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失恋

电影《和莎莫的500天》

1

在我读高一的时候，教室的后走廊的转角处很少人走动，那里有一个小窗口，我常常靠在窗延边上，聆听对面楼顶的鸟窝里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有时我会拿本书背书，有时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墙角打盹。直到有一天，楼下的足球场突然热闹起来，打扰了我的闲憩时光。

打听了才知道有个新转学过来的学长在踢足球，吸引了许多女生在围观，她们兴奋地尖叫，那个声音足以睥睨她们爱豆在演唱会表演时发出的的疯狂的欢呼声。

可我一点儿都没被她们的兴奋所感染，心里还很埋怨她们的吵闹使我的心情充满烦闷。直至有一天我趴在书桌上正睡得入迷，我再次被她们的尖叫声惊醒了，我顿时火冒三丈，决定找学长聊聊。

我没有随同的同学，拿了一本名为《不被惊扰的安静时光》的书，单枪匹马地找到了学长的教室，我随手抓了一个正在吃棒棒糖的小胖，声音温和，眼神恶煞地说:“同学，麻烦叫那个踢足球的学长过来，我有事找他。”或许我的阵势太过于强大，小胖傻眼了，棒棒糖都吓掉了，口水流出来都忘了擦:“好……好。”

不一会儿学长出来了，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皮肤雪白，阳光透过窗户从他的背后照射过来，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呵，这校草还自带圣光吗？不等他开口，我郑重地说道:“学长，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干架的。”学长一脸惊愕，有些尴尬，“嗯，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那就是来告白的吧？哈哈哈……”周围的男生开始起哄。“想不到书呆子也会来告白，告白哪有人送书的？……”女生也开始叽叽喳喳了。

学长迅速从一脸惊愕到茫然再到拘谨不安，耳根子红了，一直蔓延到脖子。见怪不怪的我直接递给他那本书，声音却忍不住颤抖了，“学长，我不是来告白的，我请求你白天不要踢足球了，太吵了，打扰我们学习。这本书以表心意。”

说完我就跑了。当我一口气冲进教室时，我有点后悔我当时的所作所为了，不是因为怕得罪了学长，而是怕学长误认为我以这种另类的方式向他表白，以吸引他的注意力，毕竟校草都是被捧习惯的，自恋程度可想而知。

第二天，楼下的足球场果然安静了许多，起码没有了那宛如海啸般的尖叫声，只留下熙熙攘攘、路过的学生打打闹闹的声音。我蜷缩着腿拿出小心收藏的手机听音乐，心中不由赞叹这个学长果真如传说中那样“品学兼优”呀。

一阵脚步声传来，我猛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学长笑盈盈的脸，“同学，我已经跟教务处说明了情况，上课时间我不会去踢足球的了，这本书还给你。”学长轻轻地递书给我，在这几厘米近距离及几秒钟的时间里，我迅速扫描了这学长的外貌：手指修长，目测180cm的身高，整齐洁白的牙齿，阳光照耀下眼瞳里透亮着淡淡的褐色。果真是个帅哥。

微风把不远处的桂花树的香气吹了进来，使这个小小的角落充满了浓郁的桂花香。糟糕，这仿佛是学长携带过来的迷魂香，这香味迷得我心里小鹿乱撞，耳朵里只回荡着剧烈的心脏的跳动声。我低着头盯着他红色的运动鞋，不敢再直视他。我心中的有愧，模仿了林志玲温柔的声音回应他：“谢谢。”

2

我越来越后悔当初的举动，如果当初没有叫他不要再踢足球，或许我现在还能在上课时间里，偷偷看他踢足球帅气的模样。于是我在放学后，继续留在小角落偷偷看他踢足球，女生的尖叫声再疯狂，也影响不了我看得津津有味。

我似乎太过于沉迷于学长的美色了，我居然变态到用手机偷偷拍下远处他踢足球的样子，即使照片里的他模糊不清，我也可以看着这照片花痴好几个小时。

学长人气越来越旺，几乎揽下整个学校的女生的喜爱。足球场上总是有许多许许多多的女生殷勤地送矿泉水给学长，走廊上、不知哪个小角落里总是有人目击有学妹向他表白。有一次放学路上，有个不知名的小婊砸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揽着学长的胳膊，虽然学长不紧不慢地甩开小婊砸的手，可此举动还是打翻了我的醋坛子，我竟无耻地想把学长占为己有。

