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煎熬的十日终是过去了,千寻却在惬意的游玩中悄然欢度。天子高居之地果然非同凡响,此地,才人如云。千寻还真没白走这一遭,经这几日的转悠中,千寻就结识了不少雅士。连日来,与他们聚于一堂,吟诗作赋,不想锤炼了自己的口才,而千寻感觉自己文思也得更上一层楼罢!
“每次,我们聚于一堂,谈诗论道。叶兄总能侃侃谈来,滔滔不绝,而句句珠玑,时有惊人之辞,如此大言论非博识之人不能吐。想必叶兄见多识广,还望不吝赐教,时时倾诉交流!”说此话的是洪思文,一风流雅士也,而尤好诗文,正好与千寻同场竞技。这几日来,与千寻往来几回,见千寻谈吐优雅,富有诗书气质,便有着相见恨晚之感,一见如故,竟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是啊,叶公子可谓对西湖如痴如醉,那苏堤春晓也被叶公子描绘得美妙无比,真叫人身临其境。我自小贪恋山水,西湖走了不下五遍,今日遇见叶公子,才恍然明白公子才是真正邂逅了西湖!我游再多也只是虚如过场,不如公子一回!”这位公子名曰“游琪”,与千寻在试场相逢,虽也入了试场渴求步入仕途。但游公子绝不如一般书生只知埋首书卷,苦守书斋!他自小就纵情山水,十几载光阴,只怕大半江山都被他踏了个遍。
“各位仁兄如此厚赞实在是折杀我了。小生才疏学浅,那些道理言论,只是沾着先贤的光辉罢了。而那苏堤春晓,只是因为小生在赶考之前暂留杭州特地去赏览一番,才发觉其间绝美,这实属巧合!”千寻微微一笑,忙把话拦了回去。
“嗯!各位兴致盎然,今日乃放榜之日,我们还是乘着这愉悦去看榜罢!在此预祝各位都能跃身龙门!”,说着一行人都发出爽朗笑声,走向试场去了……
走到大墙面前,就看到熙熙攘攘挤着不少人——榜单果真张贴出来了!千寻他们也赶紧走前去。人群拥挤,怕是眉眼都要挤得歪斜。他们只得从后往前看,几双眼睛在如群蚁排衙的小楷之中仔细搜寻,思文、游琪他们虽说名字靠后,但最终还是被他们看见了。“不管许多了,终究是白纸黑字写着,到底是个名分!”两人脸上都显露出欣喜的神色。
但千寻却内心很是发急,十多张榜,看一张没有,看一张又没有。“叶兄不急,或许还拔得头筹呢!”思文安慰道。怎能不急呢,眼看就只剩下最后一张了!千寻还是满怀期待地向那望了一眼——果真没有!千寻顿时感到头脑发昏,两眼发蒙,呆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又奔着回去重头查一遍,如此三番,终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同伴也跟着内心灼烧,照理来说,千寻是他们当中书读得最透、功课做得最好的,定能一举成名!这样的结局却是极为奇怪的!他们也没办法,只希望千寻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只得轻声地安慰道:“寻兄莫急,指不定是那誊抄的官差弄错了!依寻兄的文采,拔得头筹都不成问题!”
“对,实在不行我们去查查!”思文抢着说道。
“今日乃放榜之日,在此恭贺各位举子金榜题名!主考大人现邀各位荣登皇榜的举子前往大雁塔一聚,各位以文会友,共同切磋,将来一同建设社稷。各位公子请吧!”一高大精壮的衙差说道。
听到受主考大人之邀聚会大雁塔,中榜举子个个喜笑颜开,相互恭贺,呼朋引伴前往……
思文和游琪两人陪着千寻却迟迟不走,过了一些时候,见那衙差准备离去时,两人便拉上千寻向那衙差快步赶了过去。“官差大哥,这皇榜上的举子名单是不是有疏漏啊?”
“笑话!这是皇榜,几位主考大人共同审阅批录,圣上钦点,我亲自出示,能开这玩笑么?”衙差鼓足了气势。
“官差大哥误会了,只因我这兄长与我一同比试,我们都清楚他的学识才能远在我们之上。但皇榜出来我们的名字都登记在此,却无我兄长之名,所以才冒昧地发此疑问。”思文耐心解释着。谁知这衙差就一点不买他的账,口气依旧横:“没中就是没中,古今进入试场之人,哪个不是学富五车,但又有多少能荣登皇榜,亦不乏白首科考之人!”
“看这位公子正是春秋鼎盛之年,发愤苦读几年还为时未晚,还是早做打算的好,莫在这儿虚耗了罢!”
“我的事情有劳仁兄费心了,或许真是鄙人学识尚浅。你们快随官差大哥去吧,别误了良辰!”千寻对着两人挥了挥手,身子背了过去。
“寻兄莫要失意,待我们前去再问问主考大人,帮寻兄查个究竟。”思文说着。“对,贤弟暂且回去等我们音信。”游琪又接着说。
思文、游琪便跟着衙差走了去。千寻看他们走远了,站了好一会儿,也终是往回走了。
大雁塔,果然名不虚传,一见就难免被轩昂的气势震惊。只从塔外瞻视,八层高塔亭亭立着,庄严不动!塔身通体红墙黛瓦,红亮得胜似涂上一层鸡血,黑也油光铮亮;钩心斗角,笔笔精致。再着那绚烂的彩绘,自是美轮美奂,果然是荣光之地。
登临塔上,只见柱上、墙上尽是齐整的题名、题诗,可谓眼花缭乱。登临此塔,一股浩然之气不由得自心头涌起,俨然肩上就担着济世大任一般。
塔上阁楼之中,众举子喧腾着,相互说着恭贺的话。有那么几个却走出嘈杂的人群中,围着主考大人,窃窃私语着,仿佛谋划着江山大计,该不会是主考大人的得意门生罢!
