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步十年

作者: 璞石轩主 | 来源:发表于2019-04-05 14:37 被阅读25次

    八:遥远的葬礼

    二舅,外婆走了(故去),你咋没回来!两个母牛都配牛仔呢!你妗子照看不了,实在没法子。老姜无奈地、愧疚地挂了电话。漆黑的夜里只有老姜,四头牛和一条狗。

    这是如此煎熬地夜晚。对老姜来说,平生又多了一件惋惜不已、痛不欲生地,又无可奈何地大事!

    母亲走了!母亲走了……早上接到噩耗时,老姜忍不住地泪水滑过沟壑般的脸颊,泣声痛哭“我的妈啊、妈呀,你儿无孝啊……妈呀……”在跟牛医生说话的妻子(嘉玲),闻声急忙跑回来,看见瘫坐在地上的老姜。40 多年了,这是嘉玲第二次看到老姜落泪。这位身经历难,坚强地男人,现在竟是如此地悲苦柔情地一面。倒了杯热水给老姜后,轻声地说:“简单收拾一下,你赶紧回老屋”。许久,老姜才平缓地应回妻子,两个牛都找牛娃,担心你的安全。他红肿着眼望着妻子,然后长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打拍了周身上下。这时大儿子,走进房门说“爸、妈我把牛粪都铲完了”,刚准备张口要伙食费时,却看到爸爸湿红地眼睛,便压低声说“咋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老姜,摸了摸大儿子的头说,你婆(奶奶)走了,后又看向妻子,你收拾一下跟孩子一起去奔丧吧。

    嘉玲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已经高于自己的大儿子匆忙赶往车站,做了一个多时晨的县公交车,后转车到西安,又购票乘坐大巴。到婆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老姜生于商洛丹凤商镇后坪村,家里有七个姊妹,排行老二的他,由于长的比较黑,村里人都喊他“黑蛋”。家境原本过得去,可是大姐婚后不久,父亲就得了脚病,哥哥当时又当着兵,刚到初二的他,权衡之后便决定辍学回家。

    在挣公分大锅饭年代,老姜能写会算,很快得到了村主任的赏识,决心栽培他。可是这栽培让他失去了,好几次上层领导要人的好机会。都被一句“我的人,要接我的班!”给生生断送了。时逢国家与苏联关系紧张,举国上下又都戒备起来,做起时刻战斗地准备。老姜,参加了民兵。

    这应该是老姜,青春年华最耀眼夺目的一段回忆了。后来老姜写到:

    昨夜晚上做个梦

    民兵训练在丹凤

    军区司令发命令

    敌人侵华有所动

    麦苗青青油菜黄

    村田地头列队长

    兵器教育和预防

    学防化学防空降

    对空射击不能忘

    山地进攻把身藏

    地雷爆破技专长

    六大战术融汇通

    精神抖数似朝阳

    攻防部长把话讲

    北坪民兵好榜样

    摩爬滚打不怕伤

    各连表现要跟上

    争勇当先报国强

    不久,老姜当上了民兵连长,进学校、在麦田,分别给学生与民兵同志们开始了战术指导,预防知识拓展……生动形象、幽默风趣的讲解让朝阳帅气地老姜,迅速成了年轻姑娘口中讨论的对象。可是后来几经变动,民兵解体,上级领导安排老姜安排去往地质队事件被顶包后,他也果断拒绝了去县城食品厂的安抚调配。这样,血气方刚地老姜回家了。

    父亲的脚,依旧没有好转的起色,又接连的不畅的事情,让老姜愁思起了未来!未来,你到底会是怎样呢?

