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脚步很快,时间流逝的更快,短暂的团聚之后就是涩涩的别离。美好的时光不能忘,父亲大人的叮嘱更不能忘。
记得那是在一次晚饭后,闲聊之中,老人情绪很好,他提出让我和几个孩子各写一篇与春节有关的短文,几百字左右,题材内容自由发挥,孩子们青春孟浪,过几天此事就淡忘了,而中年的我琐事也多,没有立即动笔,写作的事儿一拖再拖,就到了节后。
春节是国人最为看重的日子。无论游子们在天南海北或是异国他乡,无论多远一到了年关都如南飞的雁群,纷纷望巢而归!家不仅仅是记忆,还是团聚,是村口老槐树下母亲望眼欲穿的期待;是码头边妻子泪眼婆娑的盼望,是边关哨所战士们的无尽牵挂,家还是我们秉承传统文化、尽忠尽孝的母体。试想,如果没有了华夏先辈们慧眼独具、精心设计的诸多节日,没有了清明祭祀、中秋赏月,没有了端午登高、雪闹元宵,咱们的生活会不会平淡无奇、没有新意了!或许,唐诗宋词元曲里也没有那么多锦绣文章了!
陆放翁的一首《除夜雪》是我少年时最爱诵读的诗词,诗曰:
北风吹雪四更初,
嘉瑞天教及岁除。
半盏屠苏犹未举,
灯前小草写桃符。
南宋山阴四更天,呼啸的北风带来一场大雪;这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预示着来年必将是一个丰收年。盛了半盏屠苏酒的杯子放在书案上,陆游依旧在灯下用草字体赶写着迎春的桃符。古筝优雅的旋律在草屋外飘荡,这是一个多么浪漫的除夕前夜,有风,有雪,有酒,有诗,更有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这种惬意畅美的春节意境,不正是许多现代人朝思梦想的生活吗?
我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像汽车排气筒一样喷涌而出。浓重的烟雾在书房里此起彼伏,肆意制造将要羽化成仙的氛围,我打开了一扇窗户,把它们释放出来。望着烟雾渐渐消失在夜空里,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唉,也许明日我所在的城市又会因为PM2.5超标被问责,而我也是始作俑者中的一员。今夜是正月十六,春节的余热马上就要过去了,一辆城管的宣传车喋喋不休的朗诵着《禁炮令》,从窗外驶过。我倚着窗台,端详着寂静的城市,没有礼花绽放的夜空依然雾霾重重,我想寻找几颗星星,想借它们的亮光点燃创作的灵感。可是,雾霾用他的阴沉掩盖了一切,包括那仅有的一点月明!看来“禁炮”一说或许是对的吧?
古人太过聪明,为了渲染春节的喜庆而发明了鞭炮,今天的人呢,太过执着,为了环保而剥夺了孩子们寻找天真烂漫的乐趣。宣传车严厉的嗓音,把佳节中的童心们推到播放广告的电视机旁,把他们手中的鞭炮幻变成了手机的游戏,想到此,我不禁为童心未泯的他们感到不平和悲哀,想到此,我推开门,来到室外,踱着步,独行来到了绿园。
站在鸳鸯湖畔,晚冬的风依然凛冽逼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让这冰灵的气体经过潮湿的喉管,进入肺腑,再经血液流向全身,希望它能冷却一下我躁动不安的大脑,让我寻觅并且定格一些创作的灵感。
过年家乡的冬夜也如都市般寒冷,不过那是室外的原野,老屋里的大炕可是暖和的很呢!山如青黛,月朗星稀,几声犬吠,几句呵斥,静谧安详,这就是故乡,民风淳朴的故乡。老树古朴,曲径弯弯,几盏缀着福字的灯笼在夜风里摇曳,几个小孩子举着燃放出星星图案的烟花从我身边跑过。我推开虚掩的街门,两进两出的四合小院,一副对仗工整的春联贴在大门两边:喜雨辰瑞千山翠,仁政暖心万户春。家,我回来了!
儿时的春节总是在无忧无虑中度过的。一跌进腊月,就开始掰着指头算计过年的日子了。那时候的小学,八岁才够入学的资格,作业少得很,寒假也放得早,几个小伙伴凑在一起,三四天就把一个假期的作业完成了。然后是灰天暗地的玩耍,爬山、钻溶洞、在山下地边往塄头下跳,动作学名叫做啥“土飞机”,高点的塄头有四、五米高,边张开手臂跳边学着飞机的轰鸣,一跃而下,重力方向控制好的轻松落下,好像飞翔的鸟;手脚笨拙的必定摔个嘴啃地,一脸的土,摔的那个疼啊,泪眼汪汪的还不能哭,为啥?怕丢面子呗!
