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艺术

作者: 妙笔生花 | 来源:发表于2023-05-23 08:27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36期“行”专题活动。

    人来车往的小马路上本就热闹非凡。一家便利店门口的空地上更是人满为患。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起来的,竟然是一个光着油亮膀子的流浪汉。在罗先市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里,流浪汉早就成为屡见不鲜的都市风景线了。可为何那么多流浪汉之中,唯独他独自一人脱颖而出,能像明星一样被如此多的群众围观呢。仔细看看这些看客们的脸上,无不流露出看笑话的八卦神情。可是一个流浪汉的轶事,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没人知道他的全名,众人只是从几个总是坐在弄堂口乘凉的老人口中听到,他们都叫他阿杰。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世,只看到他永远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此时的阿杰,赤裸着上半身,露出了排骨精一样纤细的膀子,看起来十分的单薄。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个脏兮兮的油瓶。只见他拿起瓶子就往手上倒,然后再把手上的油抹遍全身。不一会儿,他的身上就油润亮泽到反光的地步。他拿着一块小破镜子照了照自己裸着的上半身,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各位,我今天扮演的,是一位许久未上赛场比赛的举重运动员。他在经历了一段时间比赛失利之后,沉寂了很久,终于在教练的帮助下,走出阴霾,破除低谷,重返赛场。今天是他重新回归的第一场比赛现场,请大家鼎力支持!”阿杰绘声绘色地向大家介绍着,不知不觉间,他已进入角色。

    阿杰的面前摆放了两个净水器的桶子,桶子里都装满了水,看样子就特别的沉。只见他拿出了问隔壁菜场张大爷借来的扁担,又用扁担下面的绳子拴住水桶的桶口。然后他站在两个水桶的当中,就准备开始发力。

    即使阿杰的脸已经完全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青经暴起的额头上流了下来,可水桶依然纹丝不动。阿杰到底是太过瘦弱了一些,想要提起这些沉重的水桶,对经常需要挨饿的他来说太难了。可是他没有放弃的意思。只见他拍了拍手重新发力,这一次他的嘴巴和鼻子都屏住一口气不敢放出来,所有的五官都拧成了一团,好像这样做才能帮着手上的劲道都往扁担上使去。

    熟悉的观众知道阿杰是肯定要出糗的,只是出糗的时间不是那么好把握。有时候刚开始表演的时候他就洋腔百出,有时候一直憋到最后才会放一个大招出来。所有人都以为阿杰是故意的,却不知道其实他所做的一切是真的在努力。

    在阿杰的努力之下,水桶终于慢慢地离了地。虽然只一秒,却也算是成功了。由于使尽了全力,所以放下水桶的那一刻浑身都已经没力气了。阿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这个瘦弱的排骨精,终于倒在了巨大的水桶面前。那滑稽的样子,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果不其然,阿杰终于没有让大家失望。

    “阿杰,你的手上有油,太滑了,影响你发挥了。这样,你问做面条的王大娘借点面粉涂在手上,我保证你这一次准能坚持个五分钟。”人群中一个大叔说道。

    总有爱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多,非要给他的演出加点戏。如果阿杰觉得有道理,还真会认真听取,照着去办。所以看客们更加觉得有意思了。

    结束的时候,有人上来想给阿杰一些打赏费。阿杰立马摆了摆手说道:“诶!我不收钱的,我这可不是卖艺。”的确,阿杰露宿街头以来,从来都不收一分钱。但是如果你愿意给他点吃的或者给口饭,他是愿意收的。

    “嘿,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这不是卖艺又是啥?”那人觉得新奇。

    “我这叫行为艺术,我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艺术家可不受接济的。”阿杰骄傲地说道。看他的神情,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众人被他认真的表情,又逗得哈哈大笑。不得不说,阿杰是有一些喜剧天赋的。也许哪一天他扮演喜剧演员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


    后来的日子,阿杰还扮演过很多人。比如因为一场意外弄伤了自己宝贵的手,现在每天都在努力地康复中的外科医生。从康复训练的过程中体会到了从医生沦为病人的心理变化,从而更能够体恤病人的不容易。

    又或是在战场上打了无数次胜仗,却在最后被上头命令要血洗平民村之后,内心无比煎熬痛苦的军人。一边与敌人战斗一边与自己内心的良知战斗的故事。

    阿杰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在大街上扮演者各种各样他想出来的人物。直到有一天,他所在的城市,开始了市容整顿。美丽的花园城市是不允许这样不入流又不光鲜的风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街上的。于是城管一个飞踢腿,赶走了这个在大街上游荡了很久的艺术家。从此之后,周围的居民再也没有见过阿杰,有人说他走了,去了别的城市,在那个城市里继续着他的行为艺术。


    有个住在附近的心理学家曾经说过,阿杰这种性格属于回避性人格。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都是为了把自己从悲惨的生活中解救出来的自我救赎。而这种自我救赎的方法,便是竭尽所能,每天扮演一个不一样的人。

    那一刻他全身心的投入,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场景里的人。仿佛自己目前所有的不幸,都只是他所塑造出来的角色遇到的生命中艰难的坎坷而已。

    他用这样的方式,度过了生命里的一天又一天。谁能证明他的生活就一定是毫无意义的,毕竟他演绎出来的每一天都认真到了极致。

    如果说人生有意义的话,那么他也在努力寻找属于他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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