    不久,家里接到大姐家的来信。“爸妈、身体可好,女婿调配西安临潼、时间紧急没来得及告知,现已安排妥当。勿念、勿念,妻子随我一同前往,现已有身孕,报喜给二老、弟妹们。老二,现在怎么计划?甚念于此,姐望弟随来临潼再谋所事。问其弟妹安好!”老姜,读完信件后,望向了父母,在脑子里又构象着临潼的模样!母亲、父亲,没有多话,只是说了句“你姐也是心疼你,你考虑考虑吧”。

    日常琐碎的繁忙,让老姜淡淡地忘却了这件事,他跟着村里的老师傅学起了编织睡席。一天,正谋着编好的席子,能卖上好价钱时,弟弟老三,跑来大声喊道:哥,咱大姐来信了。道别师傅后,撒腿就跑向回家的方向。“爸妈、身体近来可好!几经调动,现以安定,妻子现三月有余,腹肚微隆。姐,念及老二,欲事何为?临潼阔野平原、发展甚快、机会多得,愿慎思其事。问其他弟妹安好,用心读书”。

    读罢,姐夫的笔书,老姜又陷入了沉思。父亲驱走了其他孩子,问起了话:“你怎么想的,也不小了,你姐叫了你好几次了。要不然,去试试看吧,家里有你妈呢!老三都这么大了,也能顶些事了,你再想想”。掷地有声地几句话,是老姜生来,第一次听到父亲郑重地口吻。晚上临睡前,母亲也絮叨了几句,大致跟父亲一样的话语,老姜便动起了心思。

    隔月准备好之后,清晨时分,老姜第一次坐上了火车,第一次离开家乡,他不知道要离开多久!使劲地摇晃着胳膊告别母亲、弟妹,轰鸣声从清晨长鸣到了傍晚才止鼻闭嘴。偌大地西安火车站大字,高高地矗立在高楼屋顶。

    顿时一股声浪迎面而来“包子、油条、油泼裤带面,住宿不、一晚上一块、干净、卫生、安全……”老姜被叫卖声以及凑到跟前地住宿店老板的声音,团围起来。便裂开了嘴,笑了笑。他左绕绕右瞧瞧,随即坐到卖裤带面的摊位上,老板大碗多钱?两毛一碗,绝对管饱。吃着面,又问道,这块住的地方那能实惠点。小伙子,你总算是问对人了,往东头走,能便宜点,晚上照看好行李。卖面师傅细语地提醒到。

    停留了一晚,第二天又赶早起身,花了大半天,才到姐夫上班的地方——××抽水站

    抽水站在乡镇上,高过大树的机器排了八九座在耸立的水泥厂房下,躁大地声响,人们只能通过简单的手语进行沟通。几丈宽的大渠横梗在田野间,平原尽头能看到远处隐约的山峦。

    吃过大姐精心备好的饭菜后,老姜不好意思地点燃一根烟。“哎呀!老二,啥时候抽上烟了,掐了去”,大姐斥令道。姐夫即挡了句:“娃都多大了么,能管理自己的事情了,让抽去”,不过控制好量,姐夫回眼看向老姜说到。老姜吞吐了两口后,急忙丢在地上用脚踩灭。随后大姐又说到:你先休整休整,也在周围转转,你姐夫跟领导打过招呼了,先到工程队干活,师傅也找好了,姐相信你学习的能力,不过干活期间,随时要注意安全。完了之后,写信告知家里你的情况。

    母亲、父亲大人!儿子,安全抵达姐夫上班的地方,工作事宜也以安排妥当。请二老及弟妹们勿多担心,初至临潼,平原左右无有尽头,村落密分有度,道路宽敞有余,人亦交好相宜……休整两天期间,观察感受所知。夜月圆明,千里寄思。拜上!老姜,吃完饭后,急忙落笔而下,报安驱忧。望着铺满文字的信纸后,伸了个懒腰,倒头就睡了。

    第三天,老姜在老李头的带领下,办了手续,领了工服、工帽、工鞋、被褥等生活用物,后带他去了住的地方,6人一间房,其他工友都在干活。铺好了床铺,老李头介绍了起来:有电工、焊工、木工、仪器修理、调度管理、图纸设计……没等说完,老姜就抢话到,木工吧,不过闲余之际,需要我的,我二话不说,随叫随到。老李头被爽朗的老姜给逗笑了,拍了拍肩膀,好好干。

