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扬鸿
文言自古有之,仓颉造汉字,观象而类其形;圣人作文言,去芜以精其意,用心深也。盖在有周,孔子以大圣之才,删诗书,修订六经,皆以文言,而中国之文化传承至今不断也。自斯以后,古人著书,莫不以文言,岂无理哉?古人患地方语言差异之多,而一之以汉语;虑时代语言变化之快,而统之以文言。讵可不谓之智?所以泯除各地各时语言之差异,使举国皆识,古今能认也。
文白共存,亦自古有之,而传诵千古者多为文言,鲜有白话者,何也?以文言精,而白话杂;文言雅,而白话俗;文言多传道,而白话多戏说也。所谓白话者,古人所谓小说,谓之小道而不足观。文言传世,中国两千年不易也,逮乎民国,内忧外患,西文入侵,而胡适之辈师心自用,欲与西方接轨,奋其螳臂之力,而欲撼动两千年之传统,谓文言为愚民之器,无用之学,公然废之,代以白话,独尊白话,不但宣之于诸口,且行之于各地也。毁吾国之道统,灭吾国之载体,莫有甚于胡适者也!呜呼,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圣学沦残,异端横行。自斯以后,白话当道,不但作文言者鲜,览文言者亦希,吾观现代儒家三圣,亦唯熊十力著书以文言,继承一贯之载体,于今儒,则唯见蒋庆也。
夫文言,国文之精粹也,不通文言,无以通圣贤之经典,无以明华夏之道统,而欲复兴中国文化,犹缘木求鱼也!本立而道生,文言者,国学之本也。或谓文言难学,非难也,处白话之境,受西化之教,譬如野人长居山林,与禽兽为伍,一旦入世,安能习世间之语哉?此文言所以难学也。故欲学文言,莫如树文言之境,受传统之教,人当孺子,即日诵经典,则文言何有不习者,虽愚亦明也。
中国文化,兼容并包也,印度之佛教,西方之文化,皆能容之,而何不能容文言之行世乎?有英语之教育,英语,外语也,犹欲学之,况固有之文言,而反弃之乎?文白一阴一阳,相对相成,如人之两足具,而能行远;鸟之两翼齐,而能飞高;文白并行不悖,此中国文化所以传久也。悲夫,而世俗不察也,以为无益而弃之。文言,自古而有之常道,不可弃也,譬如常食米饭,不可易之以面包也。且夫白文宜于宣传,而不适传世,古之白话鲜传于今也,吾恐今人多书白话,而能传于后世者极寡也!即能传之,而后人辨识者亦鲜矣!西人鲜识千年之文,而中国人能识两千年之文,何也?文言相传久也。
或又谓文言迂腐,此不识文言之意也。文言,之乎者也,抑扬顿挫,增强语感也;吾汝何谓,铿锵有力,易于朗诵也。古所传之经典,皆为文言,四书五经,《老子》、《庄子》皆书文言,莫不言有至理,含有大道,奚谓之迂?所谓迂腐,云文章之冗长不通也,文言何与焉?
二零一五年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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