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灵魂

作者: 房元照 | 来源:发表于2018-03-27 17:51 被阅读0次

    1

    “你好。”

    当那个雄浑的男声在我脑海里出现的时候,是个周末的午后,我坐在一家小面馆里,瞬间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嗡嗡地响。我像是个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现自己口袋里携有巨款的守财奴,四下张望。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当那个声音第一次在我脑海里响起的时候,我并没有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也没感觉这声音是被我的耳朵感知到的。而是非常强烈的感受到这声音就在我的大脑里回荡。那是种非常难以言说的感觉。简单来说就是这声音每次响起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大脑在从内到外振动。我看着眼前吃了一半的汤面,感觉盛面的碗都在无声地颤动。

    “你可以不用出声,就这么用你脑子里想的话跟我交流。”

    “你是哪位?”我问道。如果当时让我把这话从嘴里表达出来,我肯定会结巴。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是来请你帮忙的。”这男声听起来中气十足,说出来的话给人一种不容反驳的感觉,凭借着这声音,我脑中自动勾勒的是一个面目严肃眼神坚毅的中年男人。但他的声音并不刻板和咄咄逼人,甚至让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像是一个长者在教导一个他赏识的后辈。

    “我?我能帮什么忙?”

    “帮我写点东西。”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是不是要火了。       

      我想起来我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与神对话》。那是本写满了人生哲理的书。它的作者就声称自己是一次在纸上写下了自己对生活的不满后,猛然在脑海中得到了神的回答,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不断地和神对话,写下了一系列的作品,畅销全球。

      难道我也和那个美国老头一样,得到了神的启示?

      我当即问:“写什么?”

    “就一篇小说吧。”他回答道,“应该也不会太长。”

      “为什么是我?”我又问。

      “一定得是你。”这一次他的回答异常坚定,而且没有丝毫迟疑。

      我却有些迟疑,“可是……我没读过几本书,文笔也不怎么样,上学的时候最头疼写作文了……”

      “没关系,我来说,你来写。”他语气变得略微有些和蔼。

      虽然还有许多怀疑,许多犹豫,但不知怎么回事,我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了。

    2

    事实上,我何止文笔不好,头痛作文,可以说我对文科类的东西根本是一窍不通,这无疑是受我母亲的影响。

    我从记事起就从来没见过我的父亲。只从我的母亲、以及杂七杂八的亲戚那里零零碎碎的偷听、问到过许多关于父亲的碎片化描述。把这些信息拼接起来,我大概能知道:我的父亲,是一个对家庭极不负责的男人——他在我母亲还怀着我的时候,整天不着家,在外面鬼混。最终在某一天,酩酊大醉的他在马路上被车撞飞。落地的时候,是天灵盖冲的地。

    从此我母亲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在我对她的所有印象里,她刚毅、果敢,从不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她不会对别人服软,不会忍受别人的欺负。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小学的时候,我受到几个同学的欺负,我的母亲闯到学校当着老师的面把那几个趾高气扬的孩子骂得嚎啕大哭,又把更加趾高气扬的孩子们的家长骂得哑口无言。

    印象中,母亲为了生计,不知干过多少事情。她在闹市练过地摊;在中学门口卖过鸡蛋饼;她还曾经骑着借来的三轮车四处贩卖盗版书。折腾了好多年,她终于开了一家自己的规模可嘉的服装店,有了稳定的收入。

    从我小时候,我母亲就没给我讲过故事,也没给我买过故事书。但她会给我讲许多科学小常识,买很多科普类书籍。所以我从小就有了很强的理科思维,高中分科也自然而然的选择了理科,随后在一所理工科大学就读,现在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

    文学,从来和我没有关系。

    3

    回到家,我坐在电脑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打开空白的文档,调整好输入法,我在脑海里向已经沉默了许久的他发问:“现在开始吗?”

    他立刻就回答了:“等一下。我想问一下,你……喜欢文学吗?”

