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午后,我从家里出来,一直往城东方向走,在穿城而过的雷州青年运河边,拍了全丰广场那一段的照片之后,又继续往东走。
我从中间村穿插过去,路过桃溪村,过了万年桥,再上了一个长长的斜坡,就是新桥糖厂。我从源水路口始,沿着运河西边的堤坝,又一路步下去。此刻已是午后三点,我正在堤坝上驻足远眺。
我的背面,即运河的东侧,是我所处县城通往湛江市区的公路,车流滚滚,川流不息,哗哗之声,宛如山呼海啸,很是刺耳。
距堤坝约廿余米外,沿着堤坝的西侧,从北往南,一路并列着一口口若数亩一格的鱼塘。那些鱼在午后的阳光下,十分活跃,时而仰头,时而打浑,旋起阵阵水波,粼粼闪烁,向水塘四面荡漾开去。
一个壮年汉子,手握一支竹篙,站在若两米长、米把宽的木板上。他的聪明之处,就是在竹排上铺了木板,穿着鞋都能在水塘中撑来撑去,就是木板上面放一袋饲料,也不会弄湿。那木板的上边,有一个长柄的网兜,是用来打捞鱼塘中杂物的。
看来那鱼不是很密,但一条条都很生猛,忽东忽西,忽南忽北,穿梭似的在水中游荡。有时仰起的鱼头,看上去乌溜溜的,好象很大个。难道这汉子,养的是鳙鱼?鳙鱼在我们越西,又名大头鳙,很多酒家都喜欢挂鳙鱼头汤这块招牌。
雷州青年运河东海河段为了证实我的眼光和想法,我向那汉子打了一声招呼,他也很高兴地回应我。我便问他:“兄弟,你养的是大头鳙吗?头昂昂的,那么大,还那么生猛。”
他将网兜的杂物倒在一个很大的蓝色塑料桶里,放下网兜后,将他简陋的竹排板往我这边塘基撑过来。他上了岸,望着堤坝上的我,朗声道:“是呀,十二张塘,有十张养的是大头鳙,两张养水鱼哩!”
“哇!十二张塘,不是有好几十亩水面了么?养鳙鱼,又养水鱼,你一个人管得过来吗?”
“是有三十多亩,我和我弟弟一起管的。其实工也不多,无非早晚撒下鱼料。平时人家要鱼,事先打个电话来,说定了数量和价格,我两兄弟用煮熟的芋头,将鱼诱进特制的网内,待人家来时,抬起来过秤就行了。要捉鱼清塘时,打电话给捕鱼专业队,他们捉了鱼,又包清塘。如今的捕鱼队,带着清塘机器设备的,又快捷,又省力。”
“那捉水鱼呢?”我又好奇地问。
“呵呵……”,他未说先笑,然后朗声道:“阿叔,我看你斯斯文文的,一定是个读过书的人。书上不是有个成语,叫瓮中捉鳖么?这还不容易?”
“这水鱼呀,你别看它爬行慢呑吞的,在水上浮,也是浮一阵,歇一会,其实它又死食,又贪玩。我小时候,跟着我爸,早就摸清了它的底细。你瞧,我塘基上不是种了很多番薯么?这番薯只长苗,不结薯,可专治那王八犊子!”
话还没说完,他又笑了。我正想问他,他又朗声道:“其实这方法简单得很,就是用竹篾编几个象猪笼那样能漏水的竹筐,割一把薯藤放在竹筐里面,将竹筐置于水中,让水淹过竹筐,不出五六分钟,那水鱼就悠哉悠哉的,一个个爬进去享清福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倒蛮有趣。正想再问个究竟时,他又笑着说开了:“当然,这竹筐得用绳子缚住筐口一边,就象牛绳穿过牛鼻孔一般,另一头缚在塘基边的树根下,待人家来收水鱼时,一提起竹筐,那水鱼再急,再乱爬,也迟了!这是筐中捉鳖,一抓一个准,毫不费功夫!”
说到这里,他又问我:“阿叔,在这一带,我都从未见过你。你是从城里出来玩的吧?”
我说,是呀,我住在遂城中心市场西面的龙英街,以前叫预制场那个地方。你进城的时候,到我那里坐坐,同你喝茶啰。那里无论大细老嫩都叫我韧叔。你一说,人家就会给你指路了。我那个宿舍大院有个球场,球场旁边有两棵大榕树,我家就在北侧那棵榕树旁边。
“好呀,阿叔你这样相信我,方便时我一定去坐坐。我常进城的。不怕同你讲,我们家里也有车有房,衣食住行都不比你们城里人差,只是做工比你们辛苦一点,吃饭不能象你们那样准时。有时候一忙,晚上七八点钟才吃饭,是常有的事。”
理解,我说,我年轻时,在岭北那边的农村生活了近十年,不也是早出晚归,耕田掘地?
“理解就好”,他说:“如今的城里人,也不象以前那样瞧不起我们农村人了。无论男女,城乡通婚,已经是很平常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一辆农用汽车旁,又转过身来问我:“阿叔,我现在就进城,你想回去了么?要不,你就坐我的车回去。”
我正想回大渡槽那边拍几张照片,便按照他的指引,从堤坝上走下去,坐上了他的车。想不到他开起车来,竟那么熟练。
过了万年桥,我叫他停了车,说要再拍几张大渡槽的照片。他刚说了一个“好”字,又象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我,才道:
“阿叔,有一件事,我刚才没说。你今后如果在市场买水鱼炖汤,一定要将水鱼翻转过来看看它的另一面。如果它的腹部白雪雪的那一面,间杂着星星点点的血红或稍紫的印痕。那就可以证明这水鱼是野生的或在比较大的水域放养的,你就可以大方买。如果它的腹部全是白雪雪的一片,没有一点爬行的触伤痕号,那这种水鱼一定是在小水池养的,吃的全是饲料,你就别买。”
听他这么一说,我想想确实有道理。我今天何等幸运,出外采风,竟然认识一个这么忠厚,这么健谈的人!让我又增长了不少实生活的知识。
当我在大渡槽旁,拍了十几张照片,正往回走时,才突然想起,哎呀,我连那汉子贵姓,打什么大号都没有问,真是太粗心了!
不过,我相信他会来找我。就是他忙于鱼塘的事,没有空来,过一段时间,我一定再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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