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天吃仨枣,一辈子不显老。这应该是迄今为止我听到的对沧州金丝小枣营养价值的最佳解读吧。
我的家乡盛产金丝小枣。地域的先天优势成就了那玛瑙一般的串串绯红。
“七月十五枣红圈儿,八月十五枣落杆儿。”这是按照农历流传下来的农谚。在七月十五前后农村的孩子学校就要放秋假了,大概一个月左右的假期。
八十年代就已经把集体的土地包产到户了。我们每家都按人头分到了相应数量的土地和枣树,看枣和拾枣(在八月十五之前的一个月左右,每天都要拾一遍被风吹落在地上的枣)就成了每家孩子们的一项日常工作。
每年一个月的秋假也成了我们这些孩子童年最欢乐的时光。
吃过早饭,背上竹筐(里边放上作业、水瓶、一个蛇皮袋子)就出门了。三五成群的小伙伴儿一起奔向属于我们的“乐园”。
到达目的地各就各位,找个树荫浓密平整的地方铺好蛇皮袋子,先趴地上写作业。那时候的小学生作业只有语文和数学,但凡上学认真听讲的做作业几乎没啥难度。
有些贪玩儿的男孩子是不太好好写作业的。呼朋引伴的招呼着周围年龄相仿的孩子们,在地头儿的甬路上玩儿“跳大帮”、捉迷藏等游戏。嚷着叫着跳着……
玩儿累了就开始“觅食”。那时候的我们没有零食吃,田间的农作物可以入口的都在我们的猎取范畴当中。
早一茬的春玉米已经颗粒饱满,田间大豆的豆荚也沉甸甸的坠在秧苗上;地陇间的红薯叶片繁茂,给人增添了无限遐想。
孩子们便开始分头行动,拾柴的,挖小坑架“锅灶”的,摘豆荚掰玉米的,去不远处的水坑里拿铝饭盒打水的……忙的不亦乐乎。
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混合的香味儿飘到你的身边。即使你还有作业没完成,也很难再淡定的继续待在原地。于是孩子们越聚越多,等着分享美食。
红薯和玉米放在下边的火上烧,豆荚和枣放在饭盒里煮。现在回想起那场面,那时内心的喜悦程度绝不亚于现在孩子们吃帝王蟹的心情。
吃完那些美食,有一个大几岁的孩子说豆虫肥肥的很香,可以去地里找几条来烧烧吃。我当时听了头皮都炸了一下,花皮的豆虫看着挺瘆人的,还要烧了吃!?
男孩子们毕竟胆子大,一拥而上分头去地里找豆虫。不多久捧着好几条肥嘟嘟的大豆虫兴高采烈的回来了。那个大男孩把豆虫放手里,拿小刀把肚皮剥开掏出里边的内脏,就像翻猪大肠一样娴熟。翻好弄干净扔到火上烧,滋啦滋啦的声音不断传进我的耳朵。
烧熟后那几个胆子大的男孩子拿出来,吹吹上面的灰放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吃起来。看着他们手黑嘴黑的样子,至今无法想象出豆虫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吃美了的孩子们继续各种自娱自乐。
傍晚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忙着拾自己家树上掉落在地里的枣。先把枣拾起来扔进竹筐里,扔满了再把竹筐里的枣倒进蛇皮袋子里。这是一天最后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拾完枣天就已经很黑了。
有的孩子在地头儿上喊着伙伴的名字问:“拾完了没有?”那边应声说:“拾完了。”于是地头儿的集合处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叫着,笑着。
有一天我们正集合要回家的时候,突然听到那边有人骂骂咧咧地说:“一帮小兔崽子这哪里是来看枣啊,纯粹是霍霍庄稼来了。你看这地里给踩成啥了,你们不来看枣啥也丢不了,你们来看枣哪块庄稼地都甭想囫囵!”
我们这群孩子没人吱声,那人自言自语地叨叨一阵子也不朝我们这边走,就回家了。
我们听着没动静了,有人手一挥说:“走!”我们大家就心照不宣的把蛇皮袋子放进竹筐,带好所有的东西一起有说有笑的朝家走去。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和心情,有点儿像鲁迅笔下《社戏》中阿发带迅哥偷六一公公家豆的赶脚。那是属于孩子特有的一种童年快乐。
家乡的枣树每年依旧在八月时的枝头缀满了红色“玛瑙”,只是现在的孩子们不再去地里看枣。各家都提前把地弄平整,隔两三天用扫把扫落在地上的枣,这样既节约了时间,也提高了效率。
看枣的经历成了我们那一代人独有的一种记忆。在那个年代这样的经历使我们忘记了很多苦涩,如今心底回味的都是幸福与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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