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作者: 一壶老酒1569 | 来源:发表于2021-06-28 23:30 被阅读0次
    我们在黑暗中并肩而行,走在各自的朝圣路上。             

                  ——周国平《各自的朝圣路》

    那是二零零七年的秋天,我清晰的记得那天是9月25号,我升入J市一高的第26天。

    那天的夜晚,星光叶影中凉风习习。

    已经是晚上十点,J市一高操场上的灯光已然暗了下来。

    但此时仍有三三两两的人影交错,走走停停,是校园内的小情侣正在星光下悄悄地讲着情话。

    不远处,我正顶着一头扎眼的黄毛,戴着墨镜,穿着一件不系扣子的衬衫,把胸膛的纹身裸露出来,踏着凌波微步,得瑟地走向操场走去,而我身后则跟着三十来个和我打扮相似的青年。

    我当然不是在拍《古惑仔》,虽然我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优秀的古惑仔。

    我此行的目的,就是茬架。而我身后的人,则都是我的小弟。

    如果你问我是谁?为什么这么嚣张?敢大张旗鼓的在操场上茬架。

    那我一定会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叫吕小布,J市一高一年级的扛把子, 老大!

    当然,在最初的时候,一年级不服我的人也有很多。不过,这些人在一周以前,全都被我干趴下了,现在成了我的小弟。

    但我没有想到,在我风头最盛的时候,居然有人敢触我的霉头。

    二年级有个外号叫傻彪的人,居然放出话来让我们一年级的所有人一个月给他五十块钱的保护费。

    奶奶的熊!

    明知道一年级是由我罩着的,还敢来收保护费!

    这分明是活腻歪了,竟敢来折我的面子!

    今天非要好好归拢归拢他不可!

    这不,我让小弟通知他,今晚十点操场见!

    就看他敢不敢来!

    嘿,你别说,这小子还真来了!

    我忽然觉得这事有点意思了!

    按照江湖规矩,开打之前必须先盘盘道,双方相互探探底细。以免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伤了友军。

    但我向来不喜欢这个过程,在我看来,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尽量别废口舌。

    所以,我把这个任务派给了我的军师,陈小宫。

    陈小宫自初中的时候就跟着我混,我看他有些头脑,一般什么大事都会和他商量一下。

    而陈小宫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废话太多,所以光盘道就盘了十多分钟。

    而我在旁边却早就等不及了,直接飞起一脚便踢在傻彪的脸上,疼得他哇哇大叫。

    此时,我趁势大手一挥,喊道:“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我的小弟们也没给我丢脸,对着傻彪那帮人便是一顿暴揍!

    然而就在我们揍的正起劲的时候,一道灯光突然照向了我们。接着,一道严厉的声音便传到我耳边。

    “住手,你们是几年级几班的!”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教导处主任来了,只得暂时放过傻彪。

    “兄弟们,老师来了!快跑!”

    话音刚落,我们一大群人便作鸟兽散。

    不是我吹,我当年可是在J市初中体育联赛的短跑冠军,跑起来比兔子还快!

    额,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不过不管那么多了,知道我跑的快就行了。

    甩开老师们之后,我突然也不想睡觉了。

    不如去网吧玩会儿游戏。

    那时候网游风靡一时,我收到的保护费基本上全都扔进游戏里买装备了,真是坑爹呀!

    然而,就在我准备翻墙跳出学校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后脑勺一疼,便“砰”的一下晕倒在地上。

    凭借我多年的打架经验,我绝对是被人用板砖拍了一下。而从力道上来看,这个人绝对是个高手,因为这一板砖既不会伤到我的脑子,也不会留下后遗症,还可以一下把人拍晕。

    高手!

    绝对是个高手!

    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居然背后下手!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正躺在一个医院中的病房内。

    但这个病房,却让我感到非常的恐慌。

    因为这个病房周围的一切都充斥着诡异。

    首先,这个医院的装潢特别的简陋,墙上竟然还贴着旧报纸,而没做任何的粉刷。

    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21世纪的J市医院装修风格。

    其次,我发现我的身体竟然一点都不受我的控制,不要提开口说话了,就连动一动手指都不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一板砖就把我给拍成植物人了?

