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英和十几个女人守在大涝坝口,指引着村民们向南边的山里跑。在逃跑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妇女跌倒在地上,张翠英和两个姐妹像箭一样窜过去,原来那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说时迟那时快,张翠英拉着孕妇就钻进了沟里,刚刚将那个孕妇安顿下来,一声长长的婴儿哭啼声,穿透了李家窑的夜空。
张翠英跟姐妹们继续掩护,让村民们一路向南疏散。突然,一伙全副武装,戴着头盔的鬼子出现在她的视野,急速地追赶着逃跑的村民。她立即下令姐妹们兵分两路,埋伏在道路两旁,等鬼子到了大涝坝附近时,她们一跃而起,一连扔过去几个手雷,把鬼子炸得开了花一样到处逃窜。
紧接着,张翠英指挥姐妹们向鬼子开枪,逃窜的鬼子循着枪声追了过来。她们边跑边开枪,一步一步地将鬼子引到一个死胡同里,待鬼子全部进到胡同里,像瓮中捉鳖一样,将鬼子牢牢地控制住了,一阵猛烈地打击后,十余名鬼子被全部消灭。那时,东方已经初现出了鱼肚白,一层薄薄的云雾笼罩在南山顶,村子里除了偶尔听到零星的枪声,顿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宁静。从北向南的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影,张翠英寻思着,也许是能逃走的村民全部逃走了,要么就暂时躲藏在家里。
经过一宿突如其来的恶战,鬼子几乎把李家窑打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张翠英和姐妹们继续趴在大涝坝注视着横穿村庄的那条路,静静地等待着鬼子的出现。就在他们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时,又一伙人从麦田里窜了出来,她们立即端起枪,瞄准着赶过来的队伍。
然而,眼前的这伙人越看越不像是鬼子,但张翠英依然没有放松警惕,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枪,等待着对方一步一步地靠近。就在对方刚刚踏进路面时,埋伏的游击队员们像天女下凡一样,用枪冷冷地对准对方。
张翠英用她那又尖又细的嗓门喊道:“缴枪不杀!”
李宝才立即向队友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枪放在地上,两只手抱在头上,以示投降。张翠英带着姐妹们一步步逼近,当她们走到跟前时,才发现是李宝才一伙。
张翠英用埋怨的语气对李宝才说:“怎么不吭声?万一被误打了怎么办?”
李宝才说:“都说了缴枪不杀了,只好遵命!再说,我也弄不清楚,你们的具体情况啊!”
张翠英点了点头,急切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就是游击队的情况和鬼子的情况么!一宿战斗都把你给打傻了。”说完,张翠英对着李宝才笑了起来。是啊,一宿声东击西的战斗,李宝才的头上像绷紧了一根弦,张翠英对着他开心地一笑,才让他意识到此时此刻已经停止了战斗。
李宝才说:“尽管打死了不少鬼子,获得了一些战利品,但我方的损失很惨重。李宝玉那支队伍遭遇了鬼子的伏击战,没有见着逃出来的人,我们的力量也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现在还不知道从南边进入的张喜正和堵在村北口的周正武的情况。”
张翠英说:“到底来了多少鬼子?”
“这个不好说,就在李老三家的那一战,至少发现几百个鬼子。”
“为什么鬼子集中到了李老三家了?”
“我也搞不清楚。对了,咱村的人到底逃出来的有多少?”
“据我估计,绝大多数都逃出来了。奇怪的是,就没有见着李老三和保长家的一个人。”
李宝才气的将枪扔在地上,吼道:“李老三你个王八羔子!真是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
看到李宝才大发雷霆,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敢说一句话。过了一会,李宝才说道:“我估计情况很糟糕,一旦李老三和保长被鬼子收买了,李家窑就完了。”
张翠英说:“他们怎么会被鬼子收买呢?”
“哪有什么不可能的,他们家大业大,贪生怕死,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当个狗腿子也未必不可。”
“要是这样的话,李家窑就没有安宁的日子。”
天渐渐地亮了,村子里没有了枪声,一些房屋依然冒着浓浓的黑烟,李宝才快速地扫视着李家窑,似乎在寻找鬼子窝藏的地方。其实,现在要做的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找到另外两个小分队。
李宝才立即派几名队员,兵分两路去寻找。张翠英看着蓬头垢面的李宝才,李宝才也看着疲惫不堪的张翠英,不知不觉地两个人都发出了尴尬的笑声。战斗结束后,李家窑突然陷入了暂时的安静,没有了喊杀声,没有了狗吠声,静的让人感到害怕。李宝才和张翠英并肩坐在大涝坝沿上,其他队员也跟着坐了下来。
李宝才一声不吭地抽着闷烟,眼睛警惕地向四周张望,恐怕鬼子来个突然袭击。张翠英也没有话,和姐妹们紧紧地靠在一起,呆呆地望着蔚蓝的天空。就在大伙百无聊赖之时,出去寻找两个小分队的队员回来了,但是带来的消息却令人遗憾,一个人都没有找到,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就连鬼子的踪影也没有。
李宝才突然站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得像两个铜铃一样,对着东方初升的太阳长长地吼了一声,像是一道惊天霹雷,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他对着大家说:“李老三可能被鬼子收买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李家窑人的苦难才刚刚开始。经过一夜的激战,游击队也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再怎么打鬼子?”
张翠英说:“我们还可以组织有生力量啊!把咱村上能发动的人都发动起来,一致对外打鬼子。”
“你说的倒是好听,一旦有了内鬼,还怎么打?”大伙谁都不敢再说什么,气氛又是死一样的宁静。
张翠英又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啊!”
“除了张茂、李察、郭勇、狄龙四个人留下外,其余的人暂时各自找地方躲避一下,有情况再联系。”听了李宝才的话后,大伙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躲避。张翠英毛遂自荐,主动留下了侦查情况。过了一会,大伙像打了败仗的逃兵,向后山的方向走去。
李宝才望着张翠英说:“翠英,你是个女同志,要多多保护好自己,昨晚累了一夜,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张翠英委屈地说:“谁说女子不如男,打鬼子拼的是枪法和胆识,又不是拼蛮力的。”
李宝才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向张翠英解释。这样一来,反而弄得张翠英一脸无奈,因为在她的心里,一心就想打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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