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在淮河边的傍晚。也是初夏,风正好,树正绿,人正芳华。
“怎么了?若虹?看你今天有些闷闷不乐,什么事不高兴了?”江飞桥紧随我的脚步,投来关切的目光。
飞桥的目光里总是那么的清纯,仿佛一泓清幽的潭,让人无法保留自已哪怕一丁点的念想。
“嗯,嗯,学校的分配指标下来了,刚才夏老师告诉我,说是马鞍山面粉厂正需要储检专业的毕业生,夏老师把我的名额报过去了。”
“啊?噢……那,那,恭喜恭喜呀。”
哎!说是恭喜,分明看出他满眼的沮丧,“你呢,你们财会班呢,马鞍山可有名额?”我急切地问他。
其实,答案早就在他那黯淡的目光中找到了。
我与江飞桥是安庆的老乡,同在这所淮河之滨的粮校读书。四年前,我们哼着“恋曲90”一同迈进这所省内粮食的黄浦军校。作为安庆的老乡,我们是在二年级安庆老乡会上认识的。
那一天,我们彼此惊讶于对方。“啊?你就是文坛玉女黄若虹?原来咱们是老乡,久仰芳名!”
他笑起来。笑起来的样子没有一丝虚伪,“自报家门吧,我,江飞桥。”
“哎,哎,我早认识你啦,篮球场上打球不要命的那个,同学们都叫你“乔丹”呢,失敬失敬!”
一双白皙但又有力的大手握得我好疼好疼,我不禁轻颦秀眉。他见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吧,我这个粗人!”
“噢,噢,'乔丹'得罪美女喽!还不快负荆请罪?”一旁的星寒嚷嚷起来。
“这个臭小子!不坑本姑娘么?”我狠狠剜他一眼。
“好,好,大家安静,安静。现在我背一首若虹写的诗,以示谢罪,好不好?”
掌声如潮,仿佛我“怦怦”的心跳。
“春天里,没有了花开/怎能让蝶流连,让蜂嘤咛/人生中,如果没能与你相逢/怎能让梦朦胧,让忆温馨/花,绚丽了路的风景/你,温柔了我的眼睛/”
霎时,掌声再次雷动。我惊讶地睁圆眼睛,打量这个气宇轩昂的老乡。我感觉自己的目光温柔,眼瞳渐渐收缩,迷离;脸上,肯定泛起灿若桃花的粉霞。
自此,我们认识并开始了交往。随着时光的流淌,男生女生朦胧的恋情也在我们之间悄悄滋长。
时光飞逝,如今,我们即将面临毕业的抉择。
毕业前的那个下午,我们什么地方也没有去,依然心领神会来到了淮河大堤,来到这个我们无数次撒下欢笑的地方。
这一刻,我们没有笑。不知可否的将来,究竟该怎样去面对呀。我们只听见彼此沉重的脚步声,一声声敲打着这宽阔的大堤,像河水拍打堤岸发出无奈的叹息。
“你,你真的决定去马鞍山么?”飞桥终于开口了。
“嗯,嗯,是学校研究决定的,”我抿嘴重重点头,“对于我学的专业,机会难得呀。”
“那是,那是,”飞桥叹口气,耸耸鼻,捡起地上一颗石子狠命朝河中掷去,“只是我,肯定是回老家那边了。”
飞桥说着说着,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想牵着我。
我的心跳得厉害。平时,我们都是蹦呀跳呀相互追逐,最多是跑累了,两人一齐倒在草地上,看天空多么的浩瀚多么的高远。但我们总是隔着距离。可今天……
我的手不由地颤抖。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着我的手,伸向那只同样颤抖的手。
原来我们都是那样的有着温度,将一切想要说的话,都化作了彼此手心默默的传递。
“我,我等你。”我的眼死死盯着脚下的地面,蚊哼般喃喃道。
“我也等你!此生只喜欢你一个人!”飞桥低沉的嗓音那么地坚决而又深情,“若虹!相信我!”
仲夏的阳光温热地照耀在浩淼的淮河水上,跳跃着柔和的光泽。那光泽仿佛是恋人脸上泛着羞涩又甜蜜的微笑。风吹着我们的衣襟,仿佛是那堤岸边野花旁翩然飞舞的蝴蝶。
哦,我们多么的幸福!这世界有多么的幸福!让淮河见证吧,幸福多像那只舟楫,在淮河上自由自在飘流。
晚上安庆老乡聚会时,大家狂欢到深夜。哦,再见了母校!再见了兄弟姐妹们!
“飞桥-若虹!飞桥-若虹!”这又是那个调皮鬼星寒在嚷嚷,于是老乡们都一齐呼喊起来:“飞桥若虹!飞桥若虹……”
仿佛我们就是他们的世界,他们的渴望,他们的追求。我的眼泪止不住“唰唰”流下来。飞桥轻轻揽我入怀,在那么多热烈的目光中,那么多热烈的呼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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