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焱公子
白穆村,铁婆婆家,傍晚。
田若蝶在堂屋内反复踱着步子,满脸焦躁不安。路天行他们所住的旅店她已经去过三次,每次都没见到人,回到家里,婆婆和姐姐也都不在。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怎么办,怎么办?唉,我真是没用呢!”她自言自语着,正想着要不要再去路天行他们旅店看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田青儿走了进来,向她暖然一笑,面上带着一丝疲惫。
“姐姐,你回来啦!”田若蝶激动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小天他们呢?”
“我们没找到有用线索,就分开了。他们说再四处看看。”田青儿搂着田若蝶肩膀,柔声宽慰着,“别担心,他们三人都本领高强,你的小天更是剑术超群,不会有事的。”
田若蝶听到姐姐口中说出“你的小天”四个字,面上有些扭捏,却又立即兴奋起来:“姐姐,什么我的小天……明明……他是他我是我!不过,姐姐,姐姐,你也觉得他很厉害对不对?我就说我的眼光绝对错不了!”
田青儿笑着附和道:“错不了错不了,我家妹子的眼光,怎么可能错?”
田若蝶高兴的亲了田青儿一口,拉着她亲热的坐了下来,殷勤的捏着她肩膀。
“姐姐,你累了吧,来我给你放松放松。”
田青儿微笑着,任由这姑娘摆布,她的眼睛瞧向墙上挂着的一件灰色蓑衣,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但并没有让田若蝶看见。
“婆婆呢?姐姐,我一直也没见婆婆回来,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田若蝶冷不丁开口问道。
田青儿内心怅然,口中却保持着平常的语气:“她受邀去邻村处理些事,大约要几天才能回来,别担心。”
田若蝶略带埋怨的嚷道:“她身体都这么不好了,怎么还出远门?你怎么不拦着她呀?”
田青儿笑道:“婆婆的性子你还不知么?若是不让她去,只怕更会憋出病来。放心吧,你的血爪花作用很大呢,我瞧她精神头好多了,也不咳血了。多走动走动,反倒是好事。”
“真的呀!”田若蝶放下心来,高兴的道,“那就好那就好,多亏了小天呢,我真得好好谢谢他们去!嗯我现在就去!”
田青儿嗔怪道:“你这小丫头,他们就算现在已经回去了,难道不累的么?你也乖乖去睡觉,明早起来再说,听到了么?”
“好……吧。”田若蝶老大不情愿的撅了噘嘴,“那我明天一早再去。”
深夜,里屋。
田青儿坐在床边,瞧着已经甜甜入睡的田若蝶,脸上满是怜爱和温柔。
她的睫毛黑密秀长,小巧的鼻翼偶尔抽动,粉嘟嘟的脸,时不时翘起的唇,这副憨态十足的睡容,和五年前初见时几乎一模一样。
田若蝶翻了个身,脚一伸,将被子蹬开了些,继续呼呼大睡。
田青儿笑着摇摇头,轻轻替她拉了拉被角,田若蝶动了动嘴,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手,迷糊的道:“唔,不要离开我!”
田青儿轻轻拍着她的手,语气像哄一个小孩子:“乖,乖,好好睡觉哦。”
田若蝶紧紧搂住田青儿的手,并没有醒来,眼中却流出了泪水。
“婆婆,姐姐……不要……不要丢下若蝶……不要留我一个人!”
田青儿一边帮她拭去泪水,一边柔声道:“姐姐就在这,哪儿也不去。”
像是听到了田青儿的声音,田若蝶宽慰的点了点头,忽的又道:“阿爸……阿妈……你们在哪里?你们……都不要若蝶了么?”
这声阿爸让田青儿内心揪了揪,她轻轻的拍着田若蝶肩头,口中哼起一支小曲。在她悠扬清雅的声调中,田若蝶面色渐渐平和,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重新沉沉的睡了过去。
田青儿一声轻叹,内心波澜翻涌,又一次想起了那个晦暗不明的雨夜。
……
五年前,滇东,马龙县。
“老天爷啊,我们都做错了什么!”
“是诅咒!是诅咒!”
“快跑!留下的都活不成!”……
她快步的走着,迎面而来的全是惊慌失措的面孔,最多的是老人、小孩和妇孺,他们互相搀扶着,肩挑手提,哭声遍野。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了整个县城,她闻讯而来,既为了救治村民,更为了寻找一户人家。
“田铁生家,请问你们知道在何处么?”
她逢人就问,但没有人肯花哪怕片刻来回答。他们只想尽快的离开这里,早一刻,便多一分生机。
她绕了大半个县城,以蛊术令一个道旁的逝者开口指引,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巷中找到了田家的老宅。
锈迹斑驳的铁门半掩着,她快步走了进去,院内一棵枯树,一口干枯的井,几盆凋零的花,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
西、北、东面各有一间屋,她依次打开,终于在东首屋内见到了人。
地上躺着一个早已死去的中年女人,床边斜靠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四十来岁的样子,胡子拉碴,床上还躺着一个十余岁的清秀小女孩,双目紧闭,生死不明。
她看清了男人长相,迅速脱去了身上老妇的伪装,上前将男人身子扶正,叫道:“铁生!”
男人困难的睁开了眼,木然的看着她。片刻之后,忽然双目放光,嘴唇颤抖,语调虽然微弱,却透出十足的欣喜和不可置信。
“母亲?你……你如何找到这里?”
她笑了,柔声道:“我一接到消息就赶来了,幸亏找到了。”
田铁生瞧着她光彩照人的面庞,唏嘘道:“多年不见,母亲……仍是如此年轻貌美,令人感叹。”
她摇了摇头,提醒道:“别说这些了,我先替你治病。”
她解下随身的行囊,从中摸出一个药瓶,却瞬间怔住了。
田铁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旋即见她从瓶中倒出一粒,递到了他的嘴边。
“服下它。”她不容置疑的说。
田铁生道:“这药能治瘟疫?快、先救我女儿!”
他的头吃力的偏了偏,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女孩,满脸的爱怜与欣慰。
她顺着田铁生的目光看向小女孩,她长得很秀气,睫毛黑密秀长,小巧的鼻翼偶尔抽动,粉嘟嘟的脸,时不时翘起的唇,似乎只是在沉沉的入睡,没准还正做着甜美的好梦。
她沉默片刻,低声道:“只剩最后一粒了。路上遇到太多病重者,都散给他们了。”
田铁生愣了愣,随后笑着点头道:“母亲做得对,父亲当年就是这般仁厚,我也会这样做的。这药,给若蝶吃……她叫若蝶,是我闺女,是你孙女。母亲既然来了,若蝶就有救了,这是她的命。”
“那你怎么办?”
田铁生笑道:“我是个父亲。”
她黯然不语,旋即点了点头:“我会替你照顾她,一辈子。”
“多谢母亲大恩!”田铁生望着她,眼神夹杂着感激与爱慕,顿了顿,呼吸开始有些急促,“母亲,你不知我有多羡慕父亲,他遇到了你……若……若不是我刚好被父亲收养……我、我若遇见了你……我怎能……”
她摇了摇手,阻止了田铁生继续往下说。
田铁生面现赧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了不该的旖念。
“母亲,铁生尚有一事相求。”
“你说。”
“若蝶年纪尚幼,若……若能给她一段全新的开始,使她没有负担的活着,自是……最好。”
“……我答应你。”
欲了解铁青衣与田家更多过往,可参阅先前写的蛊婆系列单篇之:不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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