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卧室内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全部转移到那名少年身上。少年睁着一双呆滞的小眼睛,面无表情地扫过他们。
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被门外骤响的叩门声打破。老陈那一张圆脸的脸浮现在门口。
“薛队,我把赵彦带来了,他正在书房。”老陈站在少年身后,抖了抖沾满雨水的外套,说话的间隙朝他望去,不由得张大嘴巴。
“恩!我这就过去。”
薛队一边说一边走向门口,经过少年身旁的时候停住脚步,回过头对老罗说:“你先把他带回去,我一会儿还要去他的卧室。”
“哦!好的。”老罗将少年抱起。少年用那只抓有布偶的左手搂住老罗的脖颈,微张着嘴,似是有话要说,但嘴巴里只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老罗并没有在意少年的举措,步履匆匆地走出卧室。
薛队与孟轲来到书房,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上的尸体,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是赵彦?”薛队来到男子身旁。
男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转过头怔了怔问道:“对,请问您是?”
“这是我们凶案组的薛队,负责这起案件。”立在一侧的孟轲回答。
赵彦“哦”了一声,伸出右手与薛队握了一下,说:“您好,真不敢相信徐老师竟会发生这种事。”
赵彦身穿一件棕灰色皮夹克,前面有一大片被雨水浸染的区域,头发也被雨打湿,贴在额头。赵彦的个头不高,似乎不足一米七,而且身体瘦弱,穿在身上的夹克显得松松垮垮。虽然只是大学生,可他的面相比一般大学生老成,眼睛深沉而散发着光亮。
“你最后一次见徐志林是什么时候?”薛队问道。
“大概10点20分左右,我从徐老师的书房里出来,离开别墅。”
赵彦说着脱掉了那间湿淋淋的皮夹克,并将它搭在左手臂上。他里面是一件浅色衬衫,脖子上挂着一个椭圆形的吊坠。
“之后你去了哪里?都干了些什么?”
“我一直在家里待着,然后就被警察带到这里。”
“有谁可以给你作证吗?”
“我一个人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单身公寓,没有人可以给我作证。对了,”赵彦仿佛想起什么,挠了挠头继续说,“我从小区出来的时候,警卫室的保安正好在外面,他见过我,他应该可以给我作证的。”
“我听管家说你和徐志林一同回到别墅,之前你们在什么地方?”
“我今年大四,马上就要毕业,正着手准备毕业论文,而徐老师是我的论文导师。下课后我们一起在食堂吃了个饭,他向我推荐了几本书,说对我的论文有所帮助。徐老师说他家里正好有,于是我就同他一起来到了这栋别墅。”
“我抽根烟,你不介意吧!”薛队从烟盒中取出一支烟。
“您请便。”
“你们几点到的这栋别墅?”
“记得当时是9点钟,客厅内的闹钟报过时。”
“这么说的话,你从9点到10点20分之间一直都在徐志林书房?”
“恩,没错。”赵彦点点头。
“徐志林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换句话说,你有没有发现他的一些不同寻常的表现。”
赵彦歪着脑袋,皱起眉头说:“看起来很正常啊!为什么这样问?”
