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5016第十五章警校授命

代号，5016第十五章警校授命

听完音频，汤铁城的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寂。这段音频，是汤铁城看完视频后让赵向旌重新配音制作的。当时他嘱咐赵向旌，顾津哲的情报无论是视频还是音频，一律以配音旁白的形式重新录制音频。

汤铁城不是不相信自己的部下，而是他从顾津哲刚才发来的视频中，通过罗云雷的言语管中窥豹，郝云鹰关系网能量巨大。为了不让这次计划功亏一篑，汤铁城不得不严加防备。

轻轻的敲门声响过，赵向旌提着饭盒进来。把刚从机关食堂打来的饭菜摆好，又到了三杯水放在茶几上，他才走到办公桌前小声说：“厅长，两位总队长，吃饭吧。”赵向旌的声音，把沉思中的三个人唤醒。

汤铁城张开右掌，用拇指和中指捏了捏太阳穴，对成敬业和姚民旺说道：“来，边吃边说。”说完，他率先走向沙发。姚民旺是省公安厅的经侦总队长，他和成敬业对视一下，跟着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汤铁城稍微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拿起面前的水杯小口地喝着。成敬业和姚民旺见状，也跟着放下筷子。姚民旺伸手从抽纸盒里扯出纸巾，先后递给汤铁城和成敬业。揩了揩嘴巴，汤铁城朝姚民旺问道：“老姚，你有什么看法。”

“万山煤矿这个案子，牵涉到三个问题。”姚民旺清清嗓子说：“一是煤矿转让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二是逃避缴纳税款的问题，三是劣质煤卖高价官商勾结的问题。”姚民旺一开口就说出到了关键点，汤铁城点点头，认为他的分析就一矢中的。

看见姚民旺给他递烟，汤铁城摆了摆手说道：“说说你的安排。”厅长不抽，姚民旺的手缩回来之后，就把烟卷插回烟盒。汤铁城笑着说：“你们抽呀，我这两天咽喉发炎。”

和成敬业一起点燃烟，姚民旺说道：“厅长，这个案子涉及的范围广。我觉得可以成立专案组，方便开展工作。”

“老姚，你的想法对头。万山集团是个系列案，不仅仅是你这个经济案，还有刑事案。”汤铁城严肃地说：“厅里已经成立了5016系列专案组，第一小组已经在办案了，你带领专案二组侦办眼下这个经济案。厅里的打算是，系列案中的每一个案子，都安排一个专案小组负责侦破。”

从厅长的语气中，姚民旺知道万山集团这个系列案非同小可。他庄重地向汤铁城表态：“我一定把这个案子办扎实。”姚民旺这种硬汉作风，汤铁城十分欣赏。

姚民旺继续说：“下午我就派人去武川县，分别侦查煤矿转让偷税漏税官商勾结的问题。”说完，他把冒着袅袅青烟的半截烟，摁熄在烟灰缸里。

“这次是秘密侦查，要注意方式方法。”汤铁城听了，提醒地说道：“如果直接调查万山集团，就会打草惊蛇。”

姚民旺点着头说：“厅长放心，我会让他们明着查别的案子，暗地里搜集证据，不让外界察觉到风吹草动。”

“只锁定证据，暂时不控制涉案人员。不显山不露水，可以。”对于姚民旺的打算，汤铁城赞同地说道：“序幕才悄悄地拉开，现在还不是揭幕的时候。”然后，他的目光转向成敬业：“你也说两句。”

成敬业坐在姚民旺身旁，抽完了一支烟之后，他没有摁灭烟头，而是借着烟屁股的火种，接着吸燃了第二支烟。成敬业心里默念着，顾津哲已经在万山集团立了足，他的工作很有效率。今天这个情报，掀开了万山集团的冰山一角。可以预见，顾津哲以后发回来的情报，会让他们看到更多触目惊心的秘密。厅长五年前布的棋局，到现在终于盘活了。

“老姚，厅长搭了这个台子，是要演一出大戏啊。”听到厅长点将，成敬业用手扇开萦绕的烟雾，笑着对姚民旺说：“老姚，请教一下你这个行家，三千万利润到底要交多少税? ”

姚民旺在脑子里算了一下，说道：“所得税增值税，再加上矿产资源补偿费和采矿相关的规费，不会低于一千万。”

“可是万山煤矿三千万的利润，一年的税才交十万元。”接过姚民旺的话头，成敬业说道：“煤矿转手差不多十年了吧，这偷漏的税款没有一个亿也有几千万吧，这可不是一两个人办得到的。牵涉的人绝对少不了，不用想一定是个窝案。”

“老成的话不错，如果说万山煤矿这种赚取高额利润，却几乎不用纳税只是个别人的行为，是不可能持续这么久的。”汤铁城语气沉重的说：“他的背后，一定有一条利益链。至于链条究竟有多长有多深，我们难以想象。但是可以肯定地说，会有许多部门许多人卷入其中。”