“诸位,今日老朽能与各位文曲星在此聚会,不胜荣幸!能登临大雁塔者,定是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是国家所需的栋梁之才,将来必大有可为!老朽在此恭贺各位了!”主考大人一番慷慨陈词,立刻就引来众举子的拍掌称颂,大家都纷纷向主考大人进着谢恩的话。
之后,你一言我一语相互鼓动着,众人兴致就迅速高涨起来,便约着一起宴饮。
这种时候,全都兴奋异常,觥筹交错,好不言欢。思文和游琪也从来没有这般好的兴致,竟也大口痛饮起来。两人到底是文文弱弱的书生,不胜杯杓,几杯下肚,思文就变得醺醺然,当着众人的面,还高声吟起诗来:“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再猛饮一口,又言:“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游琪听了又紧跟着说:“说得好!可惜千寻不在这儿。这天理是怎么了?论文采、论思想,千寻哪里输了?那么个大才子,皇帝却看不见,可惜千寻兄,满腹经纶却白白埋没,天理难容!”
此话一出,在座的举子听见,顿时神色大变,酒杯也悬于半空不敢碰了!
坐在主席的各位主考也听到了,却依旧和各位举子举杯、吃菜,恍若无事发生。“来,各位贤才,我们主考最后再敬各位一杯,望各位不负众望,仕途宏达,功成名就!”说罢,大家举起来的酒杯才又重新相碰,大家又发欢快的谈笑声。
不知是不是思文、游琪两人喝得太醉,竟也不顾主考大人和各位举子的祝贺,两人自顾自地酒杯乱撞着。其中一位主考,手捏住酒杯,头向着他们一边别了过去,之后再回过头来,将酒杯猛然一声砸在桌上,又堆出满脸的笑意,但立马其他的声音就没了,席上又静了下来。
“各位莫惊,老夫只是太过兴奋罢了!好罢,酒也喝得够了,各位还是回去好生休息一下,收拾收拾,准备衣锦还乡,大祭先祖罢!”那位主考脸上还是显露着笑意。
“对啊,各位公子连日来劳累奔走,今儿就早些回去好生休养!”原先那位衙差赶紧说。
“既然这样,那么学生告辞,来日再拜谢恩师!”其中的一位举子说道。之后,一行人也都纷纷向主考辞别……
也许真是喝得醉了,两人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了!
思文睁开惺忪的眼睛,只见四周都是灰暗的墙,阴气森森,思文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不好,这是班牢!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游琪还在沉睡,思文就赶紧摇醒他:“游琪,快醒醒,我们深陷囚牢了!”一听这话,游琪立刻惊醒,翻身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游琪大声叫了出来。
“对啊,我也不明白!我记着昨天我们饮酒来着,还喝了不少,之后……”思文拍了拍头,顿觉好一阵痛楚。
“不错,昨日我们看了皇榜,然后应邀去了大雁塔宴饮,喝了不少酒!”游琪说道。
“噢,对了!是千寻落榜了,我们还正打算去给他讨个说法!”思文继续说着。
“现在我们却深陷牢房,如何是好?”游琪显得焦躁起来,“来人啊,放我们出去,我们可是中榜的举人!”
“你们可算是醒了,跟我走吧,有人要见你们!”恰在这时,昨天的那个衙差走了过来。
不一会儿,他们就被带到一个公堂上来,上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的主考大人!
“两位公子,可否还认得老朽?”主考大人问道。
“学生洪思文、学生游琪拜见恩师大人!”思文、游琪马上行礼。
“你们叫我什么,恩师大人?昨天你们可不是这么叫的!你们说主考都是有眼无珠之人,不识人才!”主考大人捋一捋长须,“骂老朽倒也罢了,你们却连当今圣上也敢辱没,真是胆大妄为,亏得你们还读得满腹圣贤书!”
“主考大人息怒,我和游琪一介书生弱不禁风,本来就不胜杯杓,没想昨日兴致太高喝了不少的酒,才头脑发蒙,一时糊涂,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误伤了恩师的威严,实在罪过,望恩师念我们无心之过,莫要放在心上!”思文忙做一番解释,游琪也和他向着主考大人低着头,双手拜着。
“不胜杯杓,一时糊涂,无心之过?简直一派胡言!”主考大人马上抛下一句狠话。
“念你们还是今朝高中的举子,就暂且在这好好反省一番,待我上奏朝廷,再做处理!”说完,主考大人便甩了甩衣袖走了出去。
千寻此时也正收拾行装,准备离开这伤心之地。却也忽然想到:思文和游琪两人昨日去了大雁塔至今还无音信呢,莫不是出什么事了罢?毕竟相识一场,千寻发觉和两人早已亲如兄弟,感情笃厚了!心里想着,千寻便向试场走了去……
到了试场,却只见得大门紧锁,墙上的几张榜单分外显眼刺目。
几番周折,千寻才得知思文和游琪都关入了大牢。便又连忙奔向府衙,打听好了两人去向。就恳请看守的衙役让自己去探监,软磨硬泡一番,两个衙役仍旧一副铁面,毫无领情之意。千寻退后几步,摸索着全身衣袋,才发觉出门太急没带零钱。就在千寻百感交集之时,那日那个张榜的衙差走了过来,他一走到门前,那两个衙役就向他鞠躬致意。“或许他能帮上自己的忙,倒不如去试试!”千寻想着,就又走了过去。
“衙差大哥,我们又见面了!”千寻上前叩手。
“这位公子是……”
“衙差大哥日理万机,就不记得小生了?那日张榜之时,我与我的同窗兄弟思文、游琪与您有过一面之缘呢!昨日他们应邀去了大雁塔至今未还,所以我才过来寻找。”千寻谦逊地说道,“不知衙差大哥是否见过他们?”
