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大,就别出门了。”伊朵紧走了几步,在堂屋门口的圆形平台上伸手勉强地拉住张三,做着挽留的努力。
其实大可不必这样牵强,在无数次言语无果之后,这样的挽留更像是伊朵近于崩溃的挣扎。
灿都影响到了可庄,王二浜的水面凌乱,天空阴晦,细雨密集。
张三紧皱着眉头,有点不耐烦地转过头,面对伊朵半张了下嘴,想说什么,最终没开口,挣脱了伊朵的手,决绝地走向院中孤单的汽车。
汽车发动,张三微微轰了两下油门,在院门口掉了个头,匆忙地远去。伊朵呆立在门口,目光空洞地落在湿漉漉的院子中央,雨丝轻而密,被风一刮,一阵阵贴到皮肤上,隐约地凉。
同样凉的还有伊朵的心,她实在回想不起来,张三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又或者说,七年终究会痒,这痒蹊跷着,挠不到具体的位置。
走廊边的破旧竹篮内壁上,一只体型硕大的蜗牛无声无息地栖息着,伊朵记得前天就看到的,是同一只蜗牛一动没动,还是另一只蜗牛爬到了同一个地方?
伊朵想起近来网上流行的蜗牛追杀来,大意是给你十亿美金,对应承担一辈子被一只杀不死的蜗牛追杀的风险。没人许诺给伊朵十亿美金,所以,这只蜗牛不可能追杀她。
但很奇怪,这只蜗牛在竹篮上一动不动了太久,它一定肩负着神秘的使命,在追杀一位未知的拿了十亿美金的某人。
也许不一定是十亿美金,也许有价值十亿的某样东西,比如爱情,如果在十亿和爱情之间选择……
伊朵的神思恍惚了两三秒,一列火车在高架桥上快速地穿过雨帘,让伊朵激灵了一下。
还是照原计划执行吧!伊朵咬了咬牙,穿上雨衣,拿起头盔,戴到头上之前,她看到系带扣子里嵌着一颗灰色的小石子,她用小手指甲去抠,就听到轻微的“哧”声,伴随着破碎的质感。伊朵低头细看,原来那颗“石子”是一只很小的蜗牛,此刻已破碎,露出了黑白的粘稠物。
这只碎裂的蜗牛让伊朵浑身不舒服起来,她凑近扣子,使劲地吹了口气,又将系带凑到水龙头上冲洗,顺便使劲地揉擦了好几回小手指。
伊朵忽然想起可庄有种古老的说法,男人吃了蜗牛会阳萎,不知是从何时起开始流传?甚至有人煞有其事地用实例“证明”这说法的正确性,大抵和如今吃某种东西会壮阳一样,很不靠谱,伊朵哑然失笑,自己咋会往这方面想?
她不想受那只小蜗牛的影响,跨上小毛驴赶到集镇上,买了包张三常抽的小苏烟,老板递烟给她时,眼光意味深长地落在伊朵的小指上。
正是弄碎蜗牛的那只小指,伊朵下意识地缩回手,有点慌乱地付了钱,转身匆匆离开。
这老板,会不会是蜗牛的追杀对象?
回到院子,雨还密着,小黑没躲进狗窝,被铁链困着,摇着尾巴在焦灼地转圈。伊朵卸下雨具,小心翼翼地打开烟盒包装,力图和张三的打开习惯一致,抽出几根烟,细心地用镊子夹出烟丝,和早准备好的灭蟑螂药拌和了,再细心地将烟丝塞进烟纸中。
做完这些活,伊朵的额头上已沁出细汗来,将香烟塞进烟盒,放到客厅茶几上,那是张三习惯坐的位置,旁边是一张藤制的摇椅。
伊朵用手背擦了下汗,从客厅走向厨房门边的水龙头时,脚底下一声细微的“嚓”声,可以感知到是某种东西被踩碎,伊朵的第一反应是蜗牛。
真的是一只硕大的蜗牛,那壳极薄,已成粉碎状,里面滑腻腻的躯体还在伸缩。
看体型,倒蛮像竹篮上的那一只,伊朵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了,江南的秋天多雨潮湿,适合蜗牛的生存繁洐,遇上一只蜗牛很正常,问题是,短短一个小时,伊朵遇到了三只蜗牛。
它会不会有了什么目标?并且就在附近,于是不折不挠着出现,前仆后继。
伊朵愣在那里,失魂落魄了好一会。
伊朵紧皱着眉头捡起蜗牛的尸体,细致地剥去碎裂的壳,把里面柔软的躯体洗净了。
傍晚,伊朵发信息给张三,告诉他煮好了糖烧芋头,一定要回来吃饭,隔了许久,张三回了个“哦”字。
雨停了-小会,伊朵若有所思地在走廊里俯下身,那只蜗牛还在竹篮上,光看它外壳,一副肥硕的样子,伊朵很满意,直接用手把它剥了下来。
原来它已死去多时,里面的肉体少了油腻,显得有点干枯。
这是一只追杀失败的蜗牛吗?伊朵想,这一只不知有没有效?没关系,反正是一场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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