    “谈不上喜欢吧……但也说不上讨厌。怎么说呢……”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准确的说,我根本不了解。因为我从小基本就没看过小说什么的,接触的文学作品也全都是语文课本上的……我就是把它们当成功课的一部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听了我的回答,他沉默了许久,然后用似乎是有些遗憾和落寞的语气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我一愣,说:“你后悔找我了吧?我的确没什么文学天赋……”

    “不!”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决绝地打断了我,“你是有天赋的,只不过你自己没发现,也没人帮你挖掘罢了。”

    我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理工男还是第一次被人做这样的判断,我有点懵的“啊”了一声。

    “相信我,来吧。”他又用那坚定的语气对我说。

    4

    就这样,在那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周六,在楼下的小面馆吃了一碗汤面之后,除了学生时期的作文再也没写过记叙文的我,面对着电脑,在别人的叙述下,写了一篇将近两千字的小说。

    打完最后一个句号,我长舒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桌边的果汁,依旧是满满一杯,我一口都没顾上喝。

    这是一篇看起来挺莫名其妙的小说,名字叫作《未走之路》。讲述了一个年轻人失恋后在家里整理屋子,决定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城市。故事本身没什么太复杂的情节,也只有一个场景。但高明之处在于,这个故事用了一个巧妙的结构。小说的每个自然段前面依次标注了序号,在正文之前,写着这么一句话:“如果您喜欢喜剧,请按照正常顺序阅读;如果您喜欢悲剧,请按照1—5,8—15,6—7的顺序阅读。”通过这两种不同的阅读顺序,读者能读到两个不同的故事,一个故事中,男主角收拾好行李,带着对未来的希望离开了;在另一个故事中,男主角却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

    即便是对文学一窍不通的我,也被这种独特的故事结构折服了。我敬佩地在脑海里对他说:“这种写法,亏你想得出来。”

    虽然他尽力遮掩,但语气里还是不难听出得意:“还好吧,我本来是想写一个从第一段往后读和从最后一段往前读可以得到两个故事的小说,可是操作起来太难了,所以暂时先这么写着实验一下。”

    “这已经够厉害了。”我赞叹地说道。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口渴的我端起果汁一饮而尽。

    “可惜太短了,故事情节起伏也不够,场景太单一了。还是整个情节设计和这种比较特别的结构太难配合,太复杂的情节很难兼容这种结构。”他若有所思地说了一通,我听得云里雾里。

    “文学,原来这么神奇。”我由衷地感叹道。

    语气一直挺严肃的他竟然嘿嘿笑了,笑声里能听出一种从内心散发出的喜悦。他说:“是啊,文学是非常神奇的。文学没有公式和定理的限制,甚至也没有语言形式的限制,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的。”

    “你生前是个作家吗,你对文学好像非常热爱。”

    他一阵沉默,似乎是发愣了一会儿,然后说:“‘生前’?你认为我是个死了的作家?”

    听了他的反问我也一时语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个词,好像是很自然的就从嘴里蹦出来了。

    “应该是吧……我直觉上这么觉得。”我不确定地说。

    “直觉有时候挺准,有时候也会失准。”他还是没正面回答我。

    “那你到底是个去世了的作家吗?”我追问道。

    “我不能算个作家吧,”他考虑了一下,说,“我只能算是个想弥补遗憾的作者,还称不上‘家’。”

    “你还挺谦虚。”

    “你也挺谦虚,明明写的挺好,非说自己不会写。”

    “我没怎么写,我写的都是你说的话。”

    “可是你自己也做了不少加工,有些句子我也想不出那么优秀的表达方式,你写的句子很严谨。”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可能因为我是个理科生吧,做事喜欢严密一点。”

    “你写的特别好。”他又夸了我一句,然后问:“你真的什么文学书籍都没读过吗?”

    我冥思苦想了一下,说:“基本上是没有……”

    他沉默许久。

    我又感到口渴,想起身再去倒点饮料,手刚刚碰到杯子,脑海里又传来他的声音,语气似乎略带落寞。“那在我走之前给你推荐一些书吧。”

    我刚刚起身又一屁股坐下,“走?你要走?”

    “对……”他说,“我马上就得走了,我不能在你这里呆太久。”

    我一时心情很复杂,好像是一个很聊得来的朋友给自己带来了一件有趣的玩具之后,却立马说自己得走了。

    “时间不多了,”他说,“我现在开始说,你记录一下。”

    我顾不上口渴,手忙脚乱地新建了一个文档,准备记录。

    “博尔赫斯的作品我特别喜欢,你也可以读一下;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也要读一下;马尔克斯的很多作品……”

    他滔滔不绝,我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我们仿佛隔绝了世界。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却也越来越小。当他说完最后的《阿城精选集》之后,声音几乎已经弱不可闻。最终,他说了一句“好好读书”之后,声音彻底消失了。

    到最后一刻,我还在键盘上记录他所说的书籍,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当这一切结束的时候,我盯着文档上十多页的书名和作家名,猛然感觉到自己已经满身是汗。

