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们!快,别让她们跑了!!”
五六个官差提着刀气喘吁吁的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飞奔,一个为首的高大中年男人喊喝着。几人所到之处牲畜惊走,摊倒车翻,平民百姓左右躲避,摊贩咒骂着收拾东西,却也没人追赶着讨要损失,已是司空见惯了。
“快点,她们刚才进巷子里了!!”那中年官差已顾不上周围的骚乱,目光直指不远处的纵横深巷。
他们的目标,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娃,那两个小人扎着童髻,穿着已经脏污破碎的素色襦裙互相牵拉着在巷中极速穿行。“姐姐,我怕。。。”较小的女娃不住地哭泣,眼泪在脸上飘摇,声音颤抖而嘶哑,在呼呼的喘气声里都快听不清了。拉着她的另一女娃嘴吧一抿,眼泪也要溢出眼眶,却还是握紧了两人拉着的手,没有回头,声音带着怒气说道:“别说话,赶快跑!”
巷子里物件散乱,旧桌子,破席子,晾衣杆随处可见,偶尔有老妇人和乞丐窝居。好在乱世当前,没有人愿意多管闲事。
两女在深巷中不断变换方向,寻找能够躲藏的隐蔽之处。两人的脚步来越沉重,心脏却越跳越快,官差散乱的脚步声渐近。干草垛?不行,会被发现,深井,不可能,里面有水,竹林?会留下脚印。。。一路奔来,二人越走越绝望,她们现在能去能藏的地方,官差也都能找到,而眼前的尽头,是一堵墙,一切都结束了,前功尽弃。
姐姐站住脚步,散乱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粘粘在脸上,望着灰白的墙壁,眼泪溢出眼眶,无声的哭泣,第二次逃跑,又失败了。妹妹已经摊跪在地上,娇美的小脸汗水泪水混作一团,嚎啕大哭地说着什么,破碎的哭号里“哥哥“爹爹“娘亲”已经辨认不清,姐姐转过头蹲下来擦试着妹妹脸上的泪水,看着着身后奔来的官差,听着他们口中的怒骂与呵斥声,她抱着妹妹,眼里只剩下嗜血的愤怒。
“跑,你们倒是跑啊,小兔崽子!”
官差围拢过来将她们包围,众人喘息不止。一个三角眼的官差扬手就要打在那姐姐的脸上,“住手!”中年官差浑厚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这可是奉命押送的官奴,是你可以动手的吗,出了闪失要你的狗命!”
几人附和簇拥着老大,三角眼余怒未消却还是止了动作躬身道“老大教训的是”。
没理会他,那人弯下腰用刀尖指着姐姐的脸,眼里尽是嘲弄的神色,“小女娃倒是挺机灵,官家小姐就是和平民不一样,会算计,兄弟几个快让你整惨了,可惜人生地不熟的,你能跑到那里去,这封宁可不是你们廊州,地广人稀,你们可要好好习惯才是,不要再有什么想法,最好期盼我们能赶快到达,否则,哼!”话音刚落,官差老大转过头对着三角眼那张怔愣中的脸,就是一记耳光,“啪”,声音响亮,那人卒了一口,“废物!”。
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三角眼两眼一花,只觉得脸上没了直觉,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捂着脸龇牙咧嘴。须臾才想起来老大这是要兴师问罪,不觉有些惊惶。
那人睁着牛眼,怒意满满,“两个娃娃都看不住,干什么吃的!”字字掷地有声,听得三角眼不自觉得颤抖,捂着脸弯腰弓背,点头连连,“头说的是,是属下无能,让这两个小畜生钻了空子,我该死,该死!”边说边用手拍打着自己红肿的脸,打得自己哎哟哎哟直叫唤,看得其他人幸灾乐祸,一脸不屑。
“好了”官差老大有些不耐,一挥手三角眼动作立马一收。“之前两个小娃谋划逃跑被发现也就算了,这次竟然真让两人逃脱,幸好小娃娃腿短跑不快,兄弟们抓起来没费什么劲,否则,你死不足惜,今日罚你禁食三日,若再有下次。。。就地正法!”