    就这样过了4个月,老姜学会了甩线、打眼、电刨、电锯 、榫卯,还有简单的看图制图。工程队里也不时传来,老姜干活认真仔细、不偷懒,心窍好的说辞。在第四个月刚发完工资,老姜就跑回宿舍,奋笔写下,母亲、父亲大人在上,儿子由第一个月的五块,到第四个月涨到了8块,他写着写着湿了眼角,用衣袖擦拭了后,又迫笔到:领导说我学的不错,好的好的话第六个月还会上调工资。不一会儿,两张信纸都挤满了汉字,老姜用嘴来回吹了吹,让后把工钱4张5元面值的值钱捋了又平,塞进信封。跑去了邮寄站。

    寄完后,买了些水果往回走,刚踏进厂门,看到大姐的身影。姐、我在这呐,“你这孩子跑那去了,说好了吃饭呢!”我给家里寄了封信,顺道给你买了些水果。大姐腆着大肚子,左手叉腰小步的走着。她搭拉着老姜的胳膊,应到:不要乱花钱,给你攒着,完了扯点布,姐给你缝件衣服。

    一天夜里,姐夫匆忙跑来,拍打着房门,你姐快生了,快点!老姜急忙穿了衣服,跟姐夫还有两个工人,拉着架子车把姐送到了镇医院。一路上,大姐疼痛地不停喊叫,着实把姐夫跟老姜吓了一跳,他俩人在医院的长廊里都不听地来回渡步。时不时姐夫又贴在关闭的廊门细听。蓦地护士推门大声喊道:“谁家的,男孩,母子平安!赶紧进去吧”,姐夫拔腿就往里面跑,老姜也欣喜着跟了上去。望着西瓜大点的孩子、看着头发都浸湿了大姐,姐夫眼角都红润了起来,老姜到笑到:我升辈了,当舅了,有外甥啦!姐夫、大姐,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年后的一个午后,老姜,带着外甥玩耍。大姐做好了饭菜,在吃饭时,大姐说到:二弟,有个人找你姐夫说是要给你说个对象呢,你有这个打算么。啊!老姜,被惊吓了一跳,不过也确实不小了,但是之前在当民兵连长时可是有不少女孩都献殷勤呢。转眼都三四年了!咱爸咱妈,也催呢!不行了先见见吧。大姐又补充到:听说,女方家是三个女孩,家里之前是地主,她爸是个教书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说里说外都是个好事情。

    这顿饭吃的老姜,动了心思。隔天大姐给他开始缝制起了衣服。周三下班后,姐夫,上前给老姜,说了见面的时间,周天午后。

    这天老姜穿着大姐缝制的衣服,跟着姐夫、媒人蹬着借来的自行车,来到了王家。跨过前门,走过照壁,来到厅房,王老师好,婶婶好,媒人先问候到;姐夫也迎上问道:叔叔好、婶婶好!只见,偌大地厅房正北面八仙桌右侧,坐着头发唏嘘却精神抖擞地被称为先生的男性,一侧坐着银发满头面目严厉却笑容可掬地被称为婶婶的女性,旁边还做了几位应该是本家的一些人。姐夫瞅了瞅了老姜,老姜急忙上前问候到,叔叔阿姨们好,这是我备来老家的一些特产,还望笑纳。说完,老姜就找到了一边,他们便盯着老姜,上下打量了一番。门人便上前低声回应了几句,这时姐夫也上前承应了几句话。随后,被称为王老师的先生,看了看一侧的被称为婶婶女性,点了点头,便开口到:嘉玲,黄花大闺女了咋还在房间里呢!快出来跟大家打个招呼。清凉地嗓音穿过厅房,透过东厢第二个房间,镂空木雕鸳鸯浮水窗户里,传来一声淡淡地哦后,吱……吖……慢步走出来一位穿着红色绣花布鞋,的卡蓝底裤子,绣有菊花的粉底上衣,两个辫子垂在耳旁,她一只手捏着裤子侧脚,一只手手指绕着发丝,像三月桃花似的脸颊,走到桌前,问了声:婶婶、大大、叔叔们好,扫了一眼老姜后,低下了头,瞬间脸蛋像个红苹果。姐夫看到,又瞅了瞅老姜,抿起嘴角笑了笑,他估摸着,应该有戏。王先生、与婶婶看了看女儿,又对方点了点头,说到:今天,先这样吧!看随后时间,再见见吧。

