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这样开头好像不太对,因为时间远没有这么久远,最多也就30年前,但是我却以这样开头,因为这样的情景在我脑海里已经非常模糊,只是星星点点零星的印象了。
小时候从记事起,我跟着几个小姨一起生活的场景出现的频率更高,我的脑海里最早出现的画面是,外公在东边老屋最西一间,把我放在两膝上晃动着哄我入睡,我记得那是个夏日的炎热的黄昏,家里的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而老爷是不是说了什么我没有印象了,我的记忆永远定格在这样的画面上。老爷晃动着双膝哄我入睡。我那时肯定是很幸福的,这样的天伦之乐,估计老爷看着入睡的我,也是很温暖的。
还记得东边的老屋是那种泥丕的墙,是两小间,那时的房子小的很,居然能住下一大家子,后来又在西边接了一小间,是混砖的,但是同样的小。在老屋正前方越30米最东端,有一颗高大的桑葚树,它长得高而且直,每当桑葚成熟的季节,就会招惹来村子里一群群半大小子,他们觊觎树上那些红的发紫的桑葚,他们会拿着长短不一的竹竿棍子,能打到的就打,不能打的他们就会上树去摘,他们只顾自己吃,却从来没有爱护过我姥爷家的这颗桑树,家里有人的时候,他们还会收敛一点,不那么明目张胆的靠近。我记得经常在我们外出之后回来,就会发现他们把这棵树弄得一片狼藉。
上面的桑葚真的很好吃,我只吃过姥爷这棵树上的桑葚,那种红的发紫了的,是熟透了,也软了,最好吃,没有一点涩味,非常香甜。那种浅红色的,说明还没熟透,虽然也有甜味,但是涩的,还有酸味。只有熟的发紫的才最好吃的。我那时觉得这是最好吃的水果。其实虽然我姥爷家有这么一颗桑葚树,但是我记得没吃过几次,也可能是事件久远淡忘了。总之,没几年之后,那个桑葚树就被除掉了,好像说什么没什么用了,也成不了才,还招惹那么多半大孩子,除掉算了。于是,我梦中的桑葚树永远离开了我的记忆,她从此消失了。
后来上大学后,才发现超市里也有卖桑葚的,居然个个如枣子一样大,浑身油亮,整整齐齐,统一大小,他们要比姥爷家树上的大两倍,成色也是好的无可挑剔,但是味道完全没有桑葚的味道,我有时候就想了,社会发展了,连水果都变了味了。这怎么能是桑葚呢?桑葚的味道不是这样的,也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轻飘飘的。是因为生活好了,还是技术上做了手脚,总之,我再也没吃过桑葚,以免让他们玷污了我最初对桑葚的美好记忆。
对于姥爷的记忆,还有一件非常清晰的事,在东屋院子前面,是一片没有用土垫起来的深陷下去的平地,虽然比院落低了1米半左右,但是很干净整洁,好像是挖好的地基,为再盖房子做准备。那天,洼地上聚集了一群人,都是一些大男人劳力,院落上面还占满了看热闹的人,最初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儿我就看见了事情的真相,原来他们在一起帮忙要杀了老爷家喂养的那只绵羊。我记得那不是一只很大的绵羊,也就应该算半大吧,浑身厚厚的羊毛,还很干净。我不知道姥爷为什么要杀了他,我只记得当时我说不要杀它,你们为什么要杀它?大人的世界里,孩子的声音是被忽略的,甚至没有人听到我说的话,我也知道无论我怎么样,这是羊的命运不可能被我改变。有些事情孩子是永远也想不明白的。
我只记得,我没有像其他看热闹的人一样去看怎么杀羊,我只记得我只听见几声羊的叫声,以后我甚至连叫声也听不到了,看热闹的妇女们,都感慨说,没有羊再仁义的了,就算面临死亡,他们甚至连叫都不愿意多叫几声。可是这样的话,我却听到了,并且一直记到现在。我从那时候知道了羊的仁义和老实,知道了即便这样,人们还是要把它杀掉。这或许就是羊的命吧。
最后一个关于姥爷的记忆是,我的姥爷生病了,躺在床上好像很长时间了,我妈妈经常说我的姥爷经常说浑身很疼,但我不记得姥爷说过任何一个疼字,可能那时还小,也可能我不总是在姥爷身边,所以没觉得姥爷的病是多么的痛苦。我记得有一次我把一把花生剥好了放在姥爷旁边,我说姥爷你吃吧。姥爷病了很长时间,这是我第一次给他传递我的爱,在此之前,我没有给他拿过一个馒头,没有给他端过一碗饭,甚至没有拉过他的手。我觉得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爱。就连我为姥爷剥花生这个举动,里面也有作秀的成分,因为当姥爷说他不想吃让我吃时,我真的一口气吃完了,并且我很快就把姥爷忘了,觉得他就是暂时生病躺在床上一段时间,什么时候他又会恢复健康,重新站以来。
收到姥爷去世的消息,是我在自己家里,大清早就来了姥爷村子里报丧的人,他说姥爷去世了。那时候我已经上学了,因为爸妈在商量是否让我去时说,别耽误她上学了,于是我姥爷的葬礼我没能参加。当时只记得我嚎啕大哭,悲不能忍,我泣不成声。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失去亲人是什么样一种感觉,虽然对姥爷整个记忆都是模糊的,但是对于姥爷去世时的感觉却至今都很清晰,我不知道那时候对死亡是怎样一个评价,对他的概念是否完整,他代表什么,但是就是那样悲痛,完全控制不住。但是不记得为什么不要求去参加姥爷的葬礼,或许我不想让自己在继续悲痛下去吧,我面对一切问题都是逃离,我觉得那样太痛苦了,我选择了遗忘。接下来我的确很快遗忘了姥爷,就像我的妈妈和几个姨很少提起他一样,我们都选择了遗忘。因为生活里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要保留你的精力过活人应该过得生活。
也可能是那时候太苦吧,谁也不愿意总是想起痛苦的事情,因为你无法改变,你只能选择忘记或者假装忘记,那些或许是永远也不愿触碰的伤疤,谁也不愿意要第二次体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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