    我望向窗外,天早已黑了。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可我没有许愿。

    5

    那篇独特的小说,我把它留了下来。并且复制了好几份,分别存在网盘、优盘、硬盘以及我电子邮箱的草稿箱里。

    在那件事之后,从前到书店向来不踏足文学区的我抱了一大堆文学类书籍买回家,无一不是“他”向我推荐的。我在空闲时间阅读这些我之前从来不会读的书。我就像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者一般,在这堆书里疯狂地探索,收获了无数不可言说的喜悦与快感。

    从前与我毫无关系的文学,现在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快乐。

    而关于那篇小说和“他”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包括我的母亲。只是时不时的,我会把那篇小巧玲珑的小说翻出来,认真的反复阅读,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断回味着那个午后充斥我全身的新奇和兴奋。

      某个清晨,当我翻开“他”向我推荐的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开始阅读的时候,那些文字突然有了温度,它们好像全都有了生命,猛地把一块发烫的回忆抛向了我。

      我读过这本书。

      6

      和我遇到“他”的时候一样,那同样是个周末的午后。那时我才十二岁。母亲在打扫卫生,她踩在凳子上,用鸡毛掸子打扫书柜上的灰尘。我站在一旁,随时等她给我分配任务。母亲的个子并不高,我们家的书柜也够高,即使她站在凳子上,也只能勉强把鸡毛掸子伸到书柜顶上,吃力地挥动。

      挥了几下,我听见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扫了下来,掉到了书柜和墙的缝隙里,我还没来得及跑过去细看,母亲说:“一会儿再去捡,先赶快去帮我把抹布拿来。”

      我跑去拿了抹布来,又在旁边看着母亲把书柜清理好。我们都忘记了刚刚坠落下来的东西。

      打扫完了卫生,母亲便回卧室休息了。我独自在客厅无所事事的玩儿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刚才落到地上的东西,便跑到墙角处,凑过去往那个缝隙里看。原来那是本薄薄的书。

      那时我年纪小,没现在壮实,胳膊也细。所以稍微试了一下,就把那本书拿了出来。

      我清晰地记得我把书拿出来的时候空气里扬起的灰尘,我也记得灰尘在窗外射来的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清晰可感。

      书名叫作《看不见的城市》。

      那本破旧的书给我的惊奇和兴奋,是我之前阅读的所有科普书籍都没有过的。我虽然对里面那些深奥的话语似懂非懂,但是我却震惊于那些奇特的城市和那些瑰丽的想象。我之前一直以为那些奇思妙想是科学家和发明家才会有的,文学家们都是一些描写日常生活,却又标榜高于生活的老古董。但是卡尔维诺,他不是科学家,却刻画出了那么多美妙的奇观。

      后来的事情我只记得一些碎片。我正在津津有味地阅读的时候,睡醒了的母亲从卧室出来,看到我手里的书,眉头皱的很深。

      “这书哪里来的。”她沉着声音问。

      我如实回答。

      她有些粗暴的把书从我手里夺过去,翻着随意看了看,说了一句:“以后少看这种胡思乱想的书,没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这本书的命运如何。我之后又多次壮着胆子问母亲它的下落,但是都没收到好脸。

      7

      此刻我才知道,遇到“他”时的那种兴奋,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体验过,只不过迅速被浇灭了。

      我又想起“他”对我说的话:“你是有天赋的,只不过你自己没发现,也没人帮你挖掘罢了。”

      所有此刻相遇的,也许在你不知道的过去,早已和你有所交集。我想,那时候,那本《看不见的城市》就已经在我的心里埋下某个种子。

      8

      小长假,我难得的回到家陪伴母亲。我的母亲虽然在我读大学之后一直长期独自生活,但她却并不鼓励我总是回家看她。这可能也和她的性格有关。“男孩子应该出去多闯荡,别老在老妈身边粘着”。这是她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每次我回家,她不仅不会留我多呆,还会不停地催我走。

      我到家敲门的时候,好半天没有动静。打了电话才知道,母亲出去和她的闺蜜们采购水果蔬菜了。我自己拿钥匙开了门,屋子里依旧整洁。虽然一个人住,母亲却生活的很精致,对自己的方方面面都打理的很到位。

      休息了一下,我踱着步子,走到了那个书柜前。那上面掉下来的那本书给我现在的生活做了某种神奇的预言。

      可能是一时兴起,或是鬼使神差,我搬来凳子,踩上去,伸手往书柜顶上摸了摸。

      我摸到了一本薄薄的书。我把它拿下来,闻到了一阵熟悉的灰尘味道。

      是那本《看不见的城市》。

      我心中一阵感慨万千。我打开它,一页一页翻看。

      当翻到我当年没有翻开的最后的空白页时,我发现上面用黑色的钢笔写着一段细长坚挺的字体。

      创作计划:《未走之路》,一个正着读和倒着读能得到不同情节的故事。

      我感到大脑被一股无形的能量咣的撞击了一下,一时间心跳加速。《未走之路》,这不正是我在“他”的叙述下写下来的那篇小说的名字吗!?而上面对这个故事的描述,不也正符合“他”对这篇小说的形式的最初构想吗!?