“昨日主考大人宴请各位中榜举子,午后就早早散了!公子还要寻什么?”衙差说道。
“实不相瞒,我现在才得知我那两位好友因昨日在席上酒后失言被关入大牢,我与他们相识一场,恳请大哥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让我前去探视一番?”千寻深深地鞠了一躬。
“噢,果真是他们!他们在席上对主考大人和当今圣上大不敬,触犯大人威严,怕是罪责难逃!”衙差说道,“也罢,看在公子仪表谦逊,情谊深重的份上,暂且卖公子个人情,你好生前去,赶快去办!”
“千寻在此谢过衙差大哥了!”说着和衙差一道进了牢房……
“思文、游琪,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日还荣光无限,今日怎么却身陷囹圄?”千寻急切地问道。
“寻兄,你怎么寻到此处来了?”游琪说道。
“唉,一言难尽!想那日,我和游琪本想借此机会伺机和主考大人细说明白,没想在宴席上我俩喝得太多又不胜酒力,心中念着寻兄的不平,便借着酒劲儿直说出来了!教他们也听到了,触犯主考大人威严,非治我们一个大不敬之罪不可!”思文说着。
“唉!都是兄弟我的事让两位受累了!放心,我一定说服主考大人开释你们!两位兄弟暂且再忍耐些,等我的消息!”千寻说着。
“时候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回去罢!”那衙差又走了过来。千寻向他们使了个眼神,也就毫不犹豫地跟着出去了。
千寻和那衙差出了大门,又向他问问起了主考大人的去向:“衙差大哥有所不知,我同那两位公子是同科举子,那日宴请却突然传来家中消息,要我火速回家,故不能应邀出席宴会。照理说来主考大人亦是我的恩师,不能拜见,实为遗憾!衙差大哥亲身为主考大人操办事务,想必知晓主考大人行踪,所以能否烦请衙差大哥帮忙引见?”
“主考大人日理万机,又哪来空闲与你见面?”衙差一口回绝。
“不瞒您说,我那两位同窗确实是说出我的心里话。小生至今心里还隐隐作痛。大比之前,小生我就在西湖住了一月之久,对西湖的的景色、风土人情、历史背景深有体会!巧的是考题正中西湖,故小生答得游刃有余,感觉从未写过如此酣畅淋漓。拔得头筹不敢奢望,但榜上有名也应是清理之中,却没想……我那两位同窗也为我气不过,借着酒劲儿才酿此大祸!今日,冒昧前来讨扰衙差大哥就是想见着主考大人把这事查个究竟。问清楚了,就是真的没中,我也听任天意了!”
衙差听后却一时语塞。“望大人成全!”千寻言辞又恳切了一分!
“唉!不是我不愿帮公子。但这……难啊!”衙役长叹一声。
“这科举,七分考学问,三分看旨意!古今又有多少风华绝代的才人因阴险人情而惨遭埋没,甚至老死试场!”衙差又生一番叹息。
早先,六年前的这个时候,像千寻一般,一位举子也是踌躇满志地进了这科举试场:惨淡经营,读了十年诗书,今朝就要一试锋芒!
到底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十年的深厚学识积淀,正好在这用上了!试场上的考题,也被他迎刃而解,文笔运斤成风,写得酣畅淋漓。本想这回榜上留名,不负十年苦读。没有扬名立万的雄心,无非是想走出寒门,一家人不再卑贱苟活。
放榜那日,喜上眉梢,皇榜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而且位次靠前!
放榜后,照例是众举子宴请主考大人以谢恩师栽培。众多纨绔子弟皆兴致盎然,簇拥着主考大人,把酒言欢,事后又有厚礼相赠。赶考至今,盘缠将尽,锦囊羞涩,他实在不敢应宴,便早早回到家中侍奉考妣。
谁知,一夜之间就转喜为悲——朝廷任用名单下达,那些位列自己名次之后的纨绔子弟都委以要职,而自己却只有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衔!
他实在不甘受此番不公,便一纸密信写到了吏部。谁知那主考在朝中党羽众多,在吏部早已打通关节!反过来上奏一封以“举子文章诸多字句与朝中一位老臣所写论著雷同”为名定他个“抄袭”之名!
悲痛之余,他却也别无选择!
万般无奈,他只得私下向那主考请饶,那主考念他是个寒门子弟,就私下让他做了衙差。从那时起,他就抱定决心——决意科考!没想这衙差一晃就是十年了……
“那位衙差,名唤作秦鹏飞,那秦鹏飞就是鄙人!”衙差大哥严正地说道,“为了不让亲族受累,只得隐姓埋名,公子叫我钱飞便可。”
“人心叵测啊!衙差大哥又给我上了一堂课,胜过十年书。事已至此,不管如何我都要试它一试,望衙差大哥相助!”
