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飘扬的鹅毛
寒风萧瑟,悲冷的音符涌入我心,一年的春节又将来临,你走后即将八年了,昨夜又入我梦。
8岁的你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与父母走失,慌乱中被拐卖到千里以外的地主家当童养媳,体弱多病的你扛起了大户人家大大小小的体力工作。
为了家族人丁兴旺 ,这地主肥水不流外人田,将13岁的你许配给了同样被买回的儿子,可当年那儿子是因为家里兄弟太多,父母不得不卖儿子为生,于是他在20岁与你成婚之后又将自己的姓氏改回,这一做法惹来地主大怒,将你们驱出家门,就这样你们过着逃亡的生活。
1958年,22岁的你生下了一男孩,这男孩聪明懂事,惹人喜欢,6岁的他就知道帮你干活,从来没有人教便懂得心算,大人们都说是个天才,可有一天突然高烧,以为毛巾敷一敷就好,没想到敷一敷就一觉不醒了,一颗璀璨的星星就这么陨落了,于是你无法接受事实,精神一度失常,嘴里念念有词,疯了半年。
直到四年之后身体慢慢恢复,生下了一女孩,那就是我的母亲,由于聪明伶俐的母亲的到来,你的生活又见阳光,可因为身体太差今后再也没有生育。
20岁的母亲长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你为母亲那的千层底,做的棉布鞋,放了好几箱,每天媒婆踏破门槛,挑剔的你拒绝一个又一个,担心母亲远嫁不常来看你,担心母亲找不到好人家,过上不幸福的生活。
可是,我亲爱的外婆,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也从来不是多余的,自从母亲接二连三连四生下四个女儿后她的生活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几年间,她由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变成了四个女孩的母亲,因为婆婆重男轻女的思想太根深蒂固了,几次被赶出家门送回娘家,委屈的母亲还有委屈的你愤愤不平后依然把女儿送回去了。
于是四五岁的我,你的家是我生活的根据地,每天天一亮你为我准备了我最爱吃的香喷喷的酱油拌饭,那时候的酱油是真正的黄豆压榨的,人家挑担子到家门口来卖,我常常为你打酱油,一次一罐子,一罐子3毛钱。
为了补贴母亲的家用,你跟着外公学起了做竹编,做扫把,那扫把是用毛竹最细的枝干条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然后再用竹条扎起扫把形状。你用那瘦弱的小脚不停的在地下搓叶子,手也搓出老茧了,你都忘了椅子上还有个打瞌睡的我,就在你缓过神的那一刻,我的头摇晃滚下,一只手撑到火炉旁,小手指被火炭烧了一块皮,至今留下一块疤痕,你懊悔不已,深深自责,也在那几年你的额头和两鬓爬满了银丝。
生活总是在跟我们开玩笑,意外也从来都是在出其不意的发生,正当日子开始慢慢好转,你家里的顶梁柱,也就是我外公诊断出食道癌晚期,听闻犹如晴天霹雳,三个月便去了。又一次失去最亲的人,可这一次,你没有哭,也没有精神失常,与母亲一起默默为外公换上新衣新鞋,默默祈求上天愿他在天堂没有痛苦。
母亲怕你太寂寞,要求接过来住,你不愿意,你常说落叶是要归根的,哪一天我去了,我不可能在女婿家,母亲也终于知道当初嫁人你为什么不让远嫁的原因,幸好听话的母亲也如你所愿,相隔一公里,可这一公里也是距离,无法逾越的距离。
我常在暑假去看你,帮你割韭菜、松土,帮你去木耳棚洒水,一堆一推的油桐树段上长满了肥肥的木耳,每天我可以摘上一大桶。你为了不让自己的生活太无聊,便开始信基督了,每个暑假或者周末有空我给念圣经,读诗歌,你常跟我说,你死后是去天堂的,没有信耶稣的人是去地狱的,于是你极力邀请母亲和你一起去,为了不让你太寂寞,母亲也开始陪你去做礼拜了。
当我走上社会参加工作后就只能一年见你一次了,我总在想,当我赚到钱,要带你来大城市看看,看看高楼大厦,看看你没有坐过的地铁,看看有电梯的房子,看看一望无际的大海,然后看着我结婚、买房、生子。
你的身体每况愈下,期间因为摔跤左手左腿骨折,瘫痪在床,“她不停的在嘴里嘟囔叫你的名字,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这段时间大便小便她可以自理……天天嚷嚷着要回去,说不在我们家过年”母亲在电话里跟我诉说着。半夜里实在没办法,不停闹着要回家,于是母亲和父亲背你走了一公里,可母亲没有想到这一背确是最后一次,当天晚上他们回来,第三天早上你就去了…….
去的这一天是除夕之夜,当我从深圳赶去看你的时候,你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上,用一块黑布盖着,我不敢揭开布看你一眼,我害怕,我无法接受曾经那么爱我的外婆如今躺在地上如同一只死去的小猫,蜷缩着身体……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去实现带你走遍大城市的梦想,更没来及看你最后一眼,你便已经去了。
当我和母亲在收拾你房间的时候,翻出了很多我儿时的玩具,你还把它们收藏的那么好,还有你和母亲青春少女时的照片,那音容笑貌反复还在昨天,还有我曾经你给抄读的圣经,字里行间都那么虔诚,亲爱的外婆,这一切的一切都随你去天堂吧。
我想此时坟头长满的草应该在疾风中吹的呼啦啦响,今年是不是该去看你一眼,只是,我亲爱的外婆,你是我这一生永远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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