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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着良心说,我真的还是一个孩子。
当我拿着大学通知书,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我深深地明白原来我真的还是一个孩子。
以前我特别讨厌那些拿着书,就是为了应付别人读下去,只是为了在说话的时候举出名人笔下的人物或者思想甚至是一句话,然后洋洋得意的在一堆无辜的人面前炫耀,那时嘚瑟的表情,我只能从周围的人换个角度来说,听着的人显得都是好无辜啊!
中学时候特别讨厌又喜欢的迷上了一个小个子作家的文字,他的文字让我觉得可怕,绝望,作呕,却又不舍丢弃。他对自己一直都特别狠,在自己的文章里能用小杂种来修饰自己,真的让我很惊讶!我特别想说他,神经病吧!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写书的人都很自恋。他总喜欢在自己的文字里提出自己的名字。自然,我跟他一样,也喜欢和他一样在自己的世界里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找找存在感。我叫孙晨,对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加一句是晨光的晨,仿佛我多说这一句他们都能想象到我是一个带着晨光的孩子似的,周围都是温和的光线,我把这叫做喧宾夺主。
我终究不是一个对自己狠的人,我不敢在自己的文字里说自己不要脸,甚至连朋友经常说的闷骚,我都不想用!我想我应该是个比那个小个子更自恋的人吧!
米小米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她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当然这是在某种程度上的。有一次,我打电话过去说,想你了!她立马鸡皮疙瘩出了一身,在电话的那头就干呕了出来,还说着你太恶心了!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说的恶心,我终究不是那种能把爱,和想念挂在嘴边的人。就连我妈都没说出过,虽然我真的很爱她!
十七岁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那时的阳光真的明媚的不得了,当然那时看天空的时候,她就坐在我的前面,和身边的女生讨论着中午去吃什么!她的声音就好像一只小鹿,在我的心口乱撞,撞的头破血流,义无反顾!我不是一个喜欢表达的人,所以偷偷看了她好久,久到要分班的时候,我才要了她的电话号码!
刚拿到的时候就觉得那几个数字手指好像已经把我的手指烫伤了,却还是迟迟不敢在键盘上拨出这几个好听的数字,就好像她的名字一样,李怡然。
我特别讨厌中学时候的作文课,因为我觉得写那些东西都是在折磨我,我无法做到把一个名人上至千次的拉出来任我们描写,一个性格的分析能让我写到想吐!
当然,我还真吐过一次,那是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次写到李白看见老婆婆磨绣花针时候说的“要想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时候。当然,我把那次呕吐归功于中午吃的那顿红烧肉,不过都是一样的让人作呕!效果刚刚好!
分班之后,我的朋友更少了,我讨厌一个新环境下的不自在。我会花好久才能在角落里找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位置,之后,我才能打开眼睛审视身边新的同学和老师。当然,我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口袋里还躺着那一串电话号码。而且,我很幸福,我又和她分在一班了。她还在我的前面,站起来就能够看见她好看的发璇,和干净的脖颈,甚至能够闻见身上好闻的桂花香。
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些什么?上数学课的时候,老师明明讲的很精彩,却总感觉他在讲文言文,让人难懂。但是,他的表情很丰富,会让我从文言文中又跳出来,思绪转眼间就能蹦到表演课上。
所以我干脆就在数学课上拿出了放在课桌里仅有的几本来自那个小个子男人的小说,继续在他孤独的世界里讽刺着同样孤独的自己。当然,我一直觉得我比他更加的孤独。
老师经常说我这类人是不务正业,害群之马。在无数次被拉出去像是文化大革命时候的批斗的时候,我都觉得我麻木了,老师骂我不成材的时候,我都能笑出来。我甚至喜欢上了在讲台上面被批斗,因为我可以明目张胆看见她也在笑。
为了这个目的,我不厌其烦的在数学课上拿出了小说,都差点朗读出来了,只为了看见自己上讲台麻木的博她一笑!
下雨的时候,我喜欢打开了伞遮住了面前的光圈,只留下伞后面这个略显卑微的自己。我其实没那么自卑的,只是周围的人都比我骄傲罢了!每次这样说完我都会抬起头笑着对着米小米,她总是会用跟我妈一样的语气骂我,说我太过伤春悲秋,活着太费劲!