    半个月后,媒人撮合着又见了一面。不过这次,媒人报了个到就走了,姐夫没来,对方本家人没来,就连她的父母亲也没在。年轻时的老姜,爽朗的先开口道:我是山里人、家姊妹比较多,家境很一般,我呢目前在工程队干活,基本上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嘉玲轻声应到:哦,便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那你觉得怎么样?我是个穷小子,不过心头还算不错。“就是外”,嘉玲又轻声应到。摸了摸丈二脑袋的老姜,不晓得啥意思;些许不知所措地应回:那先这样吧,我先回工程队了;你好好考虑一下。说罢,蹬着自行车,消失在嘉玲的视野中。

    刚回到工程队,去找姐夫,却发现他跟大姐在急忙着收拾包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还是?大姐转身看到老姜,咋爸脚病重了,住院了。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回去。

    嗡鸣声响,叫嚣着无边际地黑夜,在摇摇晃晃地座位上的老姜,思虑着父亲的病情。这时大姐忽然缓过神问道,你今天见面咋样?下午忙的刚才才想起来。老姜尴尬地说,不知道啊!跟她说话,就听到了:嗯、哦,冷不丁地蹦出了‘就是外’,哎!看缘分吧。大姐和姐夫都笑了起来,那应该是还有下文。睡了一路的外甥,侧着头,都流出了哈喇子,不知道他坐着怎样的好梦。

    黎明破晓,嗡鸣声渐息。丹凤站即将到达,乘客朋友们,请注意。老姜抱着外甥,大姐、姐夫提拎着包裹,在洪流中左碰右挤地终于出了站。大姐、姐夫、二哥,远处一柳树下传来一阵叫声,抬眼望去是三弟。接过包裹后,寒暄了几句,便问道:爸、现在怎么样?住了好几天了,昨天下午医生说有好转,三弟应到。是的,有好转。这时大姐对这外甥说,这是你三舅,赶紧叫人。三舅好,大家笑着说,赶紧走吧,去医院。

    来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睡着的父亲,雷动地鼾鸣逗的外甥笑了起来,二妹开心地迎上来,叫到大姐、姐夫、二哥,大姐又望着外甥说,你二姑。二姑好!二妹立即竖起手指,嘘……娃子亲的很,声音小点,刚打完针,医生说让休息一会。

    老姜唤了二妹,你带着姐弟妹出去说说话,我陪在这,爸醒了,我叫你们。外甥也嚷嚷着,大姐、姐夫便跟着弟妹们出了病房,在门口说起话来。母亲在家里还要照顾小妹、四弟,大哥写信说在部队请假,不好请;不过这次软磨硬泡终于批了,明天应该就能到。二妹说完,老三问道,大姐、姐夫在临潼的情况……

    老姜看到满脸沟壑、脚足纱布缠绕地父亲,眼角湿润了起来,他半蹲在地上听着父亲久违地鼾声,内心愧疚着没有在身边照顾,又自责了起来。老姜摸下一把泪时,父亲渐微明地睁大了眼睛。老二,你回来了?老姜急忙挤出了笑容,是的父亲,我回来啦,我姐、姐夫也回来了。顿时狭小的房间挤满了人,大姐来到床前,大声抽泣了起来,爸啊、我跟你女媳、外孙来看你了,父亲仰起头,姊妹们急忙搀扶半坐起来,哎呀!哭啥呢路,抬高了嗓门道:把你几个在外的干事说道说道,唉,老三,去看看,你妈今天咋还没把饭送来。一会儿,压抑的病房,聊畅开了,不时夹杂着欢快地笑声。

