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失意 某个阶段的付出
也总是得意 有些时候的得到
我有我的 狷介
我是个 拒绝交浅言深的人
亦同样 不喜生、不拘熟
这一点明知 不可爱
但却 坚持着
原本喜欢夏天的凌冉转了性,爱上了冬天。
可能因为夏天的荷塘月色和迎面清香太过于恬淡和安适,中年之后的凌冉更爱冬天的怨,和那股能把怨冰冻的凌冽萧杀。
脱下一角细的九分高跟鞋,盯着鞋底Rene Caovilla的字样,凌冉无意识的抚了抚鞋口那根孤独却傲立着的黑色羽毛,再放下它,从办公桌下拿出ASH白色平底踝靴换上。走出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没有了高跟鞋的叮叮当当,凌冉走出电梯时听不见任何自己的脚步声,头顶上的中央空调吹过来一股热乎乎的暖风。
“夏凌冉,明天见!”大厅的角落里传来保安打招呼的声音。
“明天见!”
夏凌冉,是的,我姓夏啊,怎么不叫冬凌冉呢?
凌冉心里想。
十月的最后一天仍是处处青苍,晚上十点半的光华路上,一栋栋办公楼里亮着的灯光比街灯还明亮。凌冉解开彼得领风衣最上边的两粒扣子,从包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根,边走边抽。
迎面走过有跟她一样吐着烟圈化过精致妆容的女生,还有手提电脑包满脸疲倦却从眼中流露出要奔赴胜利的决心的大叔。
女生,大叔……
凌冉心里笑了,她已经快四十岁了,对女人仍是用“女生”来形容,即便那个女生看起来跟她年龄相仿。可是对男人,只要不是细皮嫩肉95后,面容上稍微带一点社会的成色,她都觉得是“大叔”。
或许在她心里,女人天生就该是作的,老也不怕的。
一阵风吹进胸口,凉飕飕的爽,凌冉狠狠吐出一口烟,眼睛微微的糊一下焦。她喜欢冬天,在北方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不怕冷了。
北京的冬天,有人离职有人离开,东南西北风吹着刮、唱着刮,刮得很多人痛到无法呼吸。那些岁晚的迷离声色,循例着东三环的堵车和司机的埋怨,每天重复着。
凌冉抬头看看天空,寥寥无几的几颗星星懒洋洋的,连闪烁都没有,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感觉四处都有暖意。
这大概就是时间的力量吧,她想,曾经那些悲天悯人的伤肝断肠,早不知道在哪个时间被生活吞噬成灰,连最后一点灰烬的残渣都没剩下。
时间才是万能的。
2019年10月31日星期四,霓虹灯上闪耀着各种被挖残缺的南瓜,是万圣节啊!
万圣节是什么鬼,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脑里一闪而过这个问题。
也好,那些闪耀的南瓜能照亮马路,夜盲的我才不会摔跤。凌冉在心里自问自答。
放下落寞,凌冉给妈妈打了一通视频,对着妈妈说了说今天工作中的闲七碎八,还装嗲的让妈妈看了看今天刚换的新口红颜色,抽烟的时候脸就移开摄像头。
打完视频,走到7-11门口的垃圾桶扔掉已经灭了的烟头,在手机上叫完网约车,她戴上耳机听喜马拉雅的推送。
旁边有零零散散的声音飘过,看着眼前的暮霭沉沉,凌冉听见女主播温婉的声音:
“人世风尘虽恶,毕竟无法绝尘离去。因为最爱的,最烦扰的,最苦的,都在这里了。北京的晚上十点,应该也有过我熟悉又陌生的行色苍茫吧……”
“矫情!”她心里忍不住骂,又忍不住笑,多长时间以前,自己也是这么矫情呵。
也许吧,未来会是一种重复。渐渐地,预料变得轻易,冷静之间,看见终点。
还没到家,大冰的微信来了,“在加班吗?”
“快到家了。”
“我刚下班,去吃火锅?”
“头疼,回家休息吧,有空再说。”
最近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凌冉有着太多次感觉到大敌压境的力不从心,每一次她都找大冰帮忙。还有几次她坐在大冰开的车里说,“你下车去旁边站着,我要自己哭一下”。
大冰就真的像冰块一样,站在车外冷冷的抽烟静静的等她。
但是凌冉心里明白,生活的台阶不是一个支点就可以承载全部斤两,世世代代、祖祖辈辈,也许转眼就再也不见;然而用尽千年,也瓦解不了时间斑驳的渍迹。
明明知道吃进嘴里的就是这种味道,有什么原因非得一副可怜相貌去换取别人的同情呢?
