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谢明前 第二章 深夜惊遇 忆如惊鸿
第二章:深夜惊遇 忆如惊鸿
夜深,已是亥时。
商贩们已收起了摊子,酒肆茶馆也早早打烊了。玩得越尽兴的人们越是疲惫,都各自回家准备休息了。
方仕胤站在湖边,湖水上倒映着他颀长的身影。
“姑娘,我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他认真地说道,又从袖中拿出刚才的和田玉娃娃,“这个娃娃,我会好好收藏。”
他的睫毛很长,浓密睫毛中,那黑曜石般的眼睛藏着一丝情感。
晚风轻拂,沈棠清青丝微扬,她用指尖轻轻拨开脸上的发丝,微微一笑。
“公子,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她道。
“嗯。那就告辞了。”
于是各自分散。离开的脚步有些迟疑,有些滞缓。但,终究在某个转弯处离散了。
大街上,只有星星点点的微光。巧菱提着一个灯笼照明,走在沈棠清前边。沈棠清缓缓走着,记忆仍停留在刚才与白衣少年相遇的时刻,不知道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今后假如偶然相遇,还会认出彼此吗?
“小姐,刚才那位公子,真的好温柔啊。”巧菱在一旁傻笑着。
“是吧.......”沈棠清有些心不在焉。
此时此刻,四下里没有一点声响,静谧得有些可怕。马车在街口处等着,还有一段路程才能走到。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巧菱的手在抖,心里有些害怕,弱弱地说:“小,小姐,我们还是走得快一点吧,好可怕啊。”
突然,沈棠清感到喉咙一紧,一双稍显无力的手扣住她的喉咙,虚弱的气息吹向她的耳朵,越来越微弱。沈棠清一惊。在前边的巧菱突然感到小姐没了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被一黑衣男子劫持,尖叫了一声,吓得手上的灯笼都掉了。
扣在沈棠清脖子上的手力道渐无,沈棠清正要挣脱,那手一松,“砰”,黑衣男子倒在了地上。
主仆俩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巧菱立马扶住沈棠清,满脸担心道:“小姐,你没事吧?”
沈棠清摇了摇头,用手碰触刚才被掐的地方,还好,也不是很痛,只是刚才有点喘不过气来罢了。
不过,那个人是谁?
沈棠清回过头看着倒地的黑衣男子,稀微灯光下,只见他身上伤痕累累,肩膀、手臂等多处有被刀刺的伤口,血迹斑斑。她不由得一惊。那男子脸上戴着黑色面巾,但可以看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透着冷峻,面色苍白,鼻子高挺,那双剑眉英气十足,闭上的双眼让人感到一种冷漠的疏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又无法当作没看见。她忙对巧菱说:“快,去把马车叫到这里来。”
“可是,小姐,他.......”巧菱有些犹豫。
“没什么可是的,救人要紧。”她认真果断地说道。
“好.......那小姐你在这等着哦,我很快就回来。”此刻巧菱倒也很镇静,连忙拾起地上的灯笼,迈着脚步向街口跑去。
夜,安静无比。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而他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额头上冒出许多细密的汗珠。沈棠清心想:“他是不是发烧了?”便顾不得男女有别,用手背轻轻碰了他的额头,感到一阵滚烫。黑衣男子感觉有种触感,就不自觉地抓住了那双试探的手,竟是那么柔软,好像小时候母后用那双同样柔软的手覆在他滚烫的额头上一样,他虚弱地喊了声:“母........”这声音,低沉沙哑。
她心中一震,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他大概是在喊母亲吧。便也生了恻隐之心,那只刚要挣脱的手停止了挣脱,就由他一直抓着。
马车的车轮急促地转动着,达达的马蹄声传入她的耳朵,她知道是她们的马车来了。
巧菱和小厮福贵赶紧下了马车。福贵是一个哑巴,全家都受过沈家恩惠,所以忠心耿耿,是个老实人。
“福贵,把他抬进去,小心点,他受了伤。”沈棠清吩咐道。
福贵动作很小心地将他拖到马车内,他睡得很沉,英气无比的双眉始终紧锁着,仿佛有很重的心事。
到了丞相府,此刻府中亮光已无,大家都入寝了。只有守卫的小厮们还在门外带着倦意看门。
福贵停下了马车,守门的小厮们想打开正门,却被沈棠清吩咐道:“不必打开正门,我们从侧门进去就好,不要惊动父亲母亲,免得打扰了他们休息。”沈棠清这样说,一方面为的是不惊扰父母,另一方面也是因侧门不易引起他人注意,较易掩护这个黑衣男子。
一路上,福贵背着黑衣男子,四下漆黑,很是安全。福贵把黑衣男子背到了沈棠清房间里,她低声说道:“今晚的事,谁都不要说出去。”巧菱认真地点了一下头,便小心地关上了门。
沈棠清看着床榻上的黑衣男子,亮光下的他,身上的伤看起来更为严重,有几处更是血肉模糊。
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紧张地解开他的衣服,露出伤口。她脸突然一红,随后又快速地摇摇头,想保持镇静。
她用自己的面巾浸了点水,小心地拭去他身上的血污,又拿出纱布出来仔细包扎伤口,手法倒是很娴熟。因为她以前跟着远离皇城的姑姑一块生活,姑姑是个医女,便教了沈棠清一些简单的医术。只是她没想到竟是用在这时候。
包扎完毕。她又想到男子发烧一事,便又绞了块湿布过来。见他脸上戴着面巾,便轻轻地取了下来。
沈棠清一惊。
只见,那男子的脸如刀刻般棱角锋利,失了血色的脸仍不失冷峻。斜飞入鬓的剑眉透着凌厉,薄薄的嘴唇即使熟睡也有着高傲的弧度。这个人,像万年冰山一般无处不散发着冷漠的气息,拒绝任何人靠近。
这个男子,是多么高傲啊。她想。
她用湿布细心地擦拭他脸上的汗,额头,面颊,鼻子,下巴.......却不由得停滞下来。第一次做这种事,又是这样面容精致的男子,难免会不好意思。
就这样,她来回绞了好多次湿布,一次次为他擦汗,然后敷在他的额头上。沈棠清体力有些支撑不过来,眼睛又酸又困,便倚在床榻边睡着了。
齐衡昏迷中,感觉到有人不断的为他擦汗,那人身上的清香很好闻。她的手,好像刚才握住般的柔软,一直在试探他额头上的温度。他感到热度渐退,身上的伤也没有刚才的剧痛感。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由模糊到明亮。淡紫飘逸的纱质床幔,墙上有几幅装裱精致的名人书画,女子的梳妆铜镜,淡淡的熏香。这是女子的闺房........?
手臂一阵突觉一阵酸麻,齐衡低头一看,一个女子半跪在地上,脸压在他手上,一头青丝凌乱地盖在她的脸上,盖不住她白皙的肌肤,如烟的黛眉在细碎的刘海中若隐若现,双颊微红,气若幽兰,容颜清丽。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带着几丝疑惑。
他拿下覆在额头上的布,又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顿时明白了什么。他回忆起昨晚的事情,他被刺客包围,用尽气力杀出重围,但受了重伤,后来的事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应该是这女子帮了他吧。
他小心地下了床,不想惊动沈棠清。书桌上有纸和毛笔,他拿着毛笔蘸了点墨,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齐衡走到窗前,开了一点窗。窗外雾气很重,天也只是蒙蒙亮,没有人的动静。应该还很早,他想。又看了沈棠清一眼,冷漠的眼睛多了一丝动容。
他戴上面巾,从窗户一跃而出,动作之快,像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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