    老三在外,一直侯着,时而跑远处看看,时而踮起脚来,伸长了脖子远远瞭望。傍晚时刻,才看到远处,母亲左右手提拎了东西,弟妹一个左手、一个右手提拎着东西,缓慢走来。老三撒腿跑去,借过弟妹手里的东西后,高兴地冲着母亲弟妹说:大姐、二哥回来啦!没等说完,小妹、四弟就大声喊道,姐姐、哥哥回来啦,跑向了医院。母亲也来了劲,加快了步伐。

    七十年代,政治风气很压抑,没有所谓的集市,与对外的餐馆。所以,每天母亲都要走上,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送来饭菜。

    大姐、二哥,弟妹两高兴地简单,房间又增多了,欢乐,母亲呢?大姐、二哥同时问道,在后面呢,三哥接着呢,老姜便走出房门去接母亲。妈,您受累了,来给我。没事,都习惯了,看到又壮实了的老二,母亲甚是开心地应到。老二接过母亲手里的饭菜,说到:好久没吃饭妈的饭菜了,这些估计都不够啊!到屋了,还怕啥,老妈给你天天做。

    走进房门,大姐迎上来抱了抱母亲,泣声到:妈,让您受累了,许久后,望着儿子,叫外婆,外婆。哎哟,我的亲蛋蛋。看到半躺在床上的父亲道,看你多有福气地,这么多子女都在身边。那可不,你也不跟着沾光嘛,笑声又充满了整个屋子。来、来、来,先吃饭,吃饱了我们再说。吃完饭后,母亲,又急忙收拾好,准备回家,老姜安排到,你们跟母亲都回吧,这里留我一个人就行。

    送走了母亲,姐弟妹们,老姜给父亲倒了些开水。之前的来信,老三都给我们读了,你在那边干的不错,一要时刻注意安全,二夹着尾巴做人,年轻气盛要有分寸。父亲叮嘱到。你姐夫来信说,在那边给你找了对象,咋没见你提起啊,还不向老子汇报汇报。老姜,淡淡地笑了笑,又沉下脸来:人家招上门女婿呢!我很纠结,照看不了您和母亲。姊妹几个,老子最念叨的就是你,实在、总是为他人着想,女方家的情况,你姐来信大致说了说,咋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没事,上门又咋了!我不是还有你哥、两个弟弟呢,再者还有两个妹妹么。爸妈再舍不得你,你也要好好考虑考虑,能行的话就赶紧把事定了。

    老姜跟父亲说了大半夜的话,父亲说着就睡着了,老姜走进窗台望着家长的月亮,好久没看你了,还是丹凤的月亮美,还是丹凤的月亮迷人。

    第二天午后,大哥回来啦!一身军装,整齐威武,病房里又洋溢久久不淡地欢笑。大哥说着军队里练兵的趣事,说着他在军队里的表现,还拿出来了奖章给父亲,姊妹们观看。大哥,是姊妹中最有才的一个,能写会说,老姜也甚是骄傲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哥哥。

    回家的第三天,医院便催着办理离院手续,说目前尚无大碍,按时用药就好。又怨怨地补充了句:再不走,医院都成了你家得了,赶紧走吧。

    回到家后,村里人也零零散散地拿着鸡蛋、菜之类的,前来探望。这时村支书也跑了来,黑蛋啊!好久没见了,今天下午邮寄员送信,你们还没回来,我看见就代收了,好像是山外人写的,说着就递给了老姜。说着,村支书走进屋子,叫到:老哥,您真有福气,我到时能向你一样也就啥都不想啦。随即又接了句:对上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老二要是想回来,能看上这小庙,老哥您吱一声就行。说罢,扭身,就走了。