“好,公子既然要试,我也不再阻拦!”衙差大哥说道,“不过明着来这事着实难办!三日过后,主考大人就要入朝上报今年科举状况,公子不妨在他经行的途中有意地拦下他,那时我正好陪同左右,就相机帮公子一把!”
“那——有劳衙差大哥了!”千寻两手相握高高举过头顶作礼!
“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必言谢呢?”衙差大哥马上向前还礼。
千寻便马上回到客栈等着。千寻一人坐在一偌大空荡的屋子,心里才发觉什么叫作寂寞难耐了,他想逼着自己读几卷书,但思绪万千,心里头乱得很,只得呆坐着,慢慢地就不由地回想这过去的点滴往事。想来自西湖苏堤上的那次邂逅到现今科考的窘困,这一路走来,真是天意弄人啊!而上苍对千寻到底还是有些眷顾的,能遇着这么几位贵人关照自己。
千寻抓了抓拳头——不管如何,我都要拼死一搏!
三日,转瞬即逝。这日早上,千寻还特地为自己装扮了一番,换上了自己进入试场赶考的那身精致衣裳。看看镜里自己那副精神的模样,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的踌躇满志!
辰时刚过,就听得城门那头锣鼓喧天,最前的是两队威武的仪仗,鸣锣开道。
正是这个时候,千寻便从容地走上大道,正向主考大人的队伍迎面走去,却也不做避让。正如钱飞所言,他就走在队伍最前头。
钱飞见了正面走来的千寻,也不马上哄赶,反而好像是更为大人安危警惕,带着一小队人马绕到后边巡逻去了。这样,千寻这么大个人就明晃晃地出现在主考大人眼里了。
主考大人坐在娇中,晃晃悠悠的,正眯缝着眼睛打盹儿……此时一张开眼皮,就见一人挡着自己的去路,不由地心生恼火。
“主考大人,久违了,学生这厢有礼了!”千寻笑着上前作礼。
“不知道回避么?本官要务在身,赶快退让!”主考大人又发出两声轻微的咳嗽,这时钱飞才带着人跑了过来,主考大人见人来了,才又放心小憩了。
钱飞走到千寻面前,不由分地便一把拉过千寻,两人头相偎着说了几句,钱飞就回了去,“主考大人,此人来者不善啊,非要见你,死缠住不走,口口声声说您是他的恩师,有重要的事相告!”
“大人莫要为难,这人八成是个考场失意的举子,受不了这般打击,才在这儿说疯话,看我不撵走他!”钱飞立马补上一句。
钱飞带上几个随从,快步向千寻走来。千寻却也不肯离去,反而更想接近主考大人。几个人聚成一堆,便马上推搡开了。只见得千寻愈加激愤,对着轿子就是慷慨陈词:
“我叶千寻饱读诗书十载,就是希望有朝一日金榜留名。大比之前我就在西湖苏堤有一番周全的游历,对西湖、苏堤深有体会。而正中试题,故答题如鱼得水、酣畅淋漓。却没想众多纨绔子弟都能榜上有名,而我却名落孙山!若不是误判,大人怎么不愿见我?还有我那俩热诚的兄弟,只是为我说了句不中听的实话,就以此获罪。我今日不惜冒犯来找主考大人您,既是为了寻个明白,也好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更是为我那仗义执言的兄弟讨个公道。大人若执意不肯相告,那我也必将一直问个究竟,直到水落石出!”
“实在胡闹,快——快,快轰出去!”主考大人马上说道。
这时,钱飞正面对着千寻猛然使了个颜色,便带着几个人向着他加劲儿撵过来了!
千寻也不惧不慌,对着轿子正色道:“今日大人能赶走一个叶千寻,明朝还会有千千万万身受不公对待的举子上前呼喊。大人又可曾记得六年前那桩举子抄袭案?请大人三思罢!”
这时主考大人脸上竟有点发红发烫,似乎是没能料到千寻是这般激愤,或者是这格外刺耳的言辞。顿时就对着钱飞一阵大吼:“还在等什么,赶紧轰走!”