并且就算帮助不时有,被人帮助后只需记着人之长情与之交好,又有什么帮助是能真正的摆脱自己都无法承受的困境?
两年前那些事情把凌冉扑倒之后,她用很长的时间想了很多事,也告诉自己要调整接受挑战的方向。
人们总是不停摆渡改变前路的方向,每个渡口都有不同的斑斓,留下各异的印痕一次次合声百转千回的绝唱。
所有的所有,在只看到“名利双收”的双眼里变得模糊,慢慢随柔软的灰尘,散落在空气中。
头疼,引发凌冉浑身爆裂的疼。
拿出随身必备的芬必得,用心里的泪吞服一粒,无声咽下去了。
她以为自己能扛住,然而疼痛像她的好朋友,她越想扛,它越了解。陪伴的久了,疼痛越发经常的来探望她,不吃“芬必得”,变成“疯必得”。
回家换了睡衣坐在厨房的地毯上,缓缓的又点一根烟。
说是厨房,不如说是吸烟室。凌冉不做饭,在厨房地上铺上一条宜家买的羊毛地毯,上边扔着一只无印良品的记忆坐垫,发呆也好、看书也好、喝酒也好、思考工作也好、跟闺蜜视频聊天也好,点一支蜡烛,打开排油烟机,蜡烛的光能照亮自己半张脸,随手的拿根烟,边抽着,烟味儿边被排油烟机抽走了。
这是家里最自在的地方。
“在困难面前,只有自己的感官因神经的脆弱而膨胀扩散,最终要克服的不是困难,是自己。”又是这个矫情的女直播。
“无论你矫情不矫情,懂你的人总归会懂,他一直都在,并不曾远去”。凌冉模仿着女直播的声音笑着说,好像女直播能听见一样,好像厨房里有她们两个人一样。
倒了一杯红酒一口口抿,女直播的声音在继续,“功成名就是什么呢?是世人都想要的功名利禄吗?”
“沉着和冷静。”凌冉脱口而出。
脑子里有关于情感、关于欲望、关于落败疯长的填字游戏,犹如孤灯再游走,前一夜仿佛又一个十年,那些似乎忘了,又依稀记得的画面在快闪。
十年前,她不到三十岁,有时也会工作到凌晨回家,疲惫到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后看见枕头上落着一根细细的睫毛,是梦里擦干泪水时用力揉下的吗?像天上掉落的那只惊慌的鸟,再也飞不回去。
谁能安然无恙的面对霜冻,而不是委曲求全后的失望?
十年了,她,不仅没有长进,反而更加破败。
夏凌冉。
妈妈说,“凌”包含了坚强,“冉”是缓缓的意思,“凌冉”,应该是一个能够被缓缓的注入能量,持续坚强的人。
可是你坚强吗?
还是你脆弱吗?
除了等待这根即将新长出来的骨坚不可摧之外,你还能够做些什么?
你终究没能成为妈妈希望你成为的人。
“夏凌冉,你就是放个屁,也是个没味儿的屁!”
她,早已无意去描述事实的万种虚情,然而真假难辨,这世道就是滥人能够轻易的怀疑好人坚定的否决。
她,只是无形中又多几条整齐的伤口。
她,喜欢上冬天,在冷空气中对着自己狠狠骂上几句,过瘾。
午夜的十二点刚过,她忍不住给嘉婼发了条微信:“你在哪儿?”
“北三环,跟单位领导应酬中。”嘉婼秒回。
“我想你。”
“来找我,发位置给你。”
“骂上换衣服补妆就出门,跟你领导初次见面起码得保存好形象哈哈。”
半小时后,凌冉坐上往北三环去的出租车,耳机开到最大的音量塞满耳朵听田馥甄唱《演员》,想象着晚上垂直空间里的灯红酒绿下,暗藏的千具躯体陈列出万种姿态,漏洞百出。
似看得见真切的皮影戏,空想幕后的操纵者,轮场巡演……
有人要情愁这世,有人给城池那座。
最终全部几笔购销。
嘉婼说的对,我该走出去了。一路上,凌冉只想了这一件事。
那天晚上,她见到了她的第N个男朋友,第一面。
在深夜饭局上,用她最不擅长的交际方式。
有的人,三五七年不见一面,却只如初见;
有的人,此去经年,却后成陌路;
有的人,只言片语三两句,却觉熟悉识旧……
我和相识的人之间,只有前两种,没有第三种。
因此,我与第N个男友之间,就是一场正在经历着的意外。
我是夏凌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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