    老姜送了送村支书,便回到屋子拆开了信件:亲爱的姜大哥您好!听闻,家父生病住院,便写信问安。愿上天福佑,叔父早日康吉。我们见有两次,家里无多意见,我亦无多意见,如若思虑觉可,写信告知,如若缘分尚浅,愿觅得佳人。嘉玲敬上!看完信后,老姜倚在门框上,激动又激动不起来。这么好的女子,可这是上门一辈子地事啊!

    大哥接过信后看了看,进房门跟母亲、父亲大姐、姐夫,说了起来。小妹、四弟、外甥在三弟的组织下,在门前空地上玩耍着。故乡的明月啊!你的美有点撩人心忧啊!

    回家第四天吃午饭时,父亲突然说:我身体现在没啥大紧的,老大女婿吃完饭了,赶紧收拾东西,明天就回去上班去。瞅了瞅老姜,你也收拾收拾跟着你姐、姐夫一块走。他声音宏亮地发起了号令。

    老姜明白父亲地举动,可是又没办法,总不能抗令不尊吧!收拾好了衣物后,母亲跟老姜絮叨了几句:我和你爸没事的,你这么多姊妹兄弟都在跟前呢,能出什么事,过去了,跟人家好好谈,能定就定下来,我们也高兴等着抱孙子呢。老姜摸下眼泪,跪在地上向母亲、父亲磕了三个头,父亲没在说话。母亲擦拭了眼镜后,说:行了,明一大早还要赶路呢!赶紧去睡吧。

    又一次地别离,让老姜挥动起了手臂。这次的告别意味深长。因为老姜,接下来要面临一个重大的决定。

    回到工程队,上了天班后。媒人又约面,这次依旧是他们两个人。老姜上前说到:感谢你来信的问候,家父现已安好,我把我的情况再声明一下:我家境不是很好,我是个穷小子。嘉玲这次不知哪来力量,大声应到:穷咋了,日子是过出来的…………

    就这样,他们选了日子,姐夫给老家寄去了书信。随后,母亲、大哥来了,父亲腿脚不便、小妹四弟上学,二妹三弟便在家照看。

    在办酒礼之前,大姐、姐夫、哥哥,在老姜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家。老姜也改了口叫到岳父、岳母,逐一介绍了起来,在场还有王家本家的叔父姨母。在饭桌上,具体商讨了婚期、彩礼、流程,大家开心地举起了酒杯预祝老姜、嘉玲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早已习惯山外习俗的大姐、姐夫,向母亲、大哥说着这里的不同。关中人讲就,先是干果花生、瓜子,下来是8大凉菜,后是8大热菜,最后是吃馍、肉碗碗、炒辣子。王家门户大,估计还能吃好点。说到这里,母亲忍不住掉泪下来,对不起我儿啊!只怪家境不好,让他上门。大姐安慰道,你老二命好着呢,不要太担心了,王家您也看了,老丈是先生,先前又是地主书坊,这也是老二修来的福气。

    婚礼当天,热闹非常,鞭炮轰鸣,锣鼓喧天。族村里人随礼道贺,院内桌椅满座,畅笑攀谈,配菜师傅喜气洋面,这是在媒人的指引下,老姜与嘉玲牵着红花丝绸向厅房漫步走去,八仙桌右侧坐着老姜的母亲,左侧坐着嘉玲的父亲、母亲,延伸地右侧坐着老姜的哥哥、大姐、姐夫,延伸地左侧坐着嘉玲本家的叔父姨母。一方大小的红绸喜字挂在八仙桌正上方,桌子上摆放着先辈的灵位,祭品,还有两个半米高的红色蜡烛。公元×年×月×日,老姜嘉玲正式成为夫妻,应:和睦相处、孝敬长辈、相敬如宾,上拜高堂、下拜天地、上拜父母、夫妻对拜、敬茶,送入洞房。