“徐志林在学校里是一个什么的人?有没有跟人发生过冲突?”薛队似乎没有要回答赵彦提出反问的意思。
“徐老师的为人很正派,也很亲和,在学校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这种性格的人应该很难同人发生争执。而且徐老师又是心理学博士,对于怎样与人打交道算是他最擅长的了。”
“恩!”薛队沉吟一声。
“徐老师在学校里德高望重,很受学生们爱戴。几个小时之前,我和徐老师还在这间屋子内讨论学术上的问题,没想到突然就……,”赵彦抽搐了一下鼻子,“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你也不要太伤心,我们一定会找出凶手。”
赵彦抬起头,投给薛队一个欣慰的眼神。
“我们从其他渠道得知,徐志林心理上有问题,也就是说他患有心理疾病,这个你怎么看?”薛队眯起眼睛,似乎烟雾迷住了双眼。
“这怎么可能呢!”赵彦的声调有所提高,“徐老师可是心理学博士,出版过几本著作,同时又在学校担任心理咨询师一职,劝导过很多处于迷茫时期的学生,这完全不可能,纯粹是谣言。”
“说不定这些只是他的表象,毕竟内心深处,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到达不了。”
“我还是不相信,根本是无中生有。”赵彦摇头。
“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先到此为止吧!”薛队站起来熄灭烟头。
审问赵彦的阶段告一段落,薛队并没有从他口中得到有价值的信息,而刑侦组那边也传来最新的进展,陈贺向薛队说明徐志林具体的死亡时间,是在10点50分左右,这使得整个案件更加错综复杂。薛队接连不断地抽着烟,一张脸交织着困惑与疑问,看上去瞬间衰老了几岁。
“这完全说不通呀!”老陈绷着脸说,“如果徐志林在10点50分左右就已经死亡,那方泽丽的证词又作何解释,她11点去敲书房的门,却听见徐志林在打电话。”
“根据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断,那么最有嫌疑的就是管家和方泽丽了,”孟轲说出自己的观点,“管家有充足的时间来杀人,毕竟他至始至终都在这栋别墅,但方泽丽也很可疑,难不成她在说谎,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听见徐志林在打电话,为了洗脱嫌疑才编造了那段证词。”
“我倒是觉得管家相当有嫌疑,因为他有充裕的作案时间。”老陈低语一句。
“这其中的确有很多疑点说不通呀!”薛队吐出一口烟雾。
随后,老陈去了徐志林的卧室协助搜查组调查,而薛队和孟轲则来到三楼的休息厅。三名嫌疑人此刻正在对面的那间主卧里。
“我已经派人去小区门口的警卫室问过,保安确确实实见过赵彦走出小区。”孟轲看着那盏摆钟对薛队说。
摆钟依旧在幽暗中自顾自地摇摆,“咔咔”声不绝于耳,圆盘形状的钟面上显示出时间,已经3点15了。窗外的暴雨连绵不断地叩击着窗户,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这也不足以证明赵彦离开小区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的确,他的不在场证明很没有说服力。”
“我在想方泽丽的那一番话可信度有多高。”薛队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
“您是说徐志林是否患有心理上的疾病?还是她真的听见徐志林在书房内打电话?”
“两者都有。至于徐志林的精神状态,我们也可以这样理解,方泽丽算作是徐志林最为亲近的人,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暴漏出本性,说不定徐志林的内心本来就有缺陷。”
“呵呵,作为心理咨询师,本人就患有心理疾病,真叫人啼笑皆非。”孟轲轻声一笑。
正说着,他们的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二人闻声回头,转角的地方出现一个人,是陈贺,他手中拿着一个记录本疾步走来。
“薛队,化验报告出来了。”陈贺对薛队说,“我们在那茶水里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
七
孟轲跟在薛队身后来到三楼的楼梯口,他们打算去徐磊的卧室。自从看见徐磊的真容之后,孟轲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不得不承认,孟轲对那名残疾的少年怀有几分怜悯,从那双呆板的眼睛中读出了他内心的孤独。
