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远去，无问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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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前读过《南渡北归》，不仅对书中抗日战争流亡西南的知识分子与民族精英的因缘际遇、爱恨情仇、人事纠葛所触动，更是被梅贻琦、王国维、陈寅恪、傅斯年等大师风采所折服，读罢令人豁然开朗，又不胜唏嘘。

《无问西东》电影刚上映时，我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原因无他，只觉在这个票房至上的时代，还有哪个导演会有足够的才华和勇气去拍民国一批大师文人的陈年往事。不过我一直渴望有人来把那段风华岁月搬上荧幕。

所幸《无问西东》出来了，比之正片，彩蛋中大师人物的一一介绍让我感受更深：观众站起又坐下迟迟不肯离开，也许是突然发现原来“群众演员”的一瞬竟是大师历史的身影——梅贻琦、梁思成、闻一多、林徽因、徐志摩、钱钟书、朱自清等。这一次“意外”仿佛告诉人们：不可忘却的中国风骨、不可遗忘的刚毅坚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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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吴京《战狼2》讴歌的中国力量，抚慰和唤醒了我们的自信；冯小刚《芳华》真实又深刻的表达，勾起了一代人对青春的记忆；2018年初，李芳芳《无问西东》大师的真我内心叩问，上下求索的无畏追寻…

这一切对观众来说是幸福的：悄然之中我们不再接受烂片，我们拒绝大片的喧嚣华丽，并在一路的行走中渐渐找到了内心的力量：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大师远去，无问西东

这一切让我想起清华大学上海校友会艺术团的程不时老先生——一位白发苍苍却慷锵有力的学者，一位水木清华走出的新中国第一架歼教-1、运10、C919飞机的主要设计人。

程老先生自21岁从清华园踏入航空建设之路，再到白发苍苍看《无问西东》而泪流满面，60载弹指一挥间。正如影片结尾的彩蛋，他伟岸身影在这大时代的浪潮中默默为祖国奉献了60年。他们也曾如电影中的陈鹏、沈光耀一样，在年轻时笃定践行心中的理想，并用一生努力奋斗兑现“青春诺言”。

上海某报社邀请清华大学上海校友会艺术团的老人们包场观看电影《无问西东》，有程不时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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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贝宁曾在《开讲啦》说，程老先生是当代中国的爱因斯坦。的确，程老除了设计飞机之外还热爱文学、酷爱拉小提琴。他曾说：

最喜欢美国作家赛缪尔·尤尔曼的短文《青春》——“尽管你空中的天线倾倒，你的灵魂被玩世不恭的积雪和悲观主义的冰棱所覆盖，那即使20岁也会衰老。但是如果你的天线始终挺立，捕捉着乐观主义的电波，那么你就有希望在80岁仍然年轻。

因此，我们看到文笔流畅、内容感人的《天高歌长——我的飞机设计师生涯》，我们知道程老先生50年来航空发展史的亲身感受，我们仰望他缜密的哲学思考，激情的文学才情。

校长梅贻琦曾告诫学生：“有人认为学文学者，就不必注意理科；习工科者就不必注意文科，所见似乎窄小一点。学问范围务广，不宜过狭，这样才可以使吾们对于所谓人生观，得到一种平衡不偏的观念。对于世界大势文化变迁，亦有一种相当了解。如此不但使吾们的生活上增加意趣，就是在服务方面亦可以加增效率……

正式这种教育思维造就出一大批“智慧、健康、文明而活泼的人才”（如果周筠是这样的老师，寒门博士杨宝德还会跳河自杀吗）。

大师远去，无问西东

在清华学风的影响下，程不时选修了小提琴、和声与作曲课程。当时的清华是没有音乐系的，但对学生的音乐活动却是重视，成立了军乐队、管弦乐队、合唱团、民乐团等，开办了钢琴、小提琴、声乐等课程，还请校外音乐专家如沈湘、关紫翔、库布卡、祁玉珍、斯塔维斯基等来任教。

其中有一名小提琴老师名叫帕瓦洛夫斯基，来自维也纳音乐学院，对学生要求极为严格，在他的教导下，程不时大二就能熟练演奏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曲》、贝多芬的《第五钢琴协奏曲》等。到了大三，他就成了清华“三大指挥”之一，而且是管弦乐队的指挥兼队长。

如今我们仍能听到程不时老先生动人的琴声，他曾在节目中说：音乐是我一生的爱好，年轻人要想办法开发右脑，将会为以后的人生开拓更大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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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无问西东》，很多人都被沈光耀母亲的气质所感染，也在反思到底是什么样的家风才能培养出此等杰出的青年才俊。

程不时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父母均受过良好教育：他父亲程炯深先后就读上海同济大学、德国勃兰斯威工业大学；母亲朱启畴在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毕业，该学校走出了：丁玲、谢冰莹、白薇、王人美等优秀人才。其母朱启畴一毕业就为儿童、妇女的事情奔忙，一生奉献给教育事业。

这对知识分子夫妇追求崇高的精神世界，不屑流俗，给几个儿女分别取名为：程不时、程不群、程不吾、程不功。后来程老先生他们曾在节目中戏谑说：我们几兄弟姐妹，一个是造飞机的，一个是打飞机的，一个是躲飞机的。

2017年，芒果台一档主讲家风故事的优秀节目——《儿行千里》，迎来了程不时和他的兄弟姐妹。10月13日傍晚，在湖南长沙，是他们分别24年的首次聚会。节目中我们看到程不时老先生一家兄妹传承父辈的不好功名利禄，一心为国的家风，也更体会到他66年参与新中国自主设计大飞机的艰辛与荣耀。

大师远去，无问西东

程老先生母亲32年曾经写下一首《在“后生”中焕发青春》的诗歌，我甚至觉得比《无问西东》电影更加感动的：

我们这一群，有的是古稀以上退休的老人
仍在为开拓儿童事业的道路上奔忙

有人说，你们这一帮蠢人
不会享福，还想出名
不，我们一贯助人乐人
不计较利和名

对事物的概念，各有不同
有人认为，“坐享”是幸福
我们却认定“给予”才是人生
我们接受惊涛骇浪，苦雨凄风

今日里，阳光灿烂，生机勃勃，万物复醒

我们的“余热”正在加强，滚滚沸腾
为未来的建设者，强壮体魄，净化灵魂
把老龄和死亡踩在脚下，让我们在“后生”中焕发青春

这就是我们老一辈的理想和愿望，以此奋斗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