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澹台暮卿
百颜醉,花香熏,青柳拂,纸鸢飞,恰是南国春光烂漫的季节。
姑苏城山塘街,青石板路笔直延伸出去,直通东城门。一座建构雄伟的宅第之前,左右各有四座石坛,石坛之中各竖一根两丈高的旗杆,杆顶黑旗飘扬。旗上用紫色丝线绣着一头目光炯炯、神采奕奕的麒麟,旗子随风飘摇,更显麒麟威猛不凡。旗下各立一个手持长戟的铁盔甲胄的士兵,雄姿勃发。
大宅朱漆大门,门上黑魆魆的铁钉闪闪发亮,门顶匾额写着“童将军府”四个金漆大字,苍劲有力。此时大门前侍立着若干人等,唯有倚靠在大门上剑眉薄唇的男子略显慵懒外,余者个个搓手顿足,愁眉苦脸。突然,沿着青石板飞奔来一男子,口中大呼道:“来了,来了......”
俄顷,一顶青丝鸳鸯四人大轿徐徐出现在了青石板路上,不多会,轿子便移到了朱漆门前。轿旁的两个女子发髻高盘,清秀绝俗,其中一人嗔道:“我家小姐来了,你们还不过来迎接。”
众人心中几乎皆在暗忖:“丫鬟都这么漂亮,那小姐得漂亮成什么样呀!”那丫鬟一语拉回了众人的心绪,领头的管家忙躬身作揖赔笑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一时......一时竟忘了迎接。”
“不要用了,姑娘自己出来。”声音不大却娇柔甜美。众人凝神屏气,死死盯着青色帷幔,要看看这个女子到底能不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帷幔掀开,澹台暮卿扶着丫鬟的手悄然走下,但见她高挑身材,腮似新荔,面若银盆,一双杏眸含春水,朱唇腻似樱桃嫩,葳蕤瀑流悬后挂,两鬓青丝贴耳垂,酽青鲛绡裹春色,一颦一笑若幽兰。
众人移进府内后,剑眉薄唇的男子朝管家问道:“她是谁呀?”管家惊诧道:“你不知......对,对,将军走时你不在,沂憾啊,她是将军的未过门的妻子。”
沂憾顿足,惊惑道:“不对吧齐伯,女方在未进门之前不是不能相见吗?”齐伯叹道:“沂憾,你有所不知,澹台姑娘的父亲上月战死沙场,她母亲一急之下气血攻心,也一命呜呼了。将军怎忍让她孤身一人,所以就把接过来了,那些礼节也就免了。”
第二天,齐伯端着碗汤从澹台暮卿的房间内悻悻走出,在后花园找到了练剑的沂憾。沂憾见他表情失落,便开口问道:“齐伯,谁惹你生气了?”齐伯摇了摇头,叹道:“那澹台小姐真是难伺候,她说她要喝酸笋鸡皮汤,我就让厨房给她做。但做好了,她又说笋不新鲜,非要浙江临安的笋,我就派人马不停蹄去临安买笋。做好了,她又......”
沂憾道:“她又怎么了?”齐伯道:“她非要你送去,她才喝。”沂憾纳罕道:“我去......为什么呀?”齐伯道:“她说我老了,看到我倒胃口,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沂憾将剑送回背后的剑囊中,然后接过酸笋鸡皮汤,道:“齐伯,我这就去给你讨回公道。”一语未了,沂憾已疾步远去。齐伯呼道:“沂憾,慢点,汤别洒了。”齐伯一顿又笑道:“若不是澹台姑娘和将军有婚约,将她许配给沂憾倒是挺合适的。”
“嗵、嗵、嗵”澹台暮卿不耐烦道:“谁呀?”沂憾道:“给你送汤的。”澹台暮卿道:“那你还不进来。”沂憾见她没有一点世家小姐的样子,又加上她恶语齐伯,沂憾对她没有一点好气,将酸笋鸡皮汤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要走。
澹台暮卿道:“等等。”沂憾转头道:“汤如你的要求送到了,你还想怎么样?”澹台暮卿坐在凳子上,一手托腮,一手用勺翻汤,道:“我这人在家懒散惯了,没有力气喝汤,不如你喂我喝吧。”
沂憾怒目道:“澹台小姐,你未来的将军夫人,请你自重些。况且你还有丫鬟呢。”澹台暮卿委屈道:“我哪有什么丫鬟呀,我怕将军府的人看不起我,她们只不过是我半路找来充数的,现在我到了,她们就走了。”
沂憾道:“我去找将军府的丫鬟喂你喝汤。”澹台暮卿道:“不,我就要你喂我喝。”沂憾甩袖转身道:“汤我是送到了,你爱喝不喝。”澹台暮卿见沂憾转身要走,急忙道:“不要你喂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沂憾头也不回道:“什么条件?”澹台暮卿道:“你若能在武功上打败姑娘,姑娘就不让你喂了。”沂憾道:“我不会和你打的。”话毕,沂憾已经一只脚跨出了门槛。澹台暮卿急忙道:“沂憾,你不和我打是吧,等将军回来了,看看是你的剑厉害,还是我的枕边风厉害。”
