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桐抱着一大包的托尔斯泰、屠格涅夫和各位“斯基”们,风尘仆仆地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巷道,施施然出现在江家大门外。
这是一处四四方方的中式宅院,院墙外好大一片竹林翩然起舞,院墙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两扇朱红大门紧闭着。一角飞起的屋檐映入眼帘,可见院内建筑的雅致精巧。他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在门外局促不安地徘徊了一阵子。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自院落里飘了过来,仿佛含情脉脉的少女召唤他似的。有如此闲情逸致,主人家想来也是热情好客的,他的心略微安定了些。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有轻快的脚步声向门口奔来。他一阵惊喜,她竟肯亲自来迎他!
门开了。一位和沈月华面貌相似的少女站在那里。她瓜子脸,丹凤眼,长相妩媚,竟比月华还美上几分。唯鼻子高挺,有点像外国人,英气之中还有些侠气。看似比月华年长几岁,因头发比月华更短,且烫了羊毛卷,俨然一位摩登女郎,看起来倒像更小些。
她神色爽朗,笑着招呼他,很是热情。听说是找月华时,调皮地扬起眉毛,狡黠地一笑:“我是月华的姐姐,江月恒。久闻沈先生大名,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真不凑巧,月华今天不在家,她到图书馆看书去了。沈先生不妨喝口茶,顺便略等她一会儿。”
沈疏桐被她的热情弄得慌慌张张,不由自主地随她走入院中。盛夏时分刚过,余热尚存,这里却清凉宜人,好似水晶宫。原来凉气来自院里正中的一口清澈水井。四周临水的各种奇花异草葱茏繁茂,争奇斗艳。院落深处,两株桂花树正吐露芬芳。
两个男孩正在院中玩耍嬉戏。见了陌生人,站起身很有礼貌地打招呼。然后就大大方方地相跟着,跑进客厅。
江月恒为他们做了介绍:“这是三弟江海平,四弟江潮生。”
海平和潮生煞有介事地和沈疏桐握手。
海平问:“沈大哥是从哪里来?听大姐说沈大哥是专程来找二姐的?”
潮生纠正:“不,沈大哥是来追二姐的!”
江月恒捧上茶,笑而不语。
沈疏桐捧着茶,难以下咽,坐立不安。这江家姐弟太厉害,他完全被看穿。
他无言以对,落荒而逃。
第二天,他鼓起勇气,再次登门拜访。还是月恒开的门,海平和潮生又在门前玩耍,笑嘻嘻地异口同声道:“沈大哥,二姐今天不在家。”
如此三番五次,每次都吃了闭门羹,连江月恒都不好意思起来:“沈先生,抱歉得紧,劳你大驾,三顾茅庐。你放心,等月华回来,一定请你来家做客。”
江月华悄悄回到家中,却见姐姐月恒端坐院中,显然正是等她归来,且等待良久了:“沈先生来过好多次,他待你比刘玄德三顾茅庐还要殷勤得多。你倒天天躲到图书馆里假用功,这可不是江家的待客之道。你现在就去旅店,请沈先生来家里做客。”
“我不去!他本来就穷追不舍的,我躲都来不及,谁还敢去找他?再说,他是男子,我主动去那里找他,别人更会说闲话。”江月华一口回绝,她本能地想避开他。
“他苦苦追求你四年,又千里迢迢地亲自到家里拜访,这样痴心,连我都感动了。你却避而不见,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再说,他是先生,你是学生,学生拜访先生,名正言顺。见了他,你就说弟弟们很想念他,请他来家里玩。父亲母亲听说了,也想会会他。”
江月华推辞不过,只好领命而去。
沈疏桐落落寡欢地回到旅馆,和衣而卧。朦胧中,听见重重的拍门声。
他起身开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江月华。
江月华见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他请她进来,她本能地退后一步。到底还是板着脸,看向别处,没好气地说:“沈先生,我大姐说弟弟们想你了,请你去家里玩。”
他欣喜若狂。到了江家,果然江父江母都在。江父精明干练,江母端庄优雅,待人很是和善。他们看沈疏桐外表文质彬彬,言语坦诚质朴,谈起文学来言之有物,神色却拘谨害羞,显而易见是一个并未被盛名羁绊的实在孩子,对这位大名鼎鼎却一片赤诚的青年作家和大学教授很是欣赏。
饭后,江父邀请沈疏桐到楼上一整层楼的大书房去看他新近收藏的碑帖拓片,聊得甚是投机。
因为沈疏桐的礼物实在太过贵重,虽然他坚持全部留下,最后江家人还是只留下了屠格涅夫的《父与子》和《猎人笔记》两本小说而已。
接下来的十余天,沈疏桐成了江家的常驻贵宾。和江父一起品鉴些文物书法,为海平潮生兄弟二人讲讲他的传奇故事,日子过得充实极了。
江月华迫于父母姐姐的压力,没再去逛图书馆了,老老实实地呆在家中。只是,她还是一直躲着他。美人如花隔云端,室迩人遐毒我肠。她明明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涯。隔了距离去看,美人更美,只是沈疏桐的痴病似乎更重了。
美人如花隔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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