千寻见此情形,已用不着他们再花费力气了,自己愤然扬长而去……
那位主考大人,见千寻走了,终是舒了口气。但到了朝中,却是心有余悸,惶惶不可终日。
衙差早早地把主考大人送到住处,主考大人就马上叫他退下,钱飞便马上赶去千寻的住处。“叶公子在吗?”钱飞对着小窗说话。“啊,是钱飞大哥啊!”,千寻说着便走了出来,赶紧请钱飞进来说话。“叶公子不必太过着急。”钱飞关上了门。
“依我看,叶公子的那番话已经对主考大人产生极大的震悚,即便不能马上恢复公子功名、把公子的同伴解救出来,公子也不必太过着急,不如先等些时日,看看有何动静!”钱飞说道。
“这回有劳钱飞大哥了!我会留下来的,至少要把思文、游琪他们救出来!”千寻答着。
“公子还是另找一处,先避避风头,等必要时再出来。”钱飞小声说道。
“钱大哥所言极是,我明日就找一稳当处藏匿起来,那边的事还有劳钱大哥费心了!”说完,钱飞便说不方便在此久留,就先行告辞了。
再说那主考大人,经过几天的平缓,内心也好受了些。但等那一天真正来了,却又是另一般滋味了——朝堂之上,百官列此站立两旁,低头不语,主考大人就站在中间空道,慢慢地低声汇报科考结果,声音时断时续,细听便可感觉在微微打颤。
足足一个早朝,一个时辰有余,主考大人担惊受怕着愣是把那考情奏章和中榜举子名单汇报完毕了,主考大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正当他心中暗自庆幸着终于结束了这份苦差事,而一个时辰也是风平浪静,没有半点疏漏。
就在他准备告退时,一直静坐龙座的皇上却开口说话了:“照爱卿说来,我朝真是人才辈出啊!举子踊跃参考,可谓文明盛世啊”,皇上发出来一阵快意的笑声。
“是,是!这全仗皇上治国有道啊,才能汇聚这天下英才!”主考大人笑着。
“嗯!朕听说此次科考,有一位名叫叶千寻的举子文采了得,尤其是此次作得一篇关于西湖苏堤的文章见解很深,怎么不见榜上有他的名啊?”皇上问道。
“啊,回禀皇上。此人虽文笔不错,文思口才俱佳,但据一位改卷大人发现,这位考生文章诸多字句与先前一位颇有名望的大臣论著存在雷同,故下官不敢录用!”这突然的一下,使得主考大人猝不及防,幸而多年在官场过招,已攒下不少经验,才不致太过窘困。
“哦,坐实了么?”皇上又问道。
“尚未坐实,正在加紧核查,请皇上放宽心!”
“科举考试,社稷大计,是得慎之又慎!但若因不明原因误判,就折损一大好人才啊!对,爱卿,我倒是很想见识一番,掌朝以来,朕也读了不少的书,不如把他的文章交来给朕审阅一番,或能验一验真伪。”
“皇上日理万机,此等小事又怎能再让皇上费心,微臣一定全力去办,不负皇上厚望!”没想到皇上竟会有这般要求,主考大人着实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
“无妨,无妨!就这么决定了。众位爱卿,无事就此退朝吧!”皇上说着就起了身子走了出去,众臣也都纷纷退去,主考大人却僵立了许久,不时地用手擦额头上的汗。
君命难违,主考大人只得把那文章呈上去,暗自安抚自己无事,
谁知,皇上见了大加赞赏。又兴致勃勃地在一群皇室子孙中传阅开来,更是博得了一群正值花季、情窦初开的公主们喜爱。第一天上朝,议完政事,皇上就龙颜大悦地对主考大人说道:“果不其然,这位举子的文章,文笔清秀,见解独到。朕好久没读过此等美文了,就连学问尚浅的公主也陶醉其中。既然爱卿难做甄别,不如带到朝中,朕亲自考问,真才实学一验便知!”
“这,多有不妥吧,皇上!”主考大人连忙补上一句。
“如此奇才,保不准将来是我朝栋梁,朕亲自见见自己的臣子又有何不妥?爱卿照着办就是了!”皇上兴致盎然,说完皇上就让满朝大臣退朝了,主考大人也就再无回旋之余地了!
退朝之后,主考大人只觉浑身轻飘飘的如同鸿毛,难以着地,又赶紧用手扶了扶头上那顶帽子,便像丢了魂似的打着踉跄回去了。一回到住处,就紧闭着门,往床上躺下去了……
主考大人哪能睡得心安——历年科举下来,这样的事也都见多不怪,都能妥妥当当的,怎地现在却横生一枝,最紧要的是还招来了皇上!主考大人如此,辗转反侧折腾着过了一夜。
为官数载,欺君有什么下场他比谁都更清楚不过,上几任担任主考的吏部尚书的惨痛遭遇至今仍记忆犹新,如针锥心,隐隐作痛,这回主考大人自己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困境就降临到自己身上了!
君命难违,无奈只得先苦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安排千寻和皇上见上一面。
但这更是一道难题,先前那千寻故意拦路来找自己讨要说法时,自己就没赏个好脸色,还抛下了狠话,这回找他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主考大人在房里,紧抓着拳头,来回踱了几步——终于心生一计:“对了,他那两个同窗好友不正是被我扣押了么。看他如此急切,定然交情甚笃,这下……”主考大人终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嘴里大喊着“妙,妙!”
主考大人又记起来那位衙差之前就和他有所谋面,这下就又多了几分胜算。
事不宜迟。主考大人马上把那衙差叫到跟前,很是郑重地说道:“钱飞啊,此番进京汇报考绩,皇上甚是欢喜,大赞我朝人才辈出,群英雄起!而科考以来,这其中的大小杂务都是交于你来操办,你也功不可没!”
“哪里,大人言重了!这全仰仗皇恩浩荡和主考大人你领导有方,钱飞只是略尽犬马之劳!”钱飞听后赶紧应答。
“诶,不必客气!仰仗天恩,普天同庆,自然要好好褒奖有功之人。此外,还有一件喜事,之前的那位叶公子,看来真是老朽眼花了,或真是阴差阳错地阅错了卷,差点就埋没了一奇才,我已禀告皇上重立他的声名,并且皇上还要亲自会见叶公子呢!可是老朽糊涂,当初那般……”主考大人言辞极其恳切,又小叹一口气。
“真是弥天大喜!主考大人莫要为难,不瞒大人,张榜之时,我与他曾有一面之缘,我愿替大人去走这一趟!”钱飞双手拱起作礼,“那大人在下先行告辞!”说着就快步走出房门。
到了晚上,人声稍稍静了,钱飞才敲响了千寻的房门:“公子,好消息!你那事终于有了眉目了!”千寻听到敲门声,又听见这口音,便马上开了门让钱飞进房里来。
“叶公子,可喜可贺啊!今天主考大人特意叫我过去神色庄重,告诉我说你的卷子确实存在误判,并且还深受皇上赏识,要亲自接见你!这才让我赶快找你。”钱飞话语激动。
“啊,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这可真是佳音啊!真不枉我苦读十载。好,我去!”千寻更是难以言说的激昂慷慨。
“我也为叶公子感到高兴,但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钱飞突然来了一句。
“诶,钱飞大哥你我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了,但讲无妨!”
