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昨天有些兴奋,因为我需要了她。
出门忘记了带锁匙,我把自己关在了门外,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后无果,于是,迫不得已拨通了母的电话,知道她殷勤的声音会随即扑面而来,我提前把手机与耳朵的距离拉开了。
“我马上回来。”她像等待已久的战士终于等来了上战场的机会。
“我已经上车了”,十分钟后她回了电话。
“我已经下车了,在红绿灯”,又十分钟后她打来电话。
人世间,或许只有母亲才这样无附加条件的单向奔赴吧。
曾经雷厉风行的母现在有些卑微,这是我最大的感慨。
那天和妹说起了母现在的状态,母现在的生活圈子越来越窄,基本浓缩在我和孩子身上,晚饭后巴巴地等到我和孩子吃完出去遛弯,成了她一天比较看重的流程,而这,也大部分被孩子做不完的作业和我的不情不愿取而代之。
后来她知道我不怎么愿意与她一起,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吃完就自行出门,只是临走时会试探性说两句话,或者瞟一眼我的反应,接受不到任何信号后才开门穿鞋。
孩子那么小都知道他外婆最爱抢着买单,而这是恰恰是我最反感的举动,每次进超市她都抢着付钱,后来我就干脆拒绝她跟我进超市,她又落寞了很久。
我就用这些行为来默默发泄她小时候对我们的那些疏忽留下的耿耿于怀,那些没有得到的肯定,那些被推开的靠近。
她常常讨好地站在厨房门口对我说“要买什么东西就跟她说”,而我的回答永远都是“不需要”,有时候临炒菜了发现没盐叫她去买,她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抓住这一瞬间的存在感,麻利地完成我交代的这个任务。
其实很佩服老母,七十几岁的人了,那积极的状态说提就提起来了,反应依旧灵敏,待人接物依旧得体周全,见解依旧合情合理,与别人一说话就笑,别人都说母人很好,但我却总是感觉不出来。
在我家几年,结识小区里的人比我还多,一位物业的领导一见到她就亲切地问候她,我除了愕然还是愕然,母几时拥有如此的魅力?原来她在一次纠纷中仗义执言。我知道,这是她的风格,爱出头,爱打抱不平。
逢年过节,她的侄男侄女会打电话问候她,她会露出少有的慈祥,和蔼地与他们交谈,每次碰上这样温情脉脉的场景,我就一万个嗤之以鼻,因为那是我们从小就渴望而一直未曾得到的待遇。
很小的时候,亲戚家的孩子来家里玩,那时家里很穷,但母会在煮猪食的锅里煮鸡蛋,她们就在我们面前吃,我们就看着她们吃。
要知道,那个鸡蛋可是我们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吃到的,其余的鸡蛋会被卖掉换取家里的必需品,以至于我时常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以至于后来成年了我会认为吃鸡蛋是一种奢侈,每次吃鸡蛋都战战兢兢,使劲品尝它的味道,极力想品出小时候那种想而不得的味道。
我其实理解母,她只是想顾全大局。没有哪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正如没有哪一个孩子不爱自己的母亲一样。
有时候记怨着她过往的种种,但有时候转念一想,母也是曾经第一次为人母,她不为人母时也是无忧无虑的姑娘,而回想一下我们自己,初为人父母时,就一定比她们做得更好吗?
她现在的卑微与妥协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传递温情的方式。
我们总是那么肆无忌惮,是因为我们知道有人会一直在那头等待,我们总是那么骄傲,是因为我们笃定了对方会一直在我们身后回首处。
可我们有没有这样试想一下,当某天,这一切都消失了的时候,曾经气定神闲的我们会不会摔自己一个趔趄?
当我们回首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时,茫然四顾之余又会不会泪流满面,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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