走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孟轲开口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查一查徐志林的过去,我觉得不排除是仇杀的可能。”
“如果他内心真的有病,过去应该受到过无法磨灭的伤。就算身为心理咨询师的他也备受煎熬。”
“我猜多半跟那个女人有关吧!”孟轲想起相框中的女人,“伍敏就是他无法忘怀的过去。”
薛队缄默不语,孟轲见状没有继续自己的猜想,不过他隐约觉得薛队可能也是这样认为的。
“安眠药要怎么解释?”孟轲问。
“这个恐怕要去问问老罗。”
来到那个呈T字形状的过道,孟轲猛然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形,在那片笼罩着寂静的拐角,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孟轲的脑海中倏忽间闪过徐磊那双细长的眼睛。
二人静静地穿过走廊。走廊的灯不知被谁打开,转向右侧的地面上晃动着一个狭长的人影,并传来一两句呵斥声。那是老罗低沉的语调。
薛队放慢脚步,盯着投在地面上的影子,悄悄地来到转角处。拐过一个弯就能看见一个半开的房门,老罗略显佝偻的背影正对着他们,他的头顶亮着一盏昏黄的吊灯。
老罗察觉出背后有人靠近,于是转过头来,嘴边挤出一抹笑容:“真拿少爷没有办法,他怎么也不肯睡觉。”
徐磊的脑袋歪向一边怔怔地注视着他们,表情依旧冷淡,那只布偶被他用左手抱在怀中。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小孩子睡不着也很正常,你别责备他了。”孟轲走向前对老罗说。
“老罗,我正好有问题要问你,我们先进卧室。”薛队说。
老罗顿了一秒钟,回复道:“恩,好的。”
薛队率先进入卧室,室内没有开灯,里面漆黑一片。薛队伸出手在墙上摸了摸,把灯打开。
“小弟弟,我们进屋吧!”孟轲蹲下来对徐磊说。徐磊藏在半开的房门后,露出半个头部,目光警惕地望着他。
老罗尴尬地一笑,站在徐磊身侧:“少爷怕生,你不要介意。”
“呵呵,小孩子都这样。”
这是一间小卧室。右侧的墙壁上有一扇窗户,窗户的下方放置着一张书桌,上面有几本童话书以及一堆积木。薛队走到窗户前,发现那扇窗户从里面锁住,于是转动把手将窗户打开。暴雨顷刻间涌入室内,薛队向外张望了一会儿后又把窗户关上,雨水沾湿了他的前襟。
“这扇窗户平时就是锁住的吗?”薛队转过身问老罗。
老罗双手扶在徐磊的肩膀上说:“是的,老爷叮嘱过,少爷房间的窗户要时时刻刻关闭着,老爷担心少爷会通过窗户爬出去,因为之前发生过这类事情,幸好当时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
“就算从里面用锁扣锁住,徐磊还是可以自己把窗户打开,不是吗?”
“因为到目前为止,少爷还不会说话,医生说他的认知范围有限,所以他还不具备主动打开窗户的意识。”
薛队听罢,重新审视着这间小卧室。卧室内的陈设相当简单,有一堆玩具箱突兀地摆放在墙角,最顶端是一个变形金刚的模型。
“薛队,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的吗?”老罗见薛队进屋后一声不吭,试探性地问道。
“嗷!是这样,”薛队面向老罗,目光变得炯炯有神,“我们在那壶茶里发现了安眠药。”
“你说安眠药呀!这是老爷吩咐我放进去的。因为老爷睡眠质量很差,经常失眠,所以老爷让我每天10点钟的时候,端一壶新茶去书房,并且在里面放几片安眠药,这样老爷工作累了,可以促进睡眠。”
薛队注意到老罗脸色的变化,继续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大半年了吧!”老罗想了一下回答,“那个时候老爷跟方泽丽刚离婚不久,还没有走出那段灰暗的记忆,再加上工作上的压力,导致他睡眠质量很不好。”
“你是说灰暗的记忆?”薛队皱了皱眉头问。
“对,”老罗点点头,随后点燃一支烟,“怎么说呢!其实我一直不同意老爷跟方泽丽结婚,说白了,那个女人跟老爷在一起纯粹是为了钱。”
“噢?”
“我不相信他们之间是因为真爱才走到了一起,反正在我眼里,方泽丽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每个月要依靠老爷给的赡养费才能勉强度日。”
“他们之前有没有过激烈的争执,或者说是纠纷?”
“他们吵过架,但都不是很激烈,老爷这个人很谦和,绝对不会轻易与人发生争执。”
“你知不知道他们离婚的缘由?”