我的故乡有一个溶洞,名字好像叫金牛洞。这里面还有个神话,据说在古代,南蛮子来北方盗宝,金牛不肯随他们离开家乡,一怒之下,金铃铛被甩掉,落在了山上,那里就叫金铃坡村,南蛮子急得用鞭子抽打金牛,牛疼的钻进地下,九曲十八弯,从洞湾村又钻了出来逃走了,留下了一个洞,叫做金牛洞。金牛洞特别深,里面七里八拐全是岔路。那时候的手电筒是珍贵东西,小孩子们谁也没有,就点上火把,抓一把石灰块,晕头晕脑的就往里面瞎钻,现在还记得溶洞里是别有洞天,有直上直下的天井、如螺丝洞一样的老婆纺花,仅容一个人挤进去的一线天,溶洞那个深啊,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就这样疯着、闹着、玩着,春节竟不知不觉临近了,更让人惊喜的是,除夕的前几日竟然下起了大雪。故乡是山区,山路崎岖,下了雪后路就更不好走,可是这丝毫不影响我们对进城的渴望。从老家到市区有二三十公里,还有十几公里不通客车,全靠步行。那时候的城乡差别很大,去市里对我们农村的孩子可是天大的喜事,一年也逮不住几次这样的机会。别说下雪,就算下刀子也耽误不了进城玩耍的心情。父母领着我们姊妹五个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就出发了,外公站在门口送行,嘱咐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城里人多,一个个跟紧了,千万别丢了!”我们边答应边雀跃似的跑了!山野里的雪地上拖拖拉拉走着我们一家人,当时的我有十来岁吧,正是调皮爱动的年纪,边跑边玩,挛雪球,打雪仗,捏成雪蛋蛋打灰麻干(鸟名),妹妹才五六岁,还小,看着我和哥哥打的小鸟落荒而逃,羡慕的又是拍手又是笑着撵着打闹,灌了一裤脚的雪,大姐赶紧把她抱起来,一边拍打裤腿里的雪一边心疼的问她凉不凉,然后就背着妹妹走。二姐背着包,跟在父母身后,文文静静的,不跟我们一起嘻闹,她总是说:“看看、看看,我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多幸福!
过年农村的春节和城里是不一样的。那时还是集体制,我们大南坡村虽然不大,还是有第一生产队和第二生产队之分,二队过年时杀猪宰羊在大队车库旁边,几个年轻愣怔的社员按住一头拼命挣扎、嗷嗷嚎叫的黑猪,拇指扣、四蹄捆、越蹬越紧,然后几个人一起发力,抬起放到矮桌上,用力按住,屠夫自田就拿着明晃晃、寒气逼人的尖刀走了过来,还没有等猪再嚎第二声,刀子就插进脖颈,手柄一转,喷涌而出的鲜血就流进桌前的盆里,溅得一地都是,吓得我们几个钻到前面的小毛孩扭头就窜。不一会儿,大队喇叭就吆喝着分肉了。最喜欢吃的是妈妈煮的猪大肠,煮好后放在橱柜里,我们姊妹几个一会儿他吃几口,一会儿她咬两口,等到待客炒菜时竟然吃完了,爸爸妈妈笑指着我们说是一群小馋猫!
除夕之夜,没有电视剧也没有啥娱乐活动,爸爸妈妈姐妹们围着火炉守岁聊天,我和哥哥就早早的睡去了。老俗话说的好:大年初一起得早,年年生活保证好,睡到半夜,窗外还有零星的鞭炮声,我和哥哥就钻出热被窝,穿上了新衣服,衣服裤子都是妈妈新做的,那时候流行军绿色,我和哥哥一人一身四个兜的军装。睡眼惺忪的也不知扣子扣错了没有,就拉开各自的抽屉,往口袋里可劲的塞着鞭炮,那是我们几天前就从“百挂鞭”上一颗颗拆下来的。下雪时去城里玩时,父亲给我们倆每人买了几挂,成把肯定不舍得放,就一个个解开炮线拆下,藏进抽屉里!
天亮了,我们放完了爆竹跑回家时,大姐、二姐、妹妹都穿着鲜艳的新衣服在堂屋里说说笑笑,妈妈正在下饺子,香气扑鼻,父亲开朗的笑声在屋里回荡,外公用拐杖拨拉着旺火,柏树枝噼里啪啦燃烧着,不一会儿,对门舅舅家的几个女孩子也来了,她们站在一起指点着、笑着比着谁的衣服更好看,谁更漂亮!
这就是儿时的春节,开心、快乐、无忧无虑。今年呢,我们的家庭的队伍越来越壮大,父母越活越年轻,孩子们在工作、学习上秉承对国忠、对长孝、对己严的原则,在成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祝愿天下所有的家庭都幸福美满,团圆安康!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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