“以我数载在官场混迹的经验来看,主考大人生性险恶,之前的不顺就是为了庇护他自己的得意门生,现在却突然变化,想来或许有诈,何况公子的两位好友还押在主考大人手里!”
“我当初能拦路喊话心中就已经暗下决心生死一搏了!这又有何惧?何况我那两位好友,为了他们,我就更得走这一遭!”千寻又显出一脸的凝重来……
第二日,千寻就跟着钱飞到了主考大人的府上。“主考大人,别来无恙啊!”千寻首先就出了声。“哪里哪里,叶公子,看来你我缘分不浅,今日才得以在此聚面啊!”主考大人笑脸相迎。
主考大人客气地招呼千寻入座,就先开了口:“叶公子,实在是老朽糊涂啊!那日多有失礼,还望海涵!而且老朽还带来了一个喜讯要说与公子,公子的佳作还被皇上看中,要亲自接见公子。可喜可贺啊,如此看来,公子仕途宏达,鹏程万里指日可待啊!”
“主考大人真是折杀晚辈,我只是一个才疏学浅的落榜举子,何来仕途,更妄谈鹏程万里!”千寻轻声一句就给回了过去。
“唉,实在是老朽之过,竟不识当朝真正的文曲星,幸好圣上及时点过,实在罪过!公子是饱读圣贤之书的通情达理之人,还望公子宽谅,以大局为重!”主考大人言辞又恳切了几分。
“大人莫要难堪,只是我那两位同窗好友,我至今放心不下!”千寻自然地吐出这句话来。
“一切好办,公子尽管放心前去,待老朽我前去跟吏部的官员解释清楚,两位公子定相安无事,而且荣华保全!”主考大人笑着边用手轻抚了抚长须。
千寻却也不紧不慢:“甚好,可否在我入朝面圣之前与我的那两位同窗好友见上一面?”
“当然可以,不过面见圣上乃头等大事,望公子勿要耽搁!”主考大人脸上依旧带笑。
“那,主考大人,千寻就先行告辞。”说罢便和钱飞一同走了出去。
主考大人小口啜饮着茶,边平静地应着。看着千寻走出去了,才放下茶杯,舒了口气,又握了握拳头,嘴上不自觉地说些什么,心里的滋味也是不一般罢!
思文和游琪此时正在牢房中发着种种文人特有的牢骚,两人面色阴沉,长吁短叹,说尽人生感慨,语句高调,内涵丰富,其中不乏特殊的文人的气质。“才几日不见,两位兄弟就又哀叹起人生来了,还用上了满腹的才情,看来真是因祸得福,沉闷的监牢生活反而激发了两位兄弟的才思,可喜可贺!”千寻发出好久未曾听到的爽朗笑声。
“诶,寻兄,怎么是你!”思文惊诧地叫道。
“我们兄弟俩个日日在这狭小的牢笼里憋屈着,过得实在苦闷,贤弟你却笑得如此开怀。还说这些风凉话。”游琪不悦地说道。
“两位兄弟莫怪,我是来解救两位的。我的考卷果然是误判,而且还受到皇上的赏识要我面见圣上,主考大人那边极为难堪今日还恳切地请求我一定前去,而且还答应我会马上开释两位兄弟并恢复两位原先应有的荣誉,所以请两位兄弟放宽心,别再哀叹人生了!”千寻细细道来。
“那真是莫大的佳音啊!贤弟在此恭贺寻兄飞黄腾达,功成名就!”思文很是兴奋。
“我早就说过,以我贤弟的那杆妙笔,定能拔得头筹,果然上苍没有遗忘我们!”游琪说道。
“嗯!两位兄弟,等我消息,我绝不让两位失望!”说罢千寻和思文、游琪一一作礼道别,便随着钱飞一同走了出去……
今日的早朝结束得比以往的早了很多,群臣也都纷纷作别告退。皇上却还稳稳地坐在龙椅上,“爱卿,那日与你说的那位才思过人的举子带过来了么?”
主考大人正想退下,没想到皇上真就还记着这事,辛亏自己多有准备,便马上转过身来,躬身低头应着:“回禀皇上,那位举子已经找到,随时待皇上明验!”
“好!午时就带他到御花园来,爱卿也过来,朕倒要亲自看看这难得一遇的才子!”皇上龙颜大悦,接着便是主考大人唯唯诺诺几声,皇上便离开了宫殿……
主考大人用手微微擦擦额头,早料到皇上会来这么一句,幸好自己早已安排妥当,也就像是刚刚受了圣上赐予的大任般快意地回到宅邸了。
马上,主考大人唤来了钱飞,“今日早朝,皇上龙颜大悦,要我今日午时带上叶公子前往御花园来,皇上亲自接见,你快前去请叶公子过来。老朽要好好重新为他接风,再叙师生情谊!”