“现在的窝案越来越多，我总结了一下。”成敬业接着厅长的话说：“就比如那落花生，你把生长泥土上面的茎杆拔出来，那些埋在泥土下面和根须相连的花生，就被连根一窝拔了出来，我认为这就是窝案的理论。因为这些花生在相同的土壤相同的温度相同的养分下一起生长，有了这么多相同点，能不利益均沾好处共享吗？”成敬业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于是在缺失监督的权力部门，窝案的发生，就不是奇怪的事情了。”

“老成，你的话有道理。”姚民旺为难地说：“但是这个案子有一定的难度，很难达到我们立案的预期。”

“你不要有顾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汤铁城坚定地说道：“既然立了案，就要敢于捅这个马蜂窝，就必须深入地查下去。要彻底地查清这个问题，把里面涉及的人和事查个水落石出。”这时，汤铁城用深沉的眼光看着他们，语重心长的说：“这次针对万山集团的专案行动，不管有多大的阻力，我们都要不计个人得失，义无反顾地坚持到底。我们要把这个系列案当成检验党性的试金石，要上升到提升对人民忠诚度的高度。”

姚民旺谨慎的说：“厅长，我对案子的顾虑不是害怕其中的关系网，我说的是就是证据确凿，郝云鹰也不会承担的刑事责任。”

成敬业不解地问道：“对于偷税漏税，刑法不是有条文吗？”

姚民旺解释道：“现在已经没有偷税漏税罪了，《刑法修正案》将第二百零一条修改为逃税罪。万山煤矿符合逃避缴纳税款数额巨大并且占应纳税额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成敬业的话脱口而出：“这不就结了吗？”

“老成，你有所不知啊。”姚民旺苦笑着说：“根据第二百零一条规定:万山煤矿只要在接到税务机关依法下达追缴通知后，将之前的应纳税款足额补缴，同时又接受缴纳滞纳金的行政处罚，就可以不予追究刑事责任。”

看见成敬业意欲张口，姚民旺迅疾地接着说：“老成啊，按照这条规定，万山煤矿虽然是逃税，但是只要补足税款并缴纳滞纳金，就不会承担刑事责任。”

汤铁城扫了成敬业一眼，神情严肃地说：“对于逃避缴纳税款这条法律条款的修改，着眼点是更多地考量这种行为造成的危害结果。对于补足税款并接受行政处罚的人，依法予以宽大处理，体现了宽严相济的刑事政策。”

这时，姚民旺补充道：“厅长，按照权限万山煤矿的逃税案，应该由税务局侦办。”

“如果是万山煤矿单独的逃税案，应该由税务局侦办。”汤铁城思考后说道：“但是这个案子，是5016系列专案组侦办的系列案里面的一个。现在如果交给税务局，不利于保密，整个专案组的工作就会陷入被动。”

说着，汤铁城把手伸向姚民旺。姚民旺赶紧递支烟给他，并且把打火机伸过去替他点燃。汤铁城轻轻地吸了一口，对姚民旺说：“这个案子你先办，到5016系列专案组结案的时候，再将卷宗移交给税务局。另外涉及到贪腐的移交给纪委，涉及到黑恶势力保护伞的，由厅里直接侦办。”

姚民旺点点头应道：“好。”

“老姚，记得提醒办案的同志们。”汤铁城接着说：“既然是窝案，就得注意被调查的部门会不会铁板一块。这是一种痼疾，要想办法把他们撬动。当然，我说的并不是大张旗鼓，而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纵然他们统一口径攻守同盟，但总会在某些方面露出蛛丝马迹。只要有迹可循，就能揭开内幕。”

汤铁城揭开瓷质的水杯盖，没有喝水又盖上了。他接着说：“虽然刑法的这一条文对万山煤矿有利，但万山集团还有许多的刑事案件，是逃脱不了法律制裁的。”

“厅长说得对，对于法律精髓的体会，我们还得多下功夫。”汤铁城说完后，成敬业张口接过话题。他说：“5016专案是个系列案，每个案子都有各自的特点，这就要求我们从不同的角度取证。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确凿的犯罪证据指向郝云鹰这些团伙头目。逃税罪他能免于法律责任，但是刑事犯罪他肯定躲不过法律的严惩。老姚，咱们都去忙吧。”后面这句话，成敬业是对姚民旺说的。

“厅长，我这就回去把你的指示传达给他们，布置他们马上出发。”姚民旺给汤铁城打个招呼，和成敬业同时起身后，一道面对门口走去。两人离开后办公室陷入了寂静。

汤铁城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给顾津哲交待任务的情景。警官学院坐落在省城华阳市的郊区，汤铁城在院长办公室等着见一个人。当刑侦总队长成敬业把顾津哲带到汤铁城面前时，汤铁城马上就看中了他。

