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有人会利用你的善良害你?
细思极恐:她想起那几个给她旧衣服的人,凡是能够接近她的人,都无一例外地硬塞过旧衣服给她,那些衣服或者质地很好,或者颜色很鲜亮,或者试样很时髦,也并不很旧。
她不再浅薄地认为,她们是在用自己多余的衣服,交换她的感情或物质。
她更不会习惯性地把别人的行为,安放在自己的动机之下,用好心来解释那些使她难堪的打着为她好的旗帜的言行。
她慢慢倾向于肯定他说过的一些话:敌人故意丑化你,让你穿不合适的衣服,想让人觉得你有精神病,然后你就真得精神病,然后就死去。
……
近几年,一些事,使她时常想起少年时期的一个疯子。
那是1974年至1976年间的事,她读初中。
记得有一天,她们一群女中学生一起走在大街上,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青年,对着她们那群人中一个穿花衣服的学生大叫,“哎呀好美呀!”并跑向她们。
“啊——”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声,紧接着有人说,“疯子来了,快跑!”
她们一起跑进一个商店,那女青年也跟着进来了,静静地站在一旁笑着望着她们。
店里的营业员,用安抚的语气对她们说,“别怕,她蛮好的,她不打人。”
女青年就是商店对面不远处大修厂的职工。
传言:女青年是一个技术员,大学毕业,被批斗精神失常了。
她知道,女青年是一个外地人,那一句“哎呀好美呀”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她只听到过这一句话。
多么可怜啊,一个孤独的外乡人!
“她是哪里人,她有家人吗?为什么不把她接回去呢?”她时常这样想。
她从未走进大修厂的院门,在她的印象中,大修厂的职工都是男的,她想不通,她很难把疯子与一个爱整洁爱漂亮的年轻女性联系在一起。
很多年,她偶尔时不时的看见女青年走在街上,干净的,文静的,从未见过其疯癫状态。
直到有一天,大约是十年之后的一天,她确认女青年疯了,真疯了,因为她看见女青年头上扎着红头绳戴着花,脸上擦着鲜血样的胭脂,还有嘴唇上突兀的口红。
又过了一段时间,更离奇的事发生了,那女青年身上披一块搭一块穿成西藏人的模样招摇过市。
后来,听说车祸把腿给弄断了。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
“唉,多么好的人啊,那么文静有涵养,那么爱美爱漂亮,她该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到头来却把自己弄得那么丑。”
“如果她不把自己弄得那么丑,那么像精神病,也许就不会出车祸吧?”
“大修厂的女职工太少了,女技术员更少,在一个小县城恐怕是绝无仅有,她最初真的疯了吗?”
“她怎么那么倒霉啊,她如果在知识分子成堆的学校工作,也许就不会成为批斗的对象,那个年代的大学毕业生都是工农兵学员,多半也成不了臭知识分子。”
她无限感慨,在心里,替那女青年惋惜,也替她不值。
她更注重内在美,内在美才是力量的源泉。
在这个人心叵测的社会,你可以装孬,千万不能装疯,或者你可以装疯,千万不能真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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