三角眼见大祸得以幸免,暗自松了口气,心里却把自个儿老大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犯人计划出逃本也平常,只是此番重要许多。“多谢老大多谢老大,没下次,没下次,嘿嘿”作了揖满脸赔笑,官差老大不予理会。三角眼斜眼看着二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姐姐神色灰暗,眼睛红肿,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只是搂紧了妹妹咬牙喘息却不再说话。老大看向那大童,衣衫破碎,面色惨白,小童泪眼朦胧,哭嚎不止甚是可怜,也不再说什么,收了刀给手下使了个颜色,其中一人便拿起锁链锁住了两人的双手。
“小姑娘,别跑了,细胳膊细腿跑的到哪去?安分点,当官奴也不是坏事”上锁之人言语中有些许安慰之意,不多时已经利索的捆好。中年人脸色沉了沉,剜了那人一眼“给我绑牢了,她们是朝廷重犯之女,被他们逃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是是。。。”待呼吸渐缓,抹干净头上的汗水,官差老大挥手招呼了一声,一群人带着二人离开。
。。。。。
10月初的天气已经转凉,青石铺就的官道上落叶满地,萧索而寂静,偶尔也会有单飞的候鸟凄哑的鸣叫。泛红的夕阳洋洋洒洒地胧上大地的每一寸,风乍起,裹挟着落叶草屑缱绻缠绵。
差役押送着两个小童,在官道旁就地歇息,两人恍恍惚惚地坐下来。官差老大分食干粮,给了她们一人一块干烧饼。即便是进食,两人双手的锁链依旧没有解开。
经过了两日的适应,粗劣的烧饼勉强可以下咽。那三角眼舔了舔嘴,窝在一旁看着二人手里的烧饼闷不吭声。
也许是旅途的苦闷,又或者这环境太让人觉得寂寞,那中年官差忍不住又看向那两个女童,迟疑了一会,神情严肃却又沉稳有力地说道:“你们为什么要逃,能活命难道不好?沈渊勾结乱党,按律应当全家问斩,皇恩浩荡,念其有功,刺了他一死,唯一的儿子被判流刑,你们只是去做官奴,已经算是优待了。”
姐姐神色有些戚然,看着烧饼的眼睛没有了焦距,这一路上那官差老大秉公执法,待她们不错,也许是听出了那中年男人的同情之心,她放下烧饼,“谢谢差爷,我和妹妹会好好的活下去。”
这是他们带走姐妹二人之后极少的对话,声音幼嫩动听,却无比坚毅。
中年男人只是皱了皱眉,“你们还小,又能奈何?”叹息了一声沉便默不语。
回想起二女的出身,原是官家子,其父沈渊是京城里的工部尚书,正三品,为官多年,做事严谨,在朝中力薄,依附于太子一派,但却与开国功臣赵氏一族有些渊源。
新帝本就生性多疑,坊间人人传颂他杀兄夺政,老皇帝后继无人才传位于他。
刚建国不久,时下正值风口浪尖,沈渊又被人弹劾结党营私,这才招来灭顶之灾。
想想沈渊最开始也不过就是个穷秀才,一日飞黄腾达,才能取得美妻,后来红颜薄命,美妻病逝,未再续。现如今仅有的一儿两女或被判流放或遣为官奴。
这大女名为沈婉仪,聪慧过人,两次试图逃跑被抓竟然还是冷静的可怕。小女沈婉琳,一路上已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盯着押送的差役不敢说话。
可惜原本衣食无忧的日子转眼就到了尽头,此番抄家,着实让人唏嘘。
清理了思绪起身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前路的官道,刚想说什么,忽然眼神一滞。
不远处被房屋遮掩的官道,传来人群攒动的声音,似有骚动。
忙碌的百姓们驻足痴望,谈论着什么,隐约间可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车辙声。官差老大皱眉不语。“老大,怎么了”他的手下起身过来慰问。“无事,可能有队人马过来。”他转身席地而坐,“无妨,继续休息,待他们过来再说”,官差们并没有当回事,只当少见多怪。
“姐姐。。。”妹妹拉了拉姐姐的衣袖,“饼,我吃不下。。。”,软糯而沙哑的声音传来,拉回了大童的思绪。她挤出笑脸,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婉琳,哥哥说过的,不能挑食!不能浪费!要吃完。”
妹妹哦了一声,“哥哥是不是也在吃这个?”,指了指手里的饼,纯净的眼眸里,满是关切。“哥哥,他。。。”沈婉仪不知要如何做答,被流放边疆的哥哥,也许连这样温热的大饼都吃不到了。每思及此,她只是把头埋在妹妹的脖子里,轻轻耸动着肩膀。
逃跑是不可行的,这几天她已经试过了,这些差役加强了对她们的监视,两人有任何动作,都无法逃开他们的视线。与其浪费力气,还不如坐着等待时机,耳朵里的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告诉她,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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