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叫桃,出生在一个知书达礼之家,父亲是镇里一所小学校长,母亲是地道的农民。桃是父亲给她取的名字,出自《诗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母亲三十好几才有了这么个宝贝女儿,因为是家里老小,而且漂亮懂事。家里老老小小都宠着她护着她。尤其是他父亲,真是应了现今时髦的说法“父亲是女儿前世的情人”。
小时,有一次她感冒发烧,小脸被烧得发红,像熟透的红苹果。鼻子因感冒而不通气,小嘴张着,嗓子呼呼的像拉风箱。桃流的鼻涕黄黄的,又因为小不会自己擤鼻涕。只有用嘴呼吸,小嘴张着像失去水的鱼儿。父亲看到后,心疼得缩在一起。便好不犹豫地扑上去用嘴对准女儿的鼻子,使劲吮吸,一滩黏黏的液体像浆糊一般滑进口腔。母亲看到后大惊,甚至失色,忙递去纸,桃爸接过纸,把一嘴的鼻涕吐在纸里。多日紧拧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来,高兴的说:“桃妈,你看,闺女的鼻涕终于出来了!”
桃爸说完还把纸上女儿的鼻涕贴近眼睛仔细看,好像找金子似的。
桃爸的做法好像感动了上苍,桃夜里竟然没再起烧。看着熟睡的闺女,桃爸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他由不住狠狠地亲了一下闺女,似乎要把她的感冒吸走一般。
桃,在爱的阳光里饱满的生长着,犹如风调雨顺中的庄稼。
二
桃长大了,出落地亭亭玉立,雪白的皮肤,陶瓷般光洁。她的眼睛与众不同,瞳仁是褐色的,像猫眼般发亮,眉毛后半部分往上挑起,叫人不由得会多看几眼,而且绝对是看她的眼睛。
高中,桃是在县城里的一所中学上的,住校。桃不是班里学习最好的,但绝对是最用功的之一。
每天晚走早去,晚自习下课后,走读生如鸟儿一般飞回家。而住校生们面对面围坐在一起,如开联欢会,他们可不是讲话拉呱,而是继续用功学习。对他们来说,脱离农村,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春耕秋种,只有参加高考,高考是农村孩子最直接最公平,也是最好的一块跳板,所以他们只有拼,再拼,拿命去拼。
放学二十分钟后,全校教室统一停电,这时桃他们就点燃几根蜡烛。夜深人静,四下里一片漆黑,几根蜡烛摇曳着微弱的光,他们奋战的青春身影被烛光投在教室的墙壁上,高大而朦胧。
因为睡得晚起得早,加之营养又跟不上。所以桃早读课晕晕沉沉的,脑袋里似乎塞满了棉花,这时桃就会趴在桌子上小眯一会儿。长此以往,养成了早睡的习惯,戏称“睡了个回笼觉”!睡过之后,桃的精神倍爽。
九十年代的高考前有一次过关考试,也就是淘汰一部分人,只有过关的学生才能参加高考。桃顺利过关 ,家里人非常高兴,好像桃拿到高校录取通知书一般。
高考的日子如期而至。桃既兴奋又害怕,还有几分的期待。
7月7.8.9三天,天气出奇的热,太阳撇足了劲,把积攒春冬秋三季的热量全部倾倒在这三天。桃的考桌靠近窗边,抬眼就能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人。考场前后放了几块冰块,但即使这样,热浪还是蒸的人发闷,汗不住往外冒。
刚开始桃紧张地似乎不会拿笔,字写的歪歪斜斜,甚至笔还在纸上打滑,好像穿溜冰鞋走路。做着做着,桃的心沉静了下来,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题海世界里,外面的一切都似乎不存在。
三天,人生中最艰难紧张地三天就这样既平淡又刺激的度过了。年轻的桃认为,能顺利熬过高考的人,在以后的人生中定能闯过所有的难关。可是年青不谙世事的她哪里知道,这高考算什么,它仅仅是人生的一次小小的经历而已,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的磨难会让经历的人痛不欲生。
接下来的等待最为难熬,眼巴巴看着一天天过去,太阳从东到西做循环运动,桃的心悬在半空。九十年代,没有手机,连电话都很少,桃百无聊赖,整日呆在家里,除了看电视就是看书,母亲是舍不得让她下地干活的。
八月中旬的某一天,早晨天阴沉沉的,云压得天空特别低,似乎一抬手就能触到天上的云。不一会儿,黄豆粒大的雨点从天上砸下来,地上的土被雨砸的乱蹦,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土腥味和青草味。
桃无聊的躺在床上,盯着白色的房顶发呆。雨点斜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急促的鼓点。
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像天空霹雳的雷声,桃的心思被猛地拽了回来。只见一个穿着邮电绿雨衣的人和父亲说着什么,父亲接过什么东西,激动得紧握着那个人的手。
桃的心一阵紧张,心脏怦怦怦地跳,似乎外面的雨击落在自己的心脏。她不由得坐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外面。父亲关上大门,在转身回屋的时候,不知是因为下雨地滑,还是绊倒了什么,父亲竟然趔趄了一下。
桃走出去,父亲的脸因为激动而发红,满脸的笑容犹如冬日里的暖阳,昏暗的屋子顿时明亮了许多。父亲手里捧着一个鲜红的像请帖一样的纸片。桃的心因激动而似乎停止了呼吸。
父亲把火红的纸片扬在桃的面前,大声的说:“闺女,中了,考中了。通知书!”桃接过通知书,上面赫然印着“~~师范大学通知书”几个金黄大字。
桃被师范学院录取了,政治系,本科。桃的心像刚吃完父亲种的桃子一般甜。
桃家门口有一棵桃树,年龄和桃一般大,那是父亲在桃一岁的时候种的,枝繁叶茂,父亲从不打药,总是把最好吃的留给桃,桃的日子像水蜜桃般甜蜜。
快乐的日子就这样悄悄地流淌着,桃期待着大学报道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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