      我迅速的整理思绪,想理清这其中的关联,但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家的旧书上,怎么会出现这些东西。

      我正在思考的时候,母亲推门回来了。

      我转过头望向她,她一脸欢喜。但是当看到我手里的书时,笑容陡然凝固。

      9

      母亲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但是吃饭的时候,我们却隔桌而坐,沉默不语,似乎有一面无形的墙隔开了我们。

      我往旁边瞥了一眼。

      隔开我们的就是此刻躺在茶几上的那本《看不见的城市》。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对这本书深恶痛绝,乃至过了这么多年,她看到我在看这本书时依旧如此不悦。

      吃完了这顿沉闷的午餐。我正打算帮母亲分担一下家务,去清洗碗筷,她却抢先把碗筷收走,说了一句:“我去洗,你去沙发上坐着。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坐到沙发上。其实我现在根本坐不住,而是想站起来满地乱走。我知道,有一些我一直不知道的事情,现在要水落石出了。

      母亲背对着我在洗碗,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水龙头哗啦啦的流着水。

      10

      我的父亲其实并不那么差。他只是有点儿疯。

      他和母亲在大学相识相恋。文艺青年永远是大多数姑娘倾心的对象,在那个年代也不例外。母亲看过了父亲写的几篇小说之后,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母亲每天生活在父亲给她创造的美好世界里,甜如蜜罐。他们最终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但是父亲的文艺情怀在面对残酷的生活时,却显得不那么美好了。

      他依旧每天蹲在家里,看些别人都不理解的书,写一些卖不出去的文章。偶尔有报章杂志愿意用他的稿子,也就是寥寥几百块的报酬。只有母亲在一家小单位上班,勉强维持着生计。

      一开始,母亲还能容忍。但是随着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负债越来越多,母亲对父亲的不满越来越强烈,我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轮番过来劝导父亲。

    但是父亲却是执迷不悟,每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坚持说一定要把自己最重要的作品完成。

      然而这时候,母亲怀上了我,家里的生计骤然变得更加困难。外公外婆终于无法忍受,把母亲接回了娘家。

      而我的父亲,还在自顾自地写作他所谓的“旷世巨著”。

      然而他再也写不完了。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结束了他的生命。

      父亲死后,母亲回到家,走进父亲的书房,翻出的只是一堆写写涂涂的稿纸和一书柜的书。她把这些东西全部当废纸卖了出去。

      那本《看不见的城市》,也许是当初的漏网之鱼。

      她变得刚毅,果敢。她坚持不愿再嫁,生下我之后,凭自己的奋斗,努力给我幸福的生活。

      她也开始对文学深恶痛绝,她觉得文学就是一些无所作为之人的无病呻吟,只会给别人和自己带来伤害。她再也不看任何文学类书籍,也不准我接触这类东西。她甚至神经质地害怕,害怕父亲的那股子文艺情怀遗传到我身上,让我也变成那副痴狂的样子。她时刻提防着我对文学的哪怕一丁点儿兴趣。

      令她欣慰的是,我从小并没有对文学产生特别浓厚的兴趣,而是成长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理科男。

      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些潜伏在我身体里的东西,在这么多年后,被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方式唤醒了。

      母亲向我讲完这一切,疲惫的扶着额头。

      “以前你小,我不想跟你说这些。”她说,“不过你现在也这么大了,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让你知道。”

      “当初看到我在读这本书之后,”我拿起那本破旧的《看不见的城市》,问道,“为什么没把它扔了呢?”

      母亲没有回答,沉默了许久。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在母亲的脸上。我这才留意到,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无所不能、坚毅果敢的母亲,已经满脸皱纹,头发的花白也已经从中间向两边蔓延好多了。

      我站起来,走过去,给了母亲一个拥抱。

      那本《看不见的城市》静静躺在茶几上。阳光下,书上的灰尘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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