我觉得是的,对于我这种没什么奔头的人来说,确实连活着都太费劲。
每次说完这句话,米小米都会特别抱歉的看着我,然后摸着我的头发,说,你其实头发特别软,一点都不像你的脾气!我都会笑着感受着她的手,很软,真的很像我的母亲。
我喜欢仰望天空,当看着软绵绵的白云,在蓝天中轻柔扶过的时候,有时我会恶毒的想,那其实就是老天在用手自慰!而我的生活就像是快感过后的寂寥,空虚的让人觉得可怕。
我在那片天空下,靠着米小米说,我应该是喜欢上了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名字叫李怡然。她说,孩子不错啊,开窍了。然后站了起来,背着我的吉他离开了,走的时候,对我说:“吉他我拿回去玩两天。”
我的生活就好像是发酵了的臭水沟,泛着恶臭的,猩红的,油腻的存在着。至于时不时里面会掉进一两个活物,我只能说他们太可悲了。这样的地方我想掺一脚进去,真的是臭味相投啊。
我一直都相信只有在某种程度一样的人,才会成为朋友。
真正意义上和李怡然熟的时候,是因为那一段时间我迷上了一个叫做王菲的女人,她的声音会让我觉得是除了李怡然以外的另一个干净的存在。我跑完了整个街道,买了好几张王菲的CD。就像是一个发现糖果的小孩,单纯的让我想笑。然后放进我的复读机里开始不断的重复的聆听着,不厌其烦,不厌其烦。
上课李怡然问我在听的什么,我把一个耳机递给了她,就那样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在那个带着阳光的阴影中,靠在一起,透着斑驳,听着一个叫王菲的女人唱着属于她的歌曲。
李怡然对我说,她很喜欢这个女人,觉得她的歌曲不是在人间唱的。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特想说,我觉得你也不在我处的这个人间,你跟她对于我来说就在一个高度。
我把自己所有的CD都送给了李怡然,只为了她口里说的那一句好听。
米小米无疑是比我更洒脱的一个人,她在校长办公室里,留了一句话“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就毅然决然的背着我的吉他,拿着早就买好的车票,走了出去,留下了一个让校长咂舌的背影和孤独的我。
要明白,那是我的吉他,我的……!
我没有去送她,因为当时我觉得连她都要抛弃我了,我很生气。
可是当两天后她把自己在拉萨拍的照片发过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一直都没有生气,我只是害怕我就那样又被抛弃了。就跟我爸妈一样,像扔一个小狗一样的,一脚把我踢开了,只留下了一张卡和里面的一串数字。
我看着照片,里面开心大笑着的少女,心情突然莫名的开心了起来,原来米小米也是这么一个明媚的女子啊,我为嘛一直都没有发现。西藏的颜色分明的很厉害,红,绿,白,黄都是成片的,交织在了一起,我感觉那就是一幅画。我立马给她回了信,信上写道这些风景你先帮我看着,等有一天,我要你全部还回来。
我在回信的时候,在房间里放上了莫扎克的摇篮曲,想象着自己还是个孩子,躺在维也纳金色的大厅里,四周都是羽毛,白色簇拥着我,而我像孩子一般的沉睡了过去,只是梦里面羽毛变成了黑色,不过还是一样的温暖。
李怡然说她很喜欢我平时表现的那种不羁和大胆,上课看课外书都能看的那么理所当然,那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敢尝试的。当然这些话,是在我答应他数学成绩提高二十分的前提下换回来的,我觉得很值得。但在老师那里这就成了奇迹,他们一直我就是一颗朽木,都不用雕,里面全是白蚁洞,动一下就会全部崩塌。
但其实我就是只想告诉他们,我就是想做一块朽木,没事雕我干嘛!问过我意见没?
