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遇见熟人
“哎，你怎么总叫他寒哥啊？”赵萌问：“你多大？”
“咳，当时我们哪那么多讲究问年龄和姓名啊！彼此聊得来，有个称呼就得。当时我们那帮人，谁服谁就管谁叫哥，不论什么年龄大小……”
我静静地坐着，那段往事又鲜明地回到我脑中，忆到某个点，突然抽痛了一下，我就不再想下去了。
那边赵萌和小辉谈的兴致正高，小辉兀自在那口若悬河：“……有一次，晚上在迪厅，我们跟一帮小流氓吵，吵了没几句就动了手。还是寒哥聪明，不知道从那弄了荧光笔，趁他们不注意，都给他们衣服后面画了几道。然后告诉我们，使人熄了灯，他们立马就慌了，我们就抓住那几道光一顿打。还有一回……”
赵萌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瞥我一眼，像是在说：“若寒，你还有这时候啊！”两个丫头则彻底听傻了。小辉讲的口渴，拿起餐桌上茶杯一饮而尽，歇了一口气问：“寒哥在学校也挺厉害的吧？”
“他呀——”赵萌看了我一眼，眨了两下眼睛才绕过这个弯来：“不呢！他挺老实，是好学生。”
“他老实！”小辉眼睛都瞪大了，这回换他隔了两秒才缓过劲来：“不是吧？！”
“真的！”赵萌一本正经地答：“成绩不错，文笔一流，作文经常被贴在学校的板报上。”
“噢……对，寒哥是挺文绉绉的。”
赵萌继续说：“人很和气，在学校从来不惹事，也不打架。”
“噢……那倒是，寒哥从来不主动挑刺，招惹人。”小辉似乎在努力思考着把两种印象重合，赵萌也是。
我觉得头疼，这两人再聊下去我这点老底估计不全被翻出来也差不多了。
“不是好久没见了叙旧嘛，别光说我呀。”我问小辉：“你现在怎么样？”
“噢，我呀！胡乱混完中专就没再念了。现在电玩城帮人看看场，修个机器啥的，就是跑腿呗。”小辉说。
“我想开个网吧，不知道能不能行。”赵萌问小辉。我以前听赵萌隐约透露过这个想法，明白他想借此打探下行情。
“行啊！”小辉满口赞同：“赵哥你只要资金够，就能起事！虽然现在只有不几家，但我觉得是机会，年轻人都喜欢新鲜的。游戏厅虽然好玩，可是太长了，时间上有点过了新鲜劲了。”
“我也这么想，不过我的意见是游戏厅肯定还会保留一阵子，那种热闹气氛网吧没有。但我觉得网吧利润会比游戏厅高。若寒你看呢？”赵萌说得很缓慢，不如小辉语速快，但似乎更深思熟虑一些。
我基本同意赵萌的观点，但我总觉得开网吧更稳妥，起码几年内是盈利的。我如实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菜也慢慢上来了，我们边吃边聊，话题没再扯到我身上去，我逐渐安心。
和小辉的偶遇，将我已经沉淀的一段岁月重新放回了我的记忆里。
那顿饭之后，我们的生活都有了变化，似乎以前就埋下了方向的种子，只是现在才逐渐清晰起来罢了。
吃过饭后，小辉很快告辞离开，临别，再三邀我们有空一定过来玩，我们点头答应一定再来看他。
我和赵萌送陆曼婷和刘雯雯回家，她俩走在前面小声嘀咕着什么，我和赵萌落后一米多的距离跟随，两个丫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虽然天近傍晚，太阳已经落了，天空开始变暗，但余霞未消。我总觉得两姑娘看我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多了些疑惑和——躲避？仿佛中间多了点点陌生，不再像以前的直白无忌。
依次将她们送到家之后，赵萌搂住我的肩膀：“若寒，着急回家么？”
“不啊。”我一怔。
“噢，那就好。没事儿，咱哥俩儿聊聊。”
“好哇。”我转过身来，放慢了脚步和赵萌随意沿街走去。
“要不是今天认识了小辉，我都不知道你发生过那么多事。”赵萌说着，望了我一眼。
“咳，那都没啥，也不算什么事。就是那时候不懂事，瞎闹腾呗。”我说。
“看来我也该叫你一声寒哥了。”赵萌望着我说。
“别！别！整得跟什么似的。”我急忙摆手。
“你好像不愿意别人提你那时的事。”赵萌长大后，脑子也灵光了很多。
“又不是什么好事。”我自嘲地笑了一下：“而且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望着前方，仿佛那段往事像海市蜃楼一样在那里。年少的轻狂，年少的刚直倔强，年少的喜恶分明，年少的单纯……一切都如烟尘一样，走过了，但它仍然在那里，不消散，也不离开，是如影随形的封印。当然我现在也依然年少，但那时更幼。
“那就不提了。”赵萌拍拍我的肩膀。
我们沉默了一会。
“若寒。”
“嗯？”
“我认识你七八年了吧？”
“嗯。”
赵萌叹了口气：“有时我觉得我并不了解你。”
我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赵萌随着我停住，我们对视了几秒，之后才各自掉过头继续前行。赵萌继续说：“小辉所说的你，简直不像你，不像我们认识的人。可是所作所为，如果是你的话，又非常的贴切。不像是你，可是又像是你。我都有点糊涂了。”
“都是我。”
“我知道都是你，可是感觉很奇怪。就像一对性格相反的双胞胎，一个做了一些事，另一个作了另外一些事，可是处理的方式是一样的。”
我懂得赵萌的意思，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他融合这两种感觉。
“若寒，我觉得我简直不认识你。或者一直以来，我们看到的都是你的一张面孔，而你还有其他的面孔，我们没看到。”
“小辉把你脑子搅乱了吧？”我淡淡地说。
赵萌沉默了一会，说：“我认真想了一下，即使没有小辉，你的一些想法也很让人琢磨不透……你是个难懂的人。”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到底是哪个许若寒？”他站定，眼睛凝望着我的眼睛，像是想从中发现什么。
“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许若寒。”我笑了，也停下脚步，向他伸出手来：“你知道我是你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赵萌望了我好一会儿，伸出手紧紧和我握了握：“你说得对！”
朋友两个字，对我们来说，分量是很重的，尤其在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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