    不可能,我吕小布可是高一的扛把子呀!体格壮如牛,打人从来不需要第二拳呀!

    谁能把我拍成植物人?

    这不可能!

    然而就在此时,我的身体却突然自己站了起来!

    嘴巴也不听我使唤地开口道:“他奶奶的熊!这帮孙子下手可真狠的!哎哟~”

    而我的手则不听使唤地揉了揉我的头!

    大腿也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病房的门口!

    这种感觉就像是玩游戏时被托管了一样。身体完全不听指挥,自己玩自己的,而我的大脑则完全成了个摆设!

    诡异!

    真他奶奶的诡异!

    这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来到洗手间,在自顾的洗脸。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被拍了不止一板砖,因为我头顶上被裹着满头的纱带!

    根据我的经验,这脑袋肯定是被开了瓢了!

    不过,此时我却突然惊诧的停止了一切思考!

    脸!

    这张脸居然不是我的!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一切让我感到惊恐,甚至惊慌!

    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惊慌过,但这事儿也太他奶奶的诡异了!

    我确定这张脸绝对不是我的,但是,这张脸…

    这张脸为什么看起来又这么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等等…

    这张脸…

    这张脸好像是我老爸的脸…

    为什么我这里用的是好像?

    因为一来这事儿太过诡异,我当时有点被吓傻了。

    二来,我这辈子就真的是只见过我老爸的照片,没有见过我老爸本人。

    因为,我妈刚怀上我的时候,我老爸就死了。

    而他留下的照片大多数又都是黑白的。所以,我真的只能用好像来说。

    我虽然没有见过我老爸,但是我老爸的名字可是在我耳边都快磨出茧来了。

    因为他实在是太有名了,有名到随便一个上了点年龄的J市原住居民一提起他就竖起大拇哥:“吕奉先呀!咱J市最著名的顽主,份儿大,局气!”

    但我不明白的是,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在我老爸的身体里。

    难道……

    穿越了?

    我奶奶给我老爸起名叫吕奉先,是希望他可以像先人(也就是我爷爷)一样,做一个大英雄。

    忘了说了,我爷爷叫吕温侯,当年是一名英勇的人民解放军连长。1952年的时候死在抗美援朝战场,一等功烈士。

    我爷爷死的那一年,我老爸刚出生,他还没来的及看一眼。

    我从小就听到了许多关于我爷爷的故事,当然也听到了许多关于我老爸的故事。

    从这些故事里,我得到的认知是,我爷爷的确是个英雄,而我老爸却差了点意思。

    不过,有一点倒是一样。那就是他们死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

    没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在我出生前三天,我老爸也死了。

    然而,我爷爷死在战场上,是个英雄。而老爸却是死于打架斗殴!

    但我奶奶和我妈却都说,我老爸和我爷爷一样,也是个英雄!

    我不太懂什么顽主文化,不做评论。

    但是,我觉得拿一个顽主和一个烈士相提并论,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即便这两个人一个是我老爸,而另一个是我爷爷。

    所以,我每次听她们这么说,总是嗤之以鼻道:“一个顽主,整天就知道瞎玩,茬架,算什么英雄?”

    但她们却总是摇头叹气地说:“唉,你不懂。”

    后来,我每到一个学校,总是能迅速成为学校不良学生里的头头,打架比我老爸还猛。

    而她们却总说我不学好,真的是让我很不服气!

    说了这么多没用的,差点把眼前的事儿给忘了。

    其实,我现在最纳闷的是,我就被人拍了一板砖,怎么就跑到我老爸的身体里去了?

    而我又该怎么出去?

    这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我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我老爸。却偷偷的从医院的后门溜了出去!

