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处看来,八十年代的陈庄,一切都是万籁俱寂的,一月寒冬天气让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萧瑟,天空异常沉闷,冷清,仿佛想要硬硬挤下几片雪花,不时远处空中传来几声嘶哑的鸟鸣。
在陈庄,不远处的一间土房中,已经忙碌成一片。
父亲焦急的在门外来回踱着步,不时踮起脚尖朝里瞅着。而屋里灯火通明,在傍晚昏暗的天色中显得那么刺眼。
今天他的孩子可能即将出生,但也仅仅是可能。因为他(她)已经把他耍了两次,每次都是急匆匆的看起来马上将要出生,但紧要关口又没了动静。他只能苦笑着。
“去医院,快!” 姥姥从里屋冲了出来,跄踉了一下,险些被门槛拌倒。
“哎呀,你小心点呢。” 父亲匆忙上前扶了一下,急切地说。“这次……是真的?”
“是,没准了……还不快送医院。”。姥姥喘着气说。
“现在到哪弄车送呢?”
“就那个,那个架子车吧?后院里放着那个。上次去城里赶集,拉羊肉的那个,就后面。” 姥姥焦急的挥着手,指着后院。“用笤帚,先打扫一下。”
“哎!”父亲答应着,匆匆而去。
陈庄是一处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偏僻小村庄,连一个像样的卫生所都没有,更不用提医院了。最近的是医院是在乡镇上,距离有十几里地,一般生孩子靠拉车送过去,至少要个把小时。上两次都是匆匆忙忙,累死累活地送过去,但却是虚惊一场,医生信誓旦旦地说至少还要几周,让先观察着,确定后送过去还来得及。
“没事,不急,不急……” 姥姥在前面领着路,一边安慰着父亲。
天空不作美,开始飘下片片小雪花,父亲推车的脸上,转眼即化。不时,已分不清是汗还是雪化成的水。
父亲仍然低着头,努力推着架子车。母亲躺着上面,难过的发出阵阵呻吟,手紧紧抓着铺在下面的棉被,随着颠簸起伏的土路,一上一下晃动着。
“感觉怎么样?呐?” 父亲不时抬起头,望向车上的母亲,手上青经暴涨,用力的维持着架子车的平衡。不让它起伏的更大。
母亲痛苦的摇了摇头,紧皱着眉头,眼睛闭着,不发一言。
“快到了,就快到了!坚持一下” 姥姥仍然在重复着已经说了几十遍的话。
雪开始越下越大。
“真的快到了。哝,就在前面,看见了。”父亲直起身子,用手摸了一下头上的雪和汗,眺望着不远处一片白色的房子。
……
“七斤二两,男孩。” 护士说。“请在这里签收下。”
“签收?货吗。” 父亲咧着嘴,笑着说。他身上的雪早已化了,变成阵阵水汽,慢慢蒸发出来。
“这里都这么叫。”护士也笑了,轻轻把手里的婴儿递给父亲,“母亲也一切正常,还在休息。恭喜。”
“谢谢,谢谢。” 父亲用颤抖的手,接过孩子。刚才推车的手还在因为用力过猛,微微颤抖着。
“竟然没哭?头一次见。”护士嘀咕了一句。
啪的一声,拍下去。
“哇……哇……” 清脆的啼哭响彻了夜空。
-2019/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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