一桌盛筵,主考大人不顾繁杂礼节,特意让千寻和自己坐一头,一改以往肃穆脸容,时时满脸堆满笑意,,对着千寻,甚是热情。“叶公子啊,没想到最后你才是实至名归的文曲星,全怪老朽糊涂,让叶公子错过了难得荣光的雁塔盛会,今日老朽就只能设下薄酒以赔不是,重叙你我师生情谊,二来也是为叶公子庆贺,预祝公子仕途宏达,鹏程万里!同时还望公子在皇上面前,能多加思量,慎重应对……”
千寻就听着主考慷慨陈词,略一停顿,还是高高举起酒杯与主考大人相碰,发出一声清响……
虽不是什么盛宴,而觥筹交错,侃侃而谈,这酒席也吃了好久。饭罢,千寻就和主考大人赶去御花园等候皇上了。
不愧是皇上的后花园,亭台轩榭,甚是精致。更不用说那湖水山石,雅致清新,自成一派难以名状的意境。此处地势平广,随意站立一处,视野开阔,美景舒畅入眼。千寻一来就着实被花园中央那一大片湖吸引住了。
虽是人工取水造的,但湖面却不甚宽广,湖水一片碧波荡漾,空灵悦目。而湖中又巧妙地架起一道小石拱桥来,更显韵致,这又使千寻记起他魂牵梦绕的西湖来,这不正是一个“小西湖”么?
千寻对这美景饶有兴致地赏玩着,恰在此时,从远处传来几声爽朗的笑,笑声中又伴着些细腻清婉的言语——皇上正向他们迎面走来,与皇上一道的,还有几位小公主。
这几位公主,个个都是小巧精致,脸颊儿只饰着淡淡粉妆,几缕黑亮长发柔柔顺顺地垂下,到显得清新可人了,两粒晶亮的眸子间或转动着,神光盈盈宛若春水。细挑的身子婀娜地摆动着,真应了那弱柳扶风一词,紧跟皇上前后,步履蹁跹,悠悠地走来……
千寻也禁不住被这清婉的模样儿给定住了双目,呆呆地望着这些美人儿。不巧正与其中的一位公主的眼神儿撞了个满怀,姑娘便如做错了事的孩童似的连忙收起,微低着头躲到一群姑娘中了,继续慢慢走着。低头那一刹那,千寻竟突然生了以往的一种奇妙却又不可名状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不可捉摸,那一低首的羞涩,这是回到了苏堤么?
“啊!人如其文,果然是一表人才,真不愧是我朝出类拔萃的文曲星!”皇上大声笑道。
“皇上过奖,言过其实了,小生实在受宠若惊!”马上千寻和主考大人连向皇上作揖行礼。
“爱卿太过谦虚了,朕亲自阅览爱卿的那篇西湖苏堤的文章,大气磅礴,隽永清秀,令人不禁为爱卿的斐然文笔惊叹!如此可见,爱卿定是对那西湖苏堤情有独钟,见解独到了!今日能与爱卿在此相聚,不可谓无缘,不如为朕和在座的各位公主好好畅谈一番,好让我们领略学习一番。”
“实在惭愧,不瞒各位,在今年大考之前,小生就在杭州西子湖畔停留一月有余。在此,得以时常前往苏堤之上,赏玩春景,又有缘结交一些本土雅士,长久畅谈便明晓不少西湖人情风土。没想正中考题,实在捡了个巧!”千寻笑着作答。
“唉,爱卿不必拘谨,借此良机,有什么韬略抱负,尽可谈来!”
主考大人站在一边,只偶尔对着美景赞许几句,时不时又给千寻投来几许眼神,便就默默作陪着。千寻走着,却也对主考大人不甚理睬,倒是时不时觅见几许温和细腻的目光,那是从几位质如美玉的公主水灵的眸子传来的,虽不好言说,但千寻内心却也甚感欣慰,宛若初见琬月,不由得生发出丝丝儿欣悦了。
奇妙的是,如此一来千寻竟也不再当先那般拘谨,文思又在胸中涌动起来,就和皇上酣畅地谈论,天马行空,侃侃道来。从苏堤春晓谈到人生盈虚之道,从西湖美景谈到治理民生。其间诗词歌赋亦时时间发,整个场面颇为和谐,其乐融融,千寻只觉着是把这十余载所学全都发散出来了,皇上大悦,大赞当政几十载,阅人无数,今朝才遇着一个真正有才学之人。
告辞皇上之后,千寻俨然还陶醉之中,为那一番酣畅长谈,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眸子,照这般良美的开端走下去……千寻眼前出现着一条敞亮宽广的大道,迎面走来的就是自己日暮思想的琬儿。“看来这一日将不远了!”千寻轻轻吹出一口气来。
也就在第二日,皇上又叫来了主考大人,主考大人想着昨天的美好景象,心里倒是美美地想着定是皇上的褒奖,自己顿时感觉是新立了一大功,便马上赶了过来。
果然皇上满面都布满了红光,对着主考大人用手招了招,“来,爱卿进一步说话!”主考大人本是满心欢喜,但没想皇上会有这一举动,还是不由地心生一丝儿惶恐。
主考大人也不怠慢,快步趋庭,低首俯身。“叶公子作为爱卿的得意学生,爱卿觉得此人如何?”