“两个人性格不合吧!但具体什么情况,我还真的不是很了解。”
在二楼并没有逗留太长时间,他们来到一楼的大厅。老罗去厨房沏茶,薛队和孟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客厅的灯已经全部打开,整个大厅亮如白昼,沙发后面的墙壁上挂有一个欧式钟表,时间为5点25分。
暴雨拍打窗户的声音小了许多,看来雨势逐渐减弱,说不定在天亮之前就会停歇。
徐磊兀自站在沙发的一头,定定地望着薛队与孟轲,手中的布偶被他揉成一团,一只眼珠不知去向。
“小弟弟,你手里拿的布偶是泰迪熊吗?”孟轲对徐磊说。
徐磊用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孟轲,后退两步,嘴里“吱吱呀呀”地说着什么,但孟轲一句也没有听清。
“他到现在还不会说话,以后不会永远都开不了口吧?”
“很有这个可能,医生说他有先天性的语言障碍。其实,也不是不能说话,如果训练得当的话,还是可以的,就是不利索罢了。”老罗端着一个托盘朝他们走来,托盘上有一盏茶壶,样式跟书房的那盏颇为相近。
老罗将托盘放在茶几上,拿起茶壶为他们倒茶,薛队与孟轲均说了声“谢谢”。
“这栋别墅应该花了徐志林不少钱吧!”薛队环顾着客厅说道。
“哈!”老罗挑了一下眉毛,翘起二郎腿,那似乎是他一贯的动作,“老爷跟夫人一同买下了这栋别墅,后来夫人发生了那件事,所以别墅的所有权就归属于老爷了。”
“这样呀!”薛队嘬了一口茶。
老罗坐在薛队身旁,上半身前倾,压低声音说道:“半年前方泽丽跟老爷闹离婚,当时我去书房叫老爷吃饭,听见他们在吵架,我记得那个时候方泽丽说过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
“什么话?”薛队眯缝着眼睛问道。
“她说,‘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都不会替你感到难过。’”老罗摊开手,整个人重新靠在沙发上,继续说:“不知道她当时说这句话是何用意?”
薛队正要发问,老陈急匆匆地奔下楼梯,环视了一眼大厅,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孟轲觑见老陈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皮质的笔记本。
“薛队,我们有重大发现。”
老陈喘着粗气,双手掐腰,浑圆的肚皮上下起伏。
“怎么了?”
“我在徐志林的卧室发现了这个。”老陈挥了挥手中的笔记本。
“这是什么?”薛队伸手接过。
“这是徐志林的日记,你先看看最近几篇。”
孟轲站在一旁,随着薛队翻开笔记本,他的目光落在泛黄的页面上。
薛队眉头逐渐紧锁,眼睛一行行地扫过密密麻麻的字迹,并从中流露出几分震惊的神色。
“怎么样,是不是挺吃惊的。”老陈说道。
“这与其说是本日记,倒不如说是遗书更为贴切。”孟轲舔了一下嘴唇,截取了其中一段小声读了出来,“‘在我离去之前,心中有很多牵挂始终放不下,我知道这是对我的惩罚。现在的我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也许只有离开才能免受其害,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但我真的没有办法。’”
“在我印象中,老爷好像从来不写日记。”老罗闻言站起,凑到近处愕然地看着笔记本。
“日记最初的日期是在十四年前,”老陈说,“一直到今天,断断续续记录了差不多一百多篇。”
薛队翻到第一篇日记,全神贯注地阅读起来。日记的篇幅相当大,大概是在描述一起事件,孟轲注意到其中出现了不少人名。
“这是徐志林的笔迹吗?”薛队问道。
“恩,经过我们仔细核对,是死者本人的笔迹。”
薛队凝视着那篇日记,片刻后睁大眼睛,似乎想起了一些事,随后附在老陈耳边低语,老陈频频做点头状。
八
天空出现鱼肚白,雨也小了,淅淅沥沥地下着,一场暴雨即将过去。在这栋别墅里的人基本上一夜没睡。
薛队与孟轲站在门厅前,凝望着庭院中的一滩水迹,雨滴发出的哒哒声,打破周遭的岑寂。
“薛队,您对老陈说了些什么?”孟轲禁不住问道。
“我让他去查一查十四年前的旧案。”
“跟这件案子有关联吗?”
