的两儿子
让爷爷把昨晚的两个纸人还给她
爷爷说，瞎子太不像话，敢整我孙子
女人先是给我爷爷磕头，后来又朝着我的方向给我磕头
爷爷后来给了那女人一个纸人
女人还要第二个纸人
爷爷说只有瞎子来认了错才能给
我被他俩的对话弄糊涂了
问爷爷那两个纸人就是他的两个儿子吗
爷爷说我不懂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把昨晚做的梦和呕吐的事情告诉了爷爷
爷爷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说他锤了那个女鬼
女鬼在阴间还有一大家子
是女鬼的家人一起来锤我
爷爷买了些黄表纸
带着我来到我奶奶的坟前
他给我奶奶焚纸钱
让我奶奶在阴间帮我出面解决那件事
我奶奶生前非常厉害
别看我爷爷在外面人五人六的
在我奶奶面前就像一个瘪三，大气都不敢出
当我跟爷爷从坟地里回来的时候
瞎子已经在我家里等爷爷了
爷爷要他跪下认错
他只好跪下了
爷爷抡起杀鬼棒就锤他
一边锤一边说，让你害人
锤也锤过了，瞎子也认错了
爷爷让我把第二个纸人给他
我晚上睡觉又做了一个梦
梦见奶奶见到爷爷就冲上来拳脚相加
还撕衣服，扯头发
说爷爷害了她
人家一家五口，她一个人怎么能干过人家一家子
奶奶吃了亏，要拉爷爷到阴间去帮她
我梦醒后，闻到了一股恶臭
原来是爷爷昨天夜里的呕吐物
爷爷对我说，老子鬼都不怕，就怕你的奶奶
早饭后，爷爷说要找瞎子问问那家人的情况
他出门后，我一个人在家里
我躺在床上看着房顶
突然有一个纸团落在我的脸上然后掉在地上
不一会，有好些个纸团落在我的脸上
我抓起纸团拆开来一看，都是一个字：跑
末了一个纸团上是一行字：我阿爹阿娘晚上要来找你，快跑
看到这话，我马上明白了
朝我扔纸团的是被我爷爷锤的那个女娃娃
这时候，我爷爷突然一脚踹开门
提起那个杀鬼棒，怒气冲天地说
你还敢来，老子今天非得把你再整死一遍
爷爷挥着杀鬼棒在家里一阵乱锤
一会儿，那个女鬼被爷爷给抓到了
她被挂在碗橱的后面
手里攥着纸和笔，咬着下嘴唇，瑟瑟发抖
她长得很好看
八岁的我，终于看到了比邻村年轻寡妇还有好看的女人
我看着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被爷爷伤害着
有些于心不忍，就抓住爷爷的胳膊说
她不是来害我的
爷爷扭头冲着我吼
你要是敢求情，老子连你一起锤
我把地上的纸团拿给爷爷看
爷爷先是愣住了，后来变成了一张笑脸
爷爷让我端一盆洗脸水来帮女娃洗洗脸
我给她擦脸的时候，手指碰到了她的脸
她冰凉冰凉的
爷爷让我拿来一炷香
爷爷点着了香，让我拿着那香凑到女娃的跟前
那烟便顺着女娃的鼻子没入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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