    婚后,老姜、嘉玲欲留母亲再待数日,可是父亲脚足不便、哥哥还要归队回伍。便不再强留。

    哞、哞、哞,汪、汪、汪,一宿没睡地老姜,被牛、狗的叫喊声,叫回了神。他穿起衣服,泡了壶茶,在炉子上烤了一个馍,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母亲走了,这无法置信的事实又模糊了老姜的双眼。

    吃喝完了后,老姜邀着两个牛去奶站挤了奶,回来给牛拌了饲料与麦秸。便又躺在了床上。

    二弟、二弟,大姐急忙在抽水站,大声地喊到:二弟、二弟、不好了!咋了姐?老姜听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大姐哭到:父亲不在了,刚才接到电报。听到消息后,老姜有些晕头了,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么,我这刚结婚完几天么,我正要准备跟嘉玲回家去见父亲呢!怎么会呢!便蹲下来大声哭了起来。姐夫闻声跑了过来,搀扶起大姐,不要哭了,去收拾东西去。安抚了大姐,又叫到老姜,赶紧去跟领导请个假,回家准备一下,明天回老屋。

    眼角湿红的老姜,急忙蹬起了自行车赶回家,进门给嘉玲说:赶紧收拾备几件衣服,回老家,我父亲不在了。

    一路上,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外甥看着大家阴沉的脸,自己便盯着窗子,看过路的花草、田地与山峦。又是一天地轰鸣声,这次却响彻地声音为什么异常的大,它似乎像极了父亲鼾声,他又想起了,上次父亲赶他走时的场景,想起了给母亲、父亲磕头的场景,为什么?为什么啊…………

    终于,下了火车,哥哥叫了大队的拖拉机来接我们,颠簸的路颠簸这老姜愧疚地心。到了村口,老姜一跃而下跑到父亲地棺前,大声哭了起来!我的老爸啊,儿子不孝,来迟了,儿子不孝,来迟了,来迟了啊!儿子不孝啊,老姜使劲地不停地,在地上磕碰着头。三弟见状急忙去搀老姜,抽泣不止地安慰道,二…哥…爸都走了,不要这样啊!哭天喊地地老姜,完全忘了新婚媳妇嘉玲,母亲安排到小妹,去找根红绳绑在嫂子的胳膊上。母亲上前安慰道老姜,你父亲临走前,很高兴你办完了婚事,走的很安详,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看到儿媳妇。这是嘉玲穿了孝服也跪了下来。便也大声地哭到:儿媳来看你了,爸呀!…………

    哭累了地老姜,似乎有些思绪了,发现自己还没有穿孝服。唤来四弟给他穿好后,向母亲问好,向姐弟亲戚们介绍起来他的媳妇,嘉玲。晚上好了点东西后,老姜又不停地摸起了泪来…………

    汪、汪、汪,一连串狗吠惊醒了老姜,他下床跑到牛圈,发现老牛在上牛,紧忙拿辫子邀打了下来。“狗日的,哈怂你,再不听话,把你扭死去”!老姜顺口骂道。没等老姜走远后,老牛又上起了牛,这下可惹怒了,老姜用力摔打起了辫子在老牛身上。“让你上、让你上,啥时候不寻牛蛙,你赶的巧的!狗日的,还上不上”!充着牛大发起了脾气。牛被打的扭头摆尾的来回乱动。长喘了气的老姜,拨打了牛医生的电话,今天上牛上了好几次了,要不待会过来看看情况,看能配不。

    老姜揉了揉酸痛的眼镜,一宿没睡,刚才又梦到了父亲。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自己也渐白的发丝铺盖了满头。哀叹了一声,唱起了秦腔:父走儿不在、娘走儿不能前,无孝儿苦、谁能、能、能知……唵唅呦……

    老姜转身刚踏进房门,老牛又上起了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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