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

天下着小雨，路又偏远泥泞，我开着车缓缓行驶着，过了很久，前后左右都没见着第二辆车，雨刷器有规律地摆动着，过了一会儿，湿糊的玻璃映射出路边那个大男孩的身形，像个迷路的大学生背包客，他在细雨中作出请求搭车的手势，我想如果我不停下来帮帮他，可能今天整个晚上都未必有第二辆车经过此地了，于是，我靠边停了下来并打开车门示意他上车。

他看上去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脸色很差，眼睛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蛮劲，头发凌乱作一团。他浑身湿漉漉地钻进我身边的座位，车门关得很大声。我刚想问他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口，脖子便被他手里的钢刀抵住了。

“善良的人，保持理智，保持镇静，按我说的做，把车继续往前开。前面四公里有警察设了路卡，到时候你给他们看你的驾驶证，告诉他们我是你儿子，我们去东区接妈妈。等过了路卡，我放你下车，你的车就归我用了。听清楚了的话，就点点头。”

我点了点头，脖子的皮肤上传来金属的凉意。我把稳方向盘，右脚稍稍加了一点马力，车继续笔直往前开着，雨似乎越下越大了。

“警察同志，这么偏远的地方，怎么设了路卡？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钻石展览会上丢了一枚稀有的粉红色鸽子蛋。哦不，是鸡蛋…监控上显示是️一成年男子单独作案，每条相关道路都封了，挨个查。”一名巡警一边检查我的驾驶证和行驶证，一边解释给我听。

“鸡蛋一样大的粉钻，我们普通老百姓见都没见过，那么珍稀，难怪会引来小偷…”我向巡警解释，我和儿子去东区他外婆那里接他妈妈，这时候钢刀的锋刃早已从我脖子上转移到了我的后腰上，此刻它正结结实实地膈着我的肾脏部位，而我的左手手指，也趁着和巡警对话的档口，悄悄挪到了门把手边上。

“爸爸，我们该走了，妈妈该等急了…”

大男孩说话的时候，注意力转移到了观察警察的反应上，这是唯一的机会，只有一秒钟，我心里这么想的同时，迅速打开车门，身体翻滚出车外。

“就是他！我被他劫持了！！他有刀！”

大男孩从另一边车门跳出来，因为意外与慌张，他手里的钢刀疯狂地挥舞着，巡警拔出枪警告他放下武器，手抱在脑后不要动，他完全没有听见，而是失措地朝路的反方向拔腿就跑。

“警察同志，我不确定他身上有没有类似…偷来的、或者自制的什么枪支…手雷什么的，他劫持的手法很娴熟…”我依然跌坐在泥地上，喘着粗气说。

大男孩依然奋力往前跑，速度很快，巡警犹豫了一下，只听“砰”的一声，大男孩倒在路灯照射下的路面与阴影交界的地方。

我被带回警察局录了一份口供，一路上我能感受到那名巡警因为开枪射偏而打中了大男孩身上致命部位而心生的寒凉与追悔。虽然从原则上来说，逃犯拒捕，警察开枪击毙，无不合情合理。只是这么一来，对办案人员来说，钻石的下落就中断了。

从警察局出来前，我借用了一趟那里的洗手间。我在隔间里褪下外裤，解开绑在腰上的麻布系带，粉红色的鸡蛋无声地滑落到我内裤的裤裆里，我哆嗦了一下，从裤裆里掏出它来，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欣赏起它的绝色闪耀来。唉，本来还担心到路卡的地方，警察会不会搜身，谁知道半路会冒出这么个小子，也算是帮了我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