我努力使自己变得好看，虽然成绩没提上去，可是外形还是要下足功夫引起他的注意力的:我开始化淡淡的妆容，修改了校服，勾勒自己优美身材，摘掉那个厚重的眼睛。

为了拉进和学长的距离，我几乎用尽了我全部的才智和人脉。我打听到学长在广播室做广播员，我退出了自己曾经最喜欢的校刊社，千方百计地进入了广播室，当我被安排与他共同朗读文章时，我心中仿佛有无数只海鸥在脑海中飞过，那呼之欲出的兴高采烈让我差点喊出来声来。

有次我从他教室的窗口经过，他靠在墙壁上看书，他一只手搭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捧着书，书的封面是《白夜行》，于是我那天晚上通宵研究了一晚上这本书，虽然看不大懂，也不感兴趣，但为了能和他有共同语言，为了能了解他的思想世界，我也是孬足了劲，看不懂的地方上网查各类读后感。

放学时，他等公交车，我瞄准了他上公交，偷偷跟他上了车，我总是静悄悄地坐在他隔了两个座位的后座，只要能与他共同处在这个公交车上，我就感觉我们呼吸的同一个空间里的气息都是甜蜜的。他坐的那辆公交车和我回家的方向不一致，我会在他下车的站台的后两个站台下车，然后坐往返的方向的公交车回家，虽然很累，可我为此乐此不疲。

3

那天下午的天空仿佛被七仙女涂上了淡淡的粉色，一群蜻蜓在草丛上方低低地飞来飞去，蒲公英随着微风飘扬，我的心仿佛也随着蒲公英漂浮着。我想是时候跟学长说明心意了，否则我会为了学长继续走火入魔下去。

他下车后，我也下车了。

他似乎看到我后有点惊讶，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下车？”

“其实学长，我......”

“我等你好久了，这个是你学妹吗？”一个漂亮的女孩从学长背后搂住了学长的腰。

原来学长是有女朋友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耳朵里响起鸣声，随后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楚。

就算丢了学长，面子可不能丢。

“学长，其实我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没有在上课时间踢足球了。”

然后飞快得跑开了，心头仿佛被无数个石头压着，快速地沉入了水底。

后来，我删除了学长的照片，退出了广播室，不再去学长的教室偷偷看学长，不再研究学长喜欢的书籍，不再跟着学长坐公交车，走廊里遇到学长，我也变得不像以前那样上前搭话，而是直接扭头跑向旁边的阶梯飞速地仓皇而逃了。

故事如果到这了，这本是一个美好的失恋故事。可是，我没想到故事的后续发展改变了我对学长的看法。

有一天我收到了学长的微信：“那天你遇到的那个女生不是我女朋友，你不要误会了。”

“嗯。没事，学长你不必特地告诉我。”

“她喜欢我，可是我没回应。”

“你是喜欢她的吧？她搂你你没有抗拒。”

“我不喜欢她，可是我喜欢她喜欢我的感觉。”

我懂了，学长是在暗示我。随后，我删除了学长的微信。

电影《和莎莫的500天》

我终于恍然大悟，为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去收集他的点点滴滴是多么傻气的，为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努力研究他喜欢的事物是多么傻气，为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放弃自己的爱好是多么傻气，我为了他，居然忘了做自己。学长喜欢被众心捧月的感觉，所以他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即使他不喜欢那些向他献殷勤的女生，他也不拒绝；看到女生想要放弃，会回头撩女生。他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他享受的是大家对他的喜爱。

他早已发现我在跟踪他坐公交，因为他看到我随他下车时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下车？”。他心里很清楚，就是什么都不说，他在发现我回避他时，暗示我，让我以为我还有希望。

年轻时的暗恋总是被我们幻化得非常美好，这种情愫会像从一颗种子播种在心田，慢慢地、铺天盖地蔓展整个心，它让你越发沉迷于对方的笑容、对方的一举一动。它既是美好的，也是盲目的，它的盲目可能会使我们萌想出一场甜蜜快乐的初恋喜剧，可能也会导致一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失恋。失恋是青春时期里一个难得的宝藏，它教会了我们如何以正确的方式去爱人，也让我们意识到学会取悦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白日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