到高三的时候,我的成绩莫名的好了起来,也许真的是因为李怡然的缘故,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她了,虽然第一名和第十名还是有着银河一般的距离,但是我还是觉得很近了。
米小米中间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她说自己现在真的很开心,以前只会感觉到两个字,束缚。当她到达沙漠的时候,她乐滋滋的说着自己当时真有一种电影的感觉,黄色肃杀的背景,干枯的河床,还有墨绿色的巨大的仙人掌,而她自己就是在沙漠里拍着电影厮杀着的的张曼玉。而我恶毒的回了一句,前提你得有张曼玉的脸。她显然是不介意的,依旧跟我说着,骆驼的两驼峰原来真的是大小不一样的,还有它们的口水真的是不好闻。
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那是凌晨五点了,对于快要高考的我来说,这无疑是一次为了高考的变相熬夜。只是我拿着熬夜的时间用来了打电话,要是李怡然估计已经完成了好几套模拟题了。
在睡的模模糊糊的时候,透着微弱的光亮,我对着米小米说了句晚安。
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时候,我又送了一盘王菲的光盘给了李怡然,专辑的名字叫做《执迷不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把这张专辑给她,也许是要告诉她我也是执迷不悔的一个人吧。
其实这张专辑是米小米寄给我的,收到包裹的那天,我都没有拆开,我只觉得这张应该送给李怡然,很适合她。以至于,有一次在公车上听到那首执迷不悔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两个阳光般照亮我生命的女人,一个叫米小米,一个叫李怡然。
我总是喜欢裹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里,裹着一层厚厚的羊毛毯子,放着一盘光碟,也许是一张某个明星的专辑,也许是一部色彩基调是墨色的电影,然后一个人就那样坐着,看不看不清楚,听不听也不清楚,就那样一直坐到天亮,然后对着自己说一声晚安,就沉沉的睡了去。
那是我在高考完的第三天,李怡然敲开了我家的大门,我下意识的叫成了米小米,看见她的时候我还是愣了一下,因为除了米小米很少有人知道我家在哪?
李怡然坐在我刚刚还躺着的沙发里问我报考什么学校?我回答了Z大。因为我看过Z大的老建筑,真的觉得那个地方我应该去一下。
李怡然说那你知道我要去哪吗?我摇了摇头,头实在有点痛,摇的时候,我都害怕自己的头会掉下来。屋里被窗帘挡住的光亮,会让我觉得还是在黑夜里,这种时空颠倒的感觉,会让我忘记时间的存在。
她说她要出国了,家人帮她选好了学校。她说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说她原本也是要报Z大的。我不知道她说的原本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汉语里面把如果和原本说的特别好听,就好像你不说这件事就会发生一样,实际上还是没有的。
她把我送给她的CD全部还给了我,包括那盘米小米寄给我的《执迷不悔》。
我说不要了,送出去了,就是你的。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留下走了。
走的时候,我看着那些盘属于一个叫王菲的女人的CD,随着李怡然的离开,门外照射过来的光圈把这些影子无限倍的拉长。那一刻我意识到了,我的初恋就这样了。像是这个叫王菲的女人的CD一样,被留下了。
高考出榜的那一天,我给米小米打了电话,说自己突然很怕Z大没考上,那样我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可能要和你一起流浪了。她说,我已经帮你查过了,你考上了。
其实,我问她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我考上了,我只是想问她。要是我没考上,能不能和她一起去旅行。显然,她没按照我的思路走,她永远比我想的多了那么一点。
快要拿到通知书的时候,米小米还是没回来,她爸妈倒是来了一次,问最近有没有和米小米联系,我说没有。不是我骗他们,因为我实在是不是道她具体在哪,因为她给寄的每一封信都是不同的地址。最后,他们落寞的走开了。
我把那些我的全部CD打包,寄给了米小米最后一次寄给我的那个地址,上面写着这是一件关于青春的事。当我把东西整好的时候,我把整个屋子的窗帘都扯了下来,奋力地扯了下来,上面的尘土温柔的洒在了有着阳光的角落,突然的光亮让我忍不住的遮了一下眼睛。
不过,那种光晕却在屋子里一下子散开了,这个屋子里实在是太缺少光明了。
通知书是在考试完的一个月下来的,我一个人把它领了回来,然后一个人出去买了菜和米饭,做了一个人的晚餐。
在拿到它的时候,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想打电话给李怡然,可是已经在英国了。想打电话给米小米,却显示不在服务区。
当时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意识到,我才刚刚十八岁,就在拿通知书的那天。
米小米和李怡然都说过,我其实就是一个很别扭的孩子,整天拿着勺子和自己的碗过不去,何必呢?其实不是,我是个比孩子还孩子的孩子。
我不是在用勺子和自己的碗过不去,我是用时间和过去过不去。
我是个比孩子还孩子的孩子,我真的很害怕寂寞。
但是我在中学的时候,喜欢了一个叫李怡然的孩子,还有一个叫米小米的女孩,她拿走了我的吉他,替我在地图上旅行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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