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周日晚上8点,娘会给远方的儿子发起微信视频通话。
这次,儿子依然切换到语音通话模式,把手机放到支架上,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娘。
“娃,哪么不和俺搞视频?俺想看你!”娘掉了几颗牙齿,说话不关风。
“信号不好,不能视频!”儿子撒谎。其实,是怕同事看到满脸老人斑,又老又丑的娘!
“天冷了,多穿点衣服。”娘开始一如既往地啰嗦,这些话,儿子的耳朵都听得起茧了。
大学毕业已三年,儿子像其他同学一样信心满满地北漂,来到寸土寸金的北京,如今,虽月入过万,可房租贵得吓人,加上其它消费也高,他的积蓄所剩无几。
“和其他人联系了吗?”娘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声,但充满了关怀。
“没有,没别人号码,也不必要!”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自小不爱说话,还是改改吧。”娘无可奈何地说。
“不!”他的回答特别干脆。
“俺找你商量个事。”娘的声音颤颤巍巍的,“能不能给俺3000元……”
儿子的口袋里,刚好就是这么多。他很烦,人家的儿子可啃老,唯有他,父亲早逝,娘又无一技之长,只能靠给人洗碗为生。
儿子许久没说话,静默得空气几乎要凝固。娘开始自言自语:“要是——拿不出来,就——算了,俺只是随便说说。”娘的声音细如烟丝,缥缥缈缈的没有一点力气。
“等几个月吧!”儿子说,“近段,如果没事的话,就不要打电话了,每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我工作忙。”儿子说完,满脸厌烦地点了结束语音通话键。
自从那次通话后,娘一直没有联系过他。
三个月过去了,儿子成了部门经理,薪水也涨了好些,亦分得了公司给他的单独宿舎。
依然是周日的晚上8点,儿子回到自己的宿舍,主动给娘发起微信视频,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他想看看脸上沟壑纵横的娘,想把那3000元寄给她。
可是娘没有应答。
他一遍又一遍地拨着,微信不通,又改为电话……
听不见娘那关切的声音,他的心比外面飘着的雪花更凉。他有了第一次为娘的担心,如今娘是否安好?
他第一次为娘失眠,第二天清晨,便登上了回家的飞机。
一把坚强的大锁,锁住了仍是平房的两间小瓦屋,在这里,他与娘生活了二十几载……
邻家女孩轻轻地把钥匙递给他。
“我娘呢?”他迫不及待地问。
“在医院!”女孩怨恨地看着他,“三个月前,你娘查出重症,怕影响你工作,不让大家告诉你,节省开支连手机都没用了,可欠我们的3000元,硬撑着也还了,说是不能给孩子留下债务。这次进院,是大伙资助后强行送去的……”
情不自禁地,作家毕淑敏的关于尽孝的那句话,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天下的儿女们,一定要抓紧啊!趁我们父母健在的光阴。
他向医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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