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g.haomeiwen.com/i813455/7ade944c5ddab201.jpg)
昭邯一时起了兴致,自座席中走出,笑问孩童:“你可知在座吾等都是何人,方才你驳斥的那人又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知道,席座之上皆是为国为民之士,而方才小儿无意冒犯的是辰国至辛至劳者。”孩童不慌不忙,一一作答。
“妙哉妙哉,好一个为国为民、至辛至劳,你这小儿可真是伶牙俐齿!”昭邯拍掌称赞道。
若不是如今亲眼所见,在座者恐怕都难以相信一个孩童能说出如此一席话。
燕君赞叹之余,微微侧首,察觉方才大怒的辰王尹宿此刻也面露几丝讶异,想来那小童的一句话让其怒意平息了不少。
昭邯见那孩子依旧站于席下,表情纯真懵懂,只一双大眼睛眨闪着,受到此等夸赞,却不骄不纵,这机智淡然倒颇有几分宜国姬攸的风范。
“尔既知晓吾等身份,又为何妄自出言阻止辰王?当真不怕触怒皇威?”昭邯步至那孩子面前,低头看向他,问道。
“小儿唐突有罪,可知而不报、任人枉死岂非不仁不义?”孩童眼眸一转,看向主座上的尹宿,“禀明辰王陛下,纸墨之事不能加罪于两位姐姐。”
尹宿一时正在气头上,闻此言,拍案道:“她二人无罪,难不成错在寡人!”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席下跪着的那两个侍女被吓得瑟瑟发抖、面色惨白,就连一向受尹宿重视的潘颐此时都只是坐于一旁,明哲保身,未敢多发一言。
燕君宫栾知辰国一向崇尚武艺,故作为一国之君的尹宿脾性也不似他与昭邯有耐心,眼前的这个孩童怕是已触及其底线。
念及此处,宫栾眉头一皱,只得再次出面求情:“辰王息怒,小童年幼无知,口无遮拦,辰王大可不必为此等小事坏了今日的雅兴。”
“对啊,邯倒是觉得此儿之言必有他的道理。”昭邯转头问那稚童,“她二人违抗君命,却又怎么个无罪法?”
听燕、霓两国国君都出面为其求情,尹宿虽生气,但总归还是要给他们几分薄面,于是也只好点头,道:“罢了,你若能道出缘由,让寡人信服,那寡人便饶这二人一命。”
那稚童轻舒一口气,莞尔一笑,一双墨色如珠的眼里似映出了满天星辰,教人看了怎么也生不出气来,清脆软糯的声音不紧不慢:“小儿斗胆猜测,辰王此次备的墨应是自燕国购置的油烟墨,此墨因供皇室使用,故除去麝香、冰片、桐油等诸多名贵香料外,还混以燕国古木紫云之琼脂,故此墨坚而有光,黝而能润,舐笔不胶,入纸不晕,还能落笔生香。”
“不错,此油烟墨确是寡人命人自燕国购置而来,有何不妥?”尹宿不解。
孩童认真地摇摇脑袋:“单是这油烟墨并未有不妥之处,只是陛下为显诚意,所备的纸张也并非常物,料是与方才宜相琪言所用的纸张同宗,皆为紫云木制得,而因此墨与纸张甚是珍贵,故纵然是燕国皇室也甚少有人得以同时使用,所谓殊途同归,两物皆属紫云,使用时油墨会溶渗入纸中,举笔不能成字。”
“果真如此?”尹宿与众人皆是恍然大悟。
只有姬瀛面露不屑,将杯中酒水随意洒于碗碟内,捋捋袖子,一幅看好戏的神情:“不如令人将那笔墨呈上来,辰王亲自一试,不就能立刻知晓这黄口小儿是否信口雌黄?”
顷刻,潘颐将那纸墨呈于桌案上,侍女研墨生香,辰王执笔触纸,写下一“兴”字,却见那墨迹未待干透,便瞬间溶入纸中,待呈于众人面前之时,触目可及的不过是一滩黑色印记,丝毫辨不出字迹。
“原是这番缘故!”尹宿和昭邯等人皆展眉一笑。
孩童将方才在内室所见一一道清:“方才两位姐姐试墨时发现此异样,误以为是宫人们疏忽坏了事,恐有损辰国颜面,一时间匆忙又未能寻到代替的纸墨,故才违抗圣令,没能奉上纸墨。”
尹宿心悦诚服,命人好生嘉赏那两个侍女:“好,好,这次确是寡人疏忽大意,这二人非但无罪,还应加赏。”
那两侍女见事情一时峰回路转,连忙磕头谢恩,对那稚儿也是心怀感激,亦磕头道:叩谢小公子救命之恩。”随后便随管事的宫人退下领赏去了。
一时间宴席上原属于潘颐的风光全集中在眼前的孩童身上,尤其是昭邯对其极为赞赏,他瞥一眼那两个侍女离去的身影,浅然笑言:“借此儿这一张伶俐巧嘴,此二人却是因祸得福了。”
主座之上的尹宿亦点头赞同,而一旁的姬瀛虽心中闷闷不乐,却也无法反驳。
倒是燕君一脸严肃,似乎察觉出些许端倪,他试探着问那孩童:“你一个小小孩童,从何得知我燕国治墨之法,又是如何知晓纵然是燕国皇室也极少同时使用紫云制成的纸墨?”
“呵呵,自然是父王告知于征儿的。”只见那孩童咯咯笑了起来,眉眼弯成两片月牙儿,跑着扑进燕君怀中。
“征儿!你怎在此?”燕君哭笑不得,难怪他刚见着只觉眼熟,原是自家宝贝女儿。
昭邯等一干人一时都未反应过来,就见那孩童一脸天真无邪地依在燕君怀里叫着父王。
昭邯有惜才之心,却不想那孩童是燕君之子,一时难免有些失落,只开玩笑道:“我道是哪家的公子,原是燕国公子,可燕王有如此聪慧过人的公子,怎之前都未曾听闻过,视其若珍宝,也不必如此藏掖,这倒反而教人觉得燕王小气了。”
“确是,寡人也不知燕君何时有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公子,吾还以为千澜已足够聪慧,今日一见,却觉这小公子较其两位兄长是更盛一筹!”辰国与燕国素有联姻,燕国二皇子宫千澜的生母便是尹宿胞妹清荷夫人,故尹宿对燕国王室之事也更为了解些许。
“宜王,此小儿可是与你那侄儿姬攸小公子有几分相象呢!”昭邯想起宜国的神童姬攸。
谁料姬瀛并不领情,冷冷一句顿时扫了兴致:“聪慧过人自然是好事,可立于世间,锋芒却是要收得住才行。”
自姬瀛夺位以来,外界关于其谋害兄长、禁足幼侄的传言不断,而他每次与其他三国国君会晤时,他的风头也都无可避免地被姬攸的神童光芒所盖过,他憎恨姬攸的才能,却也忌惮他的才能。
而昭邯等人此时提起姬攸,无非是在揭他的伤疤,提醒他宜国只是他夺来的,他们不齿与他这种人为伍。
各位看官,若觉小尚此文不错,赏个赞再走也不迟^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