“等一等吧!现在还是未知数。”
老罗正在偌大的客厅里踱步,挺直的右腿敲击着地板,并砰砰作响。是否算作是孟轲的错觉,自从老罗见到那本日记后,精神就有些恍惚。
徐磊独自在客厅玩耍,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多一个玩伴或许会让他无所适从。
“当警察真辛苦,你们一夜没睡吧!”
声音从楼梯口传出,薛队与孟轲回过头来,看见赵彦只身一人站在那里。老罗停住脚步,茫然地望着赵彦。
“对我们来说,一晚上不睡觉再正常不过了。”薛队说。
“案情有什么进展吗?”赵彦挠挠头说。
“我们只是在原地打转。”
“我在想凶手会不会是徐老师以前认识的人,他一直对徐老师怀恨在心,如今终于找到机会把徐老师杀害。”
“并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但愿能有所收获。”赵彦歪了歪脑袋。
这时,在一旁独自玩耍的徐磊拎着布偶走近赵彦,又细又长的眼睛不停地眨着,嘴里依旧发出让人难以辨识的声音。
“阿磊,”赵彦蹲下来,用一只手抚摸他的额头,“你也是一个晚上没有睡觉吗?精力真是充沛呀!”
徐磊“咯咯”地回以微笑。
“他好像跟你很亲近的样子,”孟轲苦笑,“我跟他说话,他根本就不理我。”
“噢!徐老师经常邀请我来他家,我和徐磊见过几面,自然而然就熟了。不过说真的,第一次见他时,嗯!怎么说呢!确实很惊讶,没想到他这么小的年纪竟然会患有这种疾病。”
“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充满遗憾。”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唯独徐磊尖细的笑声回荡在客厅内。
赵彦跟大家聊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正欲离开,徐磊忽又“吱呀”叫了起来。老罗走上前将徐磊抱起,花费好一会儿功夫才让他停止叫喊。徐磊目送着赵彦的身影消失在阴暗处,眼神颇为复杂,并做出一个奇怪的举措,举起右手,用他那像是被抽干水分的手掌不断地拍打在薄薄的嘴唇上。
庭院内有一条曲折的小径,歪歪斜斜地与直通大门的主道相连。雨差不多已经停了。薛队和孟轲站在庭院中央的草坪上,昂首望着这栋看似寂静的别墅。清晨的薄雾在他们周围聚散。
薛队抱起双手,神色严肃而又沉闷,眼睛的下方浮现出厚厚的眼袋,精神有几分颓唐。
“薛队,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情。”孟轲低下头,用脚踢着草坪上的一粒石子。
“什么事情?”薛队的声音变得略微沙哑。
“假设,方泽丽原本就知道徐志林不在卧室,所以才编出那一段话,可她为什么要那样说呢!”
“方泽丽称徐志林打电话的声音含糊不清。”
“恩,说不定方泽丽为了增加她证词的可信度,所以添油加醋了一番。”孟轲说,“除了管家,其他两个人在凶案发生时都不在现场,尽管不在场证明很模糊,但是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在说谎。包括那本日记,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似乎寓意着徐志林是自杀身亡。”
“有些地方不明不白,确实相当棘手。”薛队望向那堵围墙说,“或许,凶手在11点左右的时候让已经死去的人开口说话。”
“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呢?”孟轲满腹疑窦。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薛队又将眼睛投向别处,“在什么情况下,说话的声音会含糊不清呢?”
孟轲思索片刻,说:“我记得以前在警校,有一次院方组织动员大会,结果我有事耽误了,只能在礼堂外等待。从礼堂内传出的说话声,虽然嘹亮,但听上去很模糊。”
“礼堂!”薛队的眼睛中猛然间跃过一丝光芒,嘴里反复叨念着“礼堂”两个字。孟轲见状,忍不住问道:“薛队,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薛队先是摇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忽而闭上后又睁开。“我去一趟三楼的书房。”
孟轲站在原地注视着薛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脸上的神情愈加困惑。(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