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蓼蓝
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诗经•采绿》
整天在外采荩草,采了一捧还不到。我的头发乱蓬蓬,赶快回家洗沐好。整天在外采蓼蓝,一衣兜也没采满。本来说好五天归,过了六天不回还。
蓼蓝是自然界中含靛蓝较多的种植物,大约二三月间下种培苗,民间有“榆荚落时可种蓝”的说法。六七月间蓼蓝成熟,叶子变青,即可采集。隔三个月(九十月间)又可收割。有一种能在一年里生息不绝的样子。
靛蓝浸染丝织物品,在朦胧的光泽里会有高贵浓艳的妩媚之气飘逸出来,浸染绵麻织物,则有谦和素雅质朴的情态,让人觉得尊贵安静踏实,而且染后色泽附着在织物上的牢度非常好,几千年来在宫廷和民间广受喜诗爱。我国出土的历代织物和民间流传的色布、花布手工艺品上,都可以看到经靛蓝朴素优雅的色泽透过长久时间的打磨,依然在安静地流露它原本就有的气质。
(二)桃李
何彼襛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召南 何彼襛矣》怎么那样地秾丽绚烂?如同桃花李花般娇艳。平王之孙容貌够姣好,齐侯之子风度也翩翩。
这是描述王姬出嫁的诗篇,热闹非凡,华丽雍容。桃李并列,我想,这恰好体现了中国人的基本审美观,艳丽中要有静雅、浓墨重彩处要有留白的淡泊,东方人的审美价值中,含蓄典雅总是要胜过全然的绽放。女子有德,也是同样的眼光。桃花间杂着李花,艳而不妖,才是令人称道的风度。
不过,桃李毕竟是两种不同的树木,要将两种美统一于一身,怕是人们的完美主义作祟。桃李不言,人们也只能选自己心仪的那一种了罢。李花基本是白色的,开起来,如大雪纷披于树木,皑皑素净。若说桃花是妆容艳丽的美娇娘,那么,李花就该是素颜姣洁的仕女了,内敛沉静,但也风姿摇曳,另有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情致。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贻我佩玖。《诗经·国风·丘中有麻》
缓缓的山坡上长着一片李林,情郎有心,赠我美玉,多么美好的画面。想那和风吹着李林,落英纷飞,就像落在胸间的定情信物一般。
《丘中有麻》是一首相思之诗,写到长着大麻、麦子、李树的山坡,想必这里也是女子与她的爱人幽会的地方,这些草木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也在时间的流转中,伴随着他们感情的深入。从李花缤纷到李子甜蜜,亲爱的情郎啊,何时可以长久在一起生活,不要再在这李林里张望和等待?后世有人认为,这不仅仅是一首情诗,还是一首思贤之诗,这种说法未免有过度阐释之嫌,但思贤之情跟相思之情,未尝没有相似之处。李花娴静,美人翘首,想必情郎或者贤者,都已快马加鞭在赶来的路上。
桃李—桃李常常被并提,一是因为它们花期接近,二是桃花艳红李花素白,古人为求色彩对比的观赏效果,喜欢将它们并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开起来阵势很大,且花期又短,生得热烈,死得惨烈。“夹路桃花新雨过,马蹄无处避残红”,就像青春期一样。摔着,痛着,被践踏着,就这么过去了。桃花灼目,是日光下的花,李花淡泊洁密,更宜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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