一米七五的个子不高不矮，看上去机敏却不油滑。五官普普通通没有特点，不会轻易让人记住。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让汤铁城满意。据成敬业调查后报告，小伙子的成长背景简单，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就这么一个照面，汤铁城心里已经将选拔特勤人员的条件梳理了一遍。果然就像成敬业的考察结论说的那样，顾津哲十分符合特勤人员的要求。

因为这次的对手不是等闲之辈，在成敬业完成了人选的考察后，汤铁城决定亲自观察一下才做决定。“报告厅长，警官学院大三学员顾津哲前来报到。”虽然穿着便装，但顾津哲敬礼的姿势却是一丝不苟的。

汤铁城满眼含笑地回了礼，然后语气和蔼的问道：“小顾，你是赤霞人？”

“是的。”顾津哲依然立正，回答的音节简短明了。汤铁城暗自点头，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是个有决断力的人。他接着又问：“为什么叫你来，知道吗？”

“报告厅长，知道。”顾津哲朗声回答后，又补充说：“总队长已经告诉我了，我听从厅长的命令。”

汤铁城继续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任务，那么你准备好了吗？”顾津哲胸部一挺，利索地回答：“厅长，我准备好了。”

“很好，态度积极充满自信。作为一个情报人员，最基本的要求是什么？”

“干练、果断、随机应变。”

汤铁城点点头，语气严肃地说道：“你的任务是打入目标的内部，取得他们的信任，拿到他们的罪证。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有很多时候别说任务会失败，甚至还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所以，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汤铁城收敛了眼里的笑意，语气严厉地说：“一个合格的特勤人员，除了优良的品质，还得具备优良的心理素质。他必须能够随机应变，能够克服困难及时化解凶险因素。而那些缺乏耐心、自卑胆怯的人，是无法承担这种任务的。”

“厅长，从我进入警校穿上警服那天起，我就立下了精忠报国的誓言。在祖国和人民需要的时候，我必定义无反顾勇往直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汤铁城的话音刚刚落下，顾津哲就铿锵有力地回答。

“人民警察是维护国家安全和人民利益的中流砥柱，是犯罪分子的天敌和克星。我们的职责就是与他们较量并将他们一网打尽。”汤铁城满脸庄严地说：“可是这种较量是长期的，不仅要打击那些暴露出来的罪犯，还要打击那些隐蔽的罪犯。不但要全力打击以前的罪犯，还要为清除以后的罪犯做准备。所以我们必须有一大批特勤人员为社会的长治久安，人民的安居乐业收集情报。”

“小顾，我曾经对你说过。”这时，成敬业接过汤铁城的话说道：“收集情报的工作，不但必须和对手斗智斗勇，而且必须能够忍受内心的孤独。因为保密的需要，特勤人员身份不能暴露，在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的潜伏期间，都得根据任务的要求，过着双面人的生活。所以，挑选出来的人，必须是智勇双全的人。”

汤铁城和成敬业的话，让顾津哲热血沸腾。他神情激昂地说道：“报效祖国保护人民，是我的抱负也是我的责任。我愿意接受组织的挑选，也有信心完成任务。”

汤铁城在和成敬业目光交流之后，正色对顾津哲说道：“经过严格考察，厅里决定派你去赤霞市收集情报。你的代号是5016，我的代号是001。你不要轻视郝云鹰，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许莽撞冒进。这次任务没有时间限制，目标是最终能够打入万山集团内部，取得他们确凿的犯罪证据，并将之绳之以法。”

顾津哲挺直胸膛，声音洪亮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汤铁城侧脸吩咐成敬业：“老成，你把赤霞市的情况给小顾介绍一下。”

成敬业神情肃穆地说道：“赤霞市万山集团的董事长郝云鹰，是个老奸巨猾的人，他的团伙存在了三十余年。期间赤霞市成气候的黑恶团伙，都被打击了，而他在数次严打之后，依然毫发无损。但赤霞市有不少案子成为悬案，其中还有命案。据查，这些案子与已经被打击了的团伙无关。有团伙头目交代，这些案子是郝云鹰团伙做的，但是却没有真凭实据。”

顿了顿，成敬业继续说：“小顾，你的任务就是马上去赤霞市潜伏，找到这些悬案的线索和证据，彻底打掉以郝云鹰为首的黑恶势力团伙。”

“小顾，为了掩盖你的身份，近期你必须做一件违反校规的事情。警察学院会以这件事情为由，对你做出除名的处理。”这时，汤铁城告诉顾津哲：“你被开除学籍离开警官学院后，厅里会安排你进行半年的高强度训练，主要是提高你的各种技能和强化你过硬的心理素质。”

时间一晃就五年了，小顾没有让他失望。昨天进献黄金时和郝云鹰的交锋，可以说是精彩纷呈。狡诈如狐的郝云鹰，在经过多次试探之后，终于确信了顾津哲的身份。汤铁城相信，随着顾津哲不断地取得证据，距离郝云鹰团伙覆灭的日子，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