沂憾抬脚反跃了回来,道:“你想干什么?”澹台暮卿盈盈笑道:“打赢了我,我就告诉你。”澹台暮卿说到“就”字时,突然起身出掌朝沂憾削了过去。沂憾下意识伸手抓住了澹台暮卿出掌的手的手腕,另一只手正要还击,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松开了澹台暮卿的手腕,登时后跃。
澹台暮卿微微一笑,道:“我就说你打不过姑娘吧。”她一边说,一边双掌左右开弓朝沂憾又攻了过去。沂憾只觉她浑身是刺,处处摸不得,只能连连闪避。可沂憾武功之高,澹台暮卿似使出全力也碰不到他半根汗毛。
澹台暮卿打不到沂憾,脸上气鼓鼓的。她突然杏目一转,登时收手向后仰了去。沂憾不愿澹台暮卿摔倒,一个箭步疾冲想要拉住澹台暮卿。就在沂憾将要拉住澹台暮卿玉手的一刹那,澹台暮卿突然一个坏笑,腰间似软竹瞬间弹起,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七星匕首,朝沂憾挥了去,同时道:“你上当了。”
以沂憾的应变能力,霎时就可以躲开,可令人纳罕的是沂憾一动未动,正被七星匕首划在了胳膊上。澹台暮卿不禁惊呼道:“你为什不躲呀?”话音刚落,突听“啪”的一声,鸡汤碗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澹台暮卿一愕,转眼一瞅,酸笋鸡皮汤全洒在了沂憾左袖上。
原来,沂憾箭步疾冲时左脚不小心踢到了凳子,凳子撞到了桌角,沂憾脚力之大,鸡汤碗登时被震了起来,汤碗倾斜,鸡汤欲洒在澹台暮卿身上。沂憾以左袖阻挡汤汁,怎敢再动。
沂憾冷哼一声,俨然道:“澹台小姐,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你澹台家,请你以后不要再胡闹。”话毕,沂憾转身离开。半途,沂憾又道:“我让厨房再做一碗给你。”
澹台暮卿撇嘴道:“神气什么呀。”澹台暮卿听沂憾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语调一转,沉声道:“这沂憾果然不好对付。”
三天后,齐伯急急忙忙找到沂憾,气喘吁吁道:“不好了,沂憾,澹台小......小姐,她去后山......后山树林看狮子去了。”沂憾皱眉道:“后山那么危险,你怎么不拦着她呀?”齐伯叹道:“那澹台小姐怎会听我的。”齐伯一顿又道:“沂憾,你快去看着她,别让她出什么意外了。”
沂憾将轻功施展到极速向后山掠去,当他到达后山时,他最担心的一幕发生了___澹台暮卿手里拿着鞭子正在挑衅一头刚睡醒的狮子,嘴上道:“小猫咪快过啦呀,看看是你厉害还是姑娘厉害。”
沂憾站在一块耸起的怪石上呼道:“澹台小姐,这狮子是外邦进贡来的,甚是凶猛,你快上来。”澹台暮卿笑道:“没事,姑娘在家学过驯虎术,这老虎和狮子是一样的。看姑娘把这只狮子捉了给你当坐骑。”一语未了,鞭子业已抽向了狮子,澹台暮卿的身形也随鞭子动了起来。
沂憾暗叫不好,登时掣出背后的长剑,脚跟一抬,似大鸟一般向下掠去。澹台暮卿哪懂什么驯虎术,她第一鞭“啪”一声响,直接抽在了狮背上。那狮子受痛,登时发凶,兽性大发,大吼一声。
澹台暮卿不仅不怕反而又咯咯笑了起来,她一面说,一面抽出第二鞭,道:“小猫咪,别生气呀。”第二鞭快要落下之时,那狮子后身倏地一折,鞭子落地,登时被利爪摁住,跟着爪子向后一拉,鞭子霎时从澹台暮卿手中撕夺了过来,然后猛地疾扑了过去。
澹台暮卿失鞭,顿时惊慌失措,掩面大呼道:“沂憾救我。”澹台暮卿先听“吼”的一声,又觉腰间一暖。就在间不容发的一刹那,左手一把搂住了澹台暮卿不盈一握的蛮腰,右手以三十六手‘清风拂柳’剑格挡狮子的血盆巨口,双脚不停向后退。
沂憾招招剑尖都点在狮子脑袋上,但却无伤它之意。那狮子越战越有恃无恐,愈加凶狠,势要沂憾二人逼到石壁上,然后一口把他们吃掉。就在距石壁约摸一尺处,沂憾倏地剑光一闪,在狮子右眼上劈出了一个斜十字伤痕,狮子的眼睛变得似睁非睁,鲜血汩汩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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