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的时候跟谁说了？

赵宇妈妈，一个精神干练的中年女人，正在收拾屋子，就听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

她赶忙停下手中的活，紧走几步，从茶几上快速地抄起手机，迅速地瞄了一眼屏上的号码，不认识。

迟疑片刻，她还是接通了电话：“喂，请问您找谁？”

“你好，是赵宇家吗？”对方直接了当地问。

“是，我是赵宇的母亲，有事请讲。”女人客气地回答。

“我们是镇派出所的，刚刚接到市公安局打来的电话，说赵宇在一工作楼跳楼自杀了。希望你们过去认领一下尸体。”

“跳楼？

  自杀？”

女人没听清似的把对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对，市局是这么说的。”

瞬间，她的身子失重似的滑倒在地上，不自禁地失声痛哭起来：

“我的宇儿，早清儿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说跳楼自杀了。宇啊……”

手机那头还在说话，她没听见，也不想听。

此刻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早晨女儿出门前跟她说过的话。

“妈，我在网上联系了份儿工作，今天约好过去面试。”

“妈，我走后，你把我原来的衣服拾掇拾掇都扔了吧。”

当时她还笑女儿呢，“好好的，扔了干嘛？真是个傻丫头。”

“反正我不想要了，过去后我要买新的。”

现在想想，她才恍然意识到女儿的话有些不对劲，于是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宇啊，我怎么没想到你会做傻事唉。”

“怎么啦？咋们的宇怎么啦？”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赵宇的父亲，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屋，蹲在女人身边急切地问道。

女人哽咽地说不出话，勉强地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手机。

男人这才注意到手机里好像有动静。他弯腰拾起手机，放到耳朵上听：

“喂？喂？冷静啊。希望你们先过去认领一下尸体。”

男人全都明白了。他对着电话那头沉沉地回了句：“好”，就挂断了。

一抬头，看见年近花甲的母亲拄着个拐棍儿颤巍巍地蹭进来了。老人家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她好像也听出些眉目。

男人忙站起身，扶母亲做到沙发上，就听老人哆哆嗦嗦地说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耶。”

男人强打精神，对女人说：“别哭了，先办正事儿，别让孩子在外面等着急喽。”

听男人这么说，女人哭得更厉害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宇啊，我的宇……”

有几个闻声进来的男女邻居问明了情况，一边替孩子唏嘘，一边拉起还在哭的女人，一边对男人说：“你们去办事，家里的事我们找个懂眼的来张罗”。

男人点点头，有人早帮着联系好了一辆车，还自告奋勇地说跟着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只等车来。邻居们把他们送上车。司机驱车一路奔波，直往市公安局赶。

核实，签字，办理完相关手续，人被拉回了家。

说是拉回家，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直接把尸体拉到坟上给埋了。民间的说法，横死的人不能进家门。

从死到掩埋只一天的工夫，一个活了22年的生命就这么在亲人们眼前永远的消失了。

我不敢想象死者的父母见到孩子尸体时会是怎样的情景，所以，我只能克制着内心的悲愤，轻描淡写地将此节一带而过。

请允许我，对死者的态度不是同情，而是悲愤。因为我气不过，她们这样不负责任的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

试问：你来的时候，有母亲的十月怀胎迎接你。你走的时候，跟谁说了？

简单介绍一下死者：女，22岁，有癔病，身体肥胖，嗜睡。

有癔病？事出之后听人们说的。说她小时候被吓着过一次，从那一直没好，总爱瞌睡。为这，高中一年下半年的时候，就被班主任劝退了。听我女儿说的。

死者，是我女儿高一时候的同学。我见过一次，高一开学的时候她搭我家的车一同去的学校。

看着刚上车不久就趴在前座后背上睡着了的她，我还小声跟女儿说呢，“怪不得这么胖，爱睡觉。”

劝退后，女儿告诉我，她有病，爱睡觉，差不多每节课都睡。

今儿女儿跟我聊天时，我提及了赵宇的事，女儿恨恨地说：“她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人都没了，指责还有什么用呢？只是可怜了活着的人。

听说，奶奶每天都偷着掉眼泪。母亲更是，哭着哭着就死过去。

说到她，又让我想起了九八年发生的一件事。

我的初中同学，也是我三姐的小姑子，卢苇英，那年26岁，只因为订好了的婚约，男方没有履行诺言退婚了，她便心不甘地喝了农药自杀了。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竟选择抛弃养育自己二十六的亲人。傻子，这是那时我唯一的想说的话。

不傻吗？有意义吗？又能改变什么呢？不过是让白发人徒增更多的感伤而已。

可如果还活着，对自己对家人就还会有希望。

这样的话题太沉重，我不想说了，只劝：轻生之前，请慎重考虑。

                        2018.09.07.0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