“当然了不得啊,昨日皇上也是亲身考验了,难得的奇才啊,定可担当大任!”主考大人极其郑重地说道,犹如起发大誓。
“好啊!那就招这位叶公子作为当朝驸马,日后再好好培养,爱卿有何见解啊?不瞒爱卿,紫霞公主今年正好十八,待宇闺中,可苦于迟迟没能觅得合适才子,而紫霞又是公主之中最具才情的一个,众数才人在她面前都被她挑剔得黯然失色,昨日与朕一同前往御花园,见得了叶公子,竟就一见钟情,归来还一直念念不忘,看来是非他不可了!正好朕看叶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又在此次科考中得头筹,作为当朝驸马也是不愧了罢!”
“甚是,甚是!臣在此恭贺皇上喜得佳婿,如此一来,我大明社稷多了一治国俊才,紫霞公主又能喜结良缘,双喜盈门,妙哉!朕这就立马回去。尽上犬马之力去相告一番,叶公子定会欣然相受!”主考大人眉眼之间也流露着十分的悦色。
“好!有劳爱卿奔走一番了,朕静候爱卿的佳音!”说罢皇上便带着笑口走出了大殿,主考大人一直俯身着,直到皇上走出去了,才慢慢地走出来……
虽说当时应的爽快,但一走出来主考大人内心却还是没有十足的底气,他真是怕千寻万一不答应,自己就又将落入险境。虽只是稍稍掠过几眼,但不难发现,千寻对那位公主确实颇有心意,只是难于启齿,我若这么一说,或许不正顺了他的意么?再说,他那两位同伴还在我手里,这是最后也是最大的筹码,还怕他不屈么?想想这些,主考大人紧绷的心弦又松弛许多,迈着轻快地步履向府邸走去……
也真是巧,千寻仿佛对主考大人的心思有些知晓。主考大人前脚刚一搭进门槛,就看到千寻远远走来。“啊!叶公子,真是缘分不浅啊,我正好从皇上那边过来,正好我也有事与你商议,请进一步说话吧!”,主考大人说着边招手引着千寻进来。
“叶公子,真是双喜临门啊,老朽刚从皇上那儿听得一个喜讯,皇上亲口在老朽面前称赞叶公子才思过人,并且公子那日在御花园中的出彩表现,也深深地为陪同的公主赏识,皇上和紫霞公主一番商议,决定为你二人赐婚,招公子为当朝驸马呀!”
“哈哈哈哈,主考大人莫不是在说笑罢!当朝才子佳人如林,千寻只是偷巧偶得一篇拙作。且千寻只是一介书生,无名无辈,无功无德,贵为龙脉的公主又怎会相中我?”一话说罢,千寻又马上补上一句,“千寻在此多谢主考大人的栽培和赏识,日后腾达定不忘谢恩!主考大人请求小生所办之事也一一办妥,想来到京师来已有半月,此事又耽搁多日,千寻思乡心切,也该向主考大人辞行了,同时也希望主考大人能够履行当初约定,放了我那两位同伴,此事皆因我而起,望主考大人不要怪罪才是!”
“唉,事情圆满,也不差这几日,叶公子何必急于离开呢?”
“只是那婚事,叶公子倒真要慎重考虑才是,皇上是真心赏识叶公子,那位紫霞公主也是对公子颇有心意。何况那日,老朽也亲眼见着紫霞公主见了叶公子,顿时就眉目含情,叶公子就忍心辜负么?更何况紫霞公主这等大家闺秀,口口相传的蕙质兰心,和叶公子也甚是般配。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自古就是人生快事,迎娶公主,于叶公子前程,于江山社稷,那都是极大的利好啊——将来老朽也得以沾沾我这得意学生的光,岂不妙哉?”主考大人说着不觉抚须长笑。
“唉!我又何尝不知公主对我有意,只是,只是……”千寻只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叶公子,为何这般踌躇,莫不是什么难言之隐?”主考大人问道。
“主考大人有所不知。想当初我进京赶考之时,路经西湖,并在此地停留了一月之久。一个月来,我一面为科考发愤研读着,一面赏玩着西湖之上的春景,细柳拂波,听莺抚琴,不甚惬意。而也正是此时,苏堤之上,我却与琬儿姑娘邂逅。琬儿清纯痴情,对我竟也情意深重,并执意默然相许,非我不嫁,使我难以辜负。我也深深为琬儿所动容,就在即将启程的那个拂晓,我们曾执手立于苏堤之上,许下山盟海誓,相约等我功成名就,定再回来迎娶琬儿……公主虽一往情深,但终究是天意弄人,有缘无分。琬儿却还在苏堤上痴守着,我不能有负于她!”千寻说得动情不已,“望主考大人成全,我叶千寻永世不忘大人大恩!”
“山盟海誓?默默相许?简直一派戏言,公主作为金枝玉叶,难道你就能辜负么,何况皇上赐婚,谁敢违抗?更者那些不过是些孩子般的嬉闹罢了,劝叶公子还是好好三思吧!想想你这来之不易的荣名,你的家族门楣……”
这一反问,威力巨大,于千寻而言宛如惊雷在顶!开始千寻还是坚忍决绝,但这一话仿佛把自己打入泥淖,只觉天旋地转,形体难支了,一时竟哑然无言。
“叶公子还是好好想想吧,两日后老朽还是希望看到叶公子欣然到来。”说罢,主考大人就慢慢往里堂走了去,“叶公子可别忘了你的两位好友还在老朽这里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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