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夫不是个“细人”,初中都没怎么念,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文盲一枚。
去年三妹夫去看医生,血压超过180。医生让他坚持锻炼,他瞪着铜铃大眼:我一个野外工,锻炼得还少吗?
医生见他这么“粗”,就问他喝酒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医生又问:你要命还是要酒?真是佩服医生,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三妹夫摸摸头,笑声瓷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讨好:少喝点行不?医生差点笑出声来,随即绷着脸:一滴酒都不能沾。
对三妹夫来说,锻炼不是加法,而是减法。有时,节欲往往比跑步、走路、打球这样的减脂锻炼来得更痛苦,更猛烈。老父亲去看医生,医生说风湿性关节炎不能吃肉,不能抽烟,老头怒了,抽身而去: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女朋友”最近恋上跑步机,售货员上下嘴唇一碰,跑步机就成了练体神器,她越听越有信心——自己就算每天坚持不了一小时,跑个二三十分钟该没有问题吧。
的确,新事物一定会刺激人的欢喜“荷尔蒙”。每天早上起床,朋友漱漱口就上了跑步机。打开的窗口也打开了她的心扉。呼吸着窗外新鲜的空气,双脚轻轻触及输送带,她觉得自己跑步的姿势美得像一首魅惑情诗。
次日,朋友还没坐下就急火火地和大家分享她跑步的美照——穿着紧身服,把稍显臃肿的身材硬生生勒出了顺眼的线条,一条粉色毛巾软软地围在脖颈,像九尾狐狸的一条尾巴,最终让图片熠熠生辉的是那粲然的一笑——眉飞色舞间露出齐刷刷的牙齿。听到大家啧啧称赞,看到大家羡慕嫉妒恨的小眼神,她扔下一句:别忘了给我微信朋友圈点赞啊,就忙呼呼地到隔壁办公室里散布美女跑步的消息了。
看她这么精神,有人慕名而来讨教秘诀,她可来劲了,把台跑步机能夸出花儿来。在她的夸奖下,这“花儿”真的结出果实了——她几位好朋友都买了同款的跑步机。于是每天上班他们都要开一阵“例会”,交流锻炼心得,提高锻炼水平,要是哪位跑步速度上了一个台阶,她就成了这个小圈子里追捧的偶像和追逐的楷模。
看到她这样勤于锻炼,我真替她高兴。她的赘肉也渐渐瓷实,偶尔感冒不吃药也能扛过去。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上班她坐的多。下班后摊上个勤快的老公,每天大家都羡慕她老公来电:吃什么饭,我给咱早点回去做。按理老公做饭她就得洗碗,可一吃完饭,她就坐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瞌睡虫来了。她就娇滴滴,笑盈盈,“色眯眯”地叫:伟哥儿,你给咱把碗洗了吧,我瞌睡得要死了。她老公陈伟邹着眉头连声说:就知道睡,吃过饭也不溜达溜达。说完顺溜地把围裙系到自己的细腰上了。
广场舞动 微樯/摄看着“女朋友”的赘肉少了,想着三妹夫锻炼着戒酒,我打心眼里高兴。尤其是三妹夫不喝酒给我省了不少事儿。以前,他一喝酒三妹就告状,三妹一告状我就得训他,我一训他他就乖几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过几天这种剧情又得上演一轮。
中午,外面下了点雪,正打算出去拍几张雪景,三妹电话来了:你妹夫又开始喝酒了,声音里带几分哭调调。我一边安慰一边听她诉说,才知道原委。
三妹夫到市里医院检查,医生禁止他喝酒。回到县医院,他去量血压,问医生能不能喝酒。这医生好像头被门挤了一样弱智,他看着三妹夫近乎哀求的大眼神说:少喝点也是可以的。从此,三妹夫开戒了,小酒照喝,大肉照吃。
刚放下三妹夫的电话,陈伟来电话了“你赶紧劝劝小敏,家里摆那么大个跑步机,又碍事,又堵阳光,可她跑了几个月就不跑了,又像以前一样好吃懒做了”。我说你老婆不锻炼关我屁事。他也”恼”了——要不是你把她蹬了,她怎么会麻烦到我呢?哎,遇上这么“厚脸皮”的人又什么招呢,只好答应劝劝她。
小敏虽说是我的“女朋友”,但三妹夫的情况更紧急一些,因为高血压喝酒的确危险。下午家里吃羊肉,我把三妹夫请过来。他和平时一样,笑嘻嘻进门来,脸上讪讪的,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只求从轻发落。
我示意他坐下,然后倒了一小杯酒给他,我当然也得陪喝,所以自己也倒了一杯。“咱哥俩碰一个”我话音未落,只听“吱——”一声,他的酒就下肚了。他麻利地把两个杯子斟满要回敬我。
我没有回应,反而问他:你看见儿子亲,还是女儿亲?他一愣:都亲嘛。我又问:要是你哪天喝酒喝走了,谁会看见他们亲呢?他放下酒杯不言语了。我趁热晒道理:要是你真因为喝酒走了,大概只有看孩子们的后爸是不是亲他们了?
说完,我劝他喝酒,他默默喝下第二杯酒,默默吃饭去了。后来,三妹说他还喝酒,但是喝几杯就跑路了,酒友们都骂他酒品不行了。对“女朋友”我也如法炮制,只不过把酒换成了上好的茉莉花茶。后来,陈伟来电话说小敏开始跑步了,虽然没有像以前那么上心,但每个周还能坚持两三回。
三妹夫的锻炼是练心,属于减法题。“女朋友”的题是加法题,就是简单的跑跑跑。人到中年,上养父母,下育儿女,我们的健康不再仅仅属于自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管加法还是减法,这道题我们都得努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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