    他这么做我是懂的,顽主茬架以后,一般不进医院。如果是受伤太重,非进医院不可。那门外必须有信得过的老炮儿在后面候着,以防被人偷偷进来补刀。

    刚才我没有看到他身边有老炮儿,八成是被路人送到医院来的。所以,这会儿必须得离开这儿。而离开,必须要走后门,不能走大门,这都是江湖经验。

    不过,他离开医院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找了隐蔽的地方盯着医院门口。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医院门口便出现了几个那些铁棍和开山刀的人,急匆匆的进了医院。

    他也不做声响,只是进了一家百货商店,买了一个军挎便出来了。

    然后,又在地上捡了几块板砖塞进军挎,便在医院门口候着。

    我大概已经知道他要干嘛了,不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没有吹哨子(找帮手),就自己一个人就蹲门口等着了。

    而那伙人八成是因为没找到他而放松警惕了,抽着烟有说有笑的从医院里走了出来,浑然不知危险正在向它们靠近。

    而我老爸这时候则像猛虎下山一般,抡着军挎便冲向他们,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暴揍。

    以前胡同里的老炮儿说我打架生猛都是从我老爸那里遗传的,起初我还不信,这回我是真的信了。

    你能想象的到么,一个脑袋上缠满纱布的男人。拿着一个军挎,追着一群拿着钢管和开山刀的人打。

    而且是一军挎放倒一个人,动作一步到位,绝不拖泥带水。

    三五分钟后,他瞅着躺在地上的几个人,径直走到医院,把自己的住院费交了。

    医院的小护士回想起他刚才打架时那副恶狠狠的样子,怎么也不敢接他手中的钱。

    他却笑道:“别害怕,打架是打架,治病是治病,一码归一码,这个是我治病的钱。”

    从医院出来之后,他径直来到一家饭店,进入一个包间。

    包间内此时已有有不少人,他们见到我老爸进来,纷纷起身道:“哎哟,吕爷,您来了。”

    也有人惶恐的问道:“吕爷,您这脑袋?这是哪帮孙子不开眼,想拔您的份儿?”

    我老爸呵呵一笑道:“哈哈,几个毛儿还长全的小崽子而已,背后下手,已经全被放倒了。”

    “吕爷!牛皮!”

    众人闻言纷纷恭维道。

    “行了,喝酒!”

    我老爸一声令下,众人立马开席,饭桌上你来我往,热闹非凡。

    话说回来,我老爸的心也是真大。脑袋上还裹着纱布了,现在却又喝起来了。

    不知道喝酒不利于伤口愈合么?

    不过,我在他身体里藏着,也开不了口。

    他的那帮弟兄也不上来劝劝。

    酒过三巡之后,我老爸又开口道:“今天晚上计划有变,交易我一个人去,你们都别去了。”

    计划?交易?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像是黑道大片一样?我老爸最近在干嘛?

    我有点不太明白,这时候如果有人能多说几句就好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果然有人就问道:“吕爷,那帮孙子可都是G省过来的人马。眼里可都是只有钱,不懂咱们这边的规矩。我们哥几个过去给您撑撑场子,免得吃亏。”

    “行了,这事儿我自有计较,你们就别管了。”

    他们见我老爸执意如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饭后便也都各自离去了。

    而我却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到底讲的什么事。

    出了饭店的门,我老爸掏出一个大家伙。我一看,居然是大哥大。

    也是,在他们那个年代,正是BB机和大哥大流行的年代。而像我老爸这种级别的顽主儿,拿个大哥大倒也是正常。

    此时,只见他拨出一个电话之后,简单了说了一句:“晚上11点钟,东村。”

    “你老婆的预产期可就在这几天,你确定不再等等…”

    我老爸听了这句话转身看了看饭店里的日历,上面显示的是92年6月13号。

    6月13号,那不正是他的忌日?

    难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但此刻不容我细想,老爸只是淡淡地撂下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东村,在J市的郊外。

    我老爸挂了电话之后,打了个车赶过去了。

    不过,我老爸也太没有江湖经验了吧。到了地方他付了车费之后,居然让司机回去了。

    难道他不知道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不好打车么?一会儿办完事儿怎么回去?

    也难怪他会死在今天…

    下了车,他径直来到一个废弃的彩砖厂跟前,在彩砖厂一周慢慢的转悠了一圈。

    等到刚好晚上11点的时候,才缓缓的走了进去。

    前脚刚一进去,就看到十来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过来。

    “吕爷,您很守时。”

    为首的那个有几分书卷气的中年男人,笑着开口说道。

    “甭废话了,丫选的这是什么破地方,这荒郊野岭的……”。

    我老爸却没什么好气的回了一句。

    “没办法,最近公安盯的紧,只能这样。”那男人解释道。

    我老爸摆手道:“行了,甭废话了,货呢?”

    “货都在这里,钱呢?”

    那男人举起一个箱子,示意货就在箱子里。

    我老爸指着箱子,轻声说道:“我要先验货!”

    “行!”

    那男人示意一个手下将箱子递到我老爸面前打开,我这是才看到箱子里全都是一袋袋的小药丸。

    那男人开口道:“吕爷,您瞧清楚点,这可是新型的摇头丸,在国外可都卖疯了。”

    我老爸没有搭话,取出了一个小药丸在嘴里含了一会儿便吐了出来。

    “哎哟,吕爷,这可是好东西……您也真够大方的,说吐就吐了!”

    那男人看着地上的小药丸,心疼的不得了。

    而我老爸则径直走到他身前,道:“行了,货是好货,量也不少,够判你死刑了。”

    “吕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那男人问道。

    “什么意思?不好意思!哼……我是公安!举起手来!”

    我老爸这时候掏出一把手枪,对着那个男人,厉声喝道!

    我老爸一声暴喝之后,一大批公安战士就冲了进来,用枪瞄准了那伙西装革履的人。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到“砰!”的一声,一颗子弹从窗外射来,正中老爸的眉头。

    而我还没来的及反应,眼前就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

    随后,一道声音突然传了进来:“儿子,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体里。爸有话想给你说,你听着,爸爸是个公安,为了执行某些任务而不得不隐藏自己身份,甚至去当一个顽主混迹街头。但其实我和你爷爷一样,也是个英雄。爸爸知道,做英雄是很累的,所以不希望你也做一个英雄。但至少,违法乱纪的事儿咱一定不要干,行么?”

    这不就是卧底么?

    我此时大脑一片混乱,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老爸是个顽主呀,怎么可能变成卧底呢?

    这一定是我在做梦,只不过这个梦比较长而已。

    对了,一定是在做梦。

    书上都说日有所想,夜有所梦。一定是这几天我看《无间道》看的太入迷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难不成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什么穿越不成?

    打死我也不信的。

    “快醒来!”

    黑暗中我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这声音我太熟悉了,这是我老妈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之后,我“噌”的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

    不过,眼前的一切让我大吃一惊。

    我确定以及肯定,我一定还在做梦,只不过是换了个梦而已。

    因为,眼前的场景比上个梦更加诡异。

    把我叫醒的人的确是我老妈,不过我老妈却突然老了好多。鬓角也开始便白了,身材也开始发福了。

    最诡异的是,她的头顶上有一个倒计时的数字,数字的后面还有一个柱形图。

    不过,好在这次我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而非一个完全的看客。

    就当我正准备开口问一下老妈什么情况的时候,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冲入我的脑海中。

    之所以说既陌生又熟悉,是因为我明知道这段记忆不属于我,但些记忆又好像是似曾相识,就好像是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在这段记忆中,我对这个梦境多少算是了解了。

    在这个梦里,每个人一出生下来,头顶就带着一个倒计时数字,而这个数字却是真是的生命倒计时。当倒计时为0的时候,生命便走向终点。

    但这个倒计时还不仅仅是生命倒计时,它还有货币的属性!

    在这个梦境世界中,所有的劳动所得和消费都需要通过增加或者减少倒计时上的数字来实现。

    而后面的那个柱形图,代表的则是知识储备。而知识储备又与倒计时数字息息相关。

    一般来讲,代表知识储备的柱形图越高,做相同的工作所增加的倒计时数字越多,相反则越少。

    而遗憾的是,我的柱形图低的令人发指。

    不过,柱形图的高度可以通过学习来获得提升。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都没有时间去静下心去学习。

    因为,他们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要和时间赛跑,而输掉比赛的后果就是死亡。

    当然,这个梦境里也存在着顶级贵族,他们的倒计时数字大的惊人。那惊人的数字可以让他这辈子整天坐吃等死也可以活个上千年,你说可怕不可怕。

    当然不可怕,因为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只会让人羡慕。

    但我,肯定不是这种贵族。

    我醒来的这天,是二零二零年腊月三十日,与我所生活的二零零七年足足相隔十三年。所以,我现在不是十五岁,而是二十八岁。

    算算老妈也都五十三岁了,所以,看起来像是变老了很多。

    而我老妈把我叫醒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让我马上去工作。

    因为我奶奶生了一场大病,要看好这场病需要花费十年的生命倒计时。而我们家里所有人的生命倒计时数字加在一起,也不过刚好五年而已。

    这个梦境世界是一个科技高速发达的世界,这里只有人们想象不到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在这个梦境世界,没有治不好的病痛。什么癌症,艾滋病,白血病等惊人令人闻风丧胆的疾病都成了小儿科,就连长生不死也不在话下。

    天堂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天堂,但我却相信这里绝对比天堂还美好。

    不过,前提却是你要拥有足够的倒计时数字。

    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里绝对不能称之为天堂。

    比如说这个梦境中的我。

    小时候,我也曾梦想过长大之后要怎样怎样。最起码,应该会受到人们的喜欢和尊重。但事实上,上帝却并非要让我成为那样的人,他更希望我成为一个地毯,供那些高贵的人去踩踏。

    而在这个梦境中,大多数人其实是和我一样的。他们买不起车子,住不起房子,结不起婚,生不起孩子,他们每天一睁开眼睛想到不是风花雪月浪漫,更不是诗与远方。

    他们每天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正在流逝的倒计时,想到的就是生存,是活着。

    或许他们不去结婚并不是失去了爱的能力,而是没有能力去爱。他们不去生孩子或许并不是不喜欢孩子,反而是因为太喜欢孩子,而不想让孩子想自己一样,长大后变成任人踩踏的地毯。

    而梦境中的我更惨,是这个世界中妥妥的穷人,妥妥的底层。

    所以,奶奶的一场大病便足以击垮我们这个小小的家。

    为了给奶奶治病,我和老妈必须全力以赴的工作!因为人在生病的时候,倒计时是加倍的往下减的,我们根本拖不起。

    在这个科技高速发达的梦境世界,富人们都不太喜欢穿机械制造的衣服,反而喜欢穿手工制作的衣服。

    由此,纯手工衣服价格大涨,遍地开花的手工制衣厂便开始成为一种趋势。而我和老妈就在一个小小的手工制衣厂工作。

    当然,富人们是不会穿我们这种小作坊的衣服的,我们生产的衣服其实大多是给白领们穿的。白领群体的客流量大,而且价格也不算便宜,反正像我这种做这类衣服的工人肯定是穿不起的。

    在这里上班所开的工资有两种结算方式,一种是按日工,每天只要保底做五件衣服,便可以得到三十个小时的倒计时数字。而另外一种是按计件来算,每完成一件衣服,便可以得到五个小时的倒计时数字。

    我以前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所以进工厂的时候就选择了按日工结算的方式,直到奶奶这场大病到来才追悔莫及。

    不过,好在老妈是按计件来算的,而且我们是在同一个车间工作。

    于是,我现在总是加倍努力的制做衣服。然后,再把多做出来的衣服全部送给老妈,让它拿去计件结算。

    从工厂下班之后,我又租了一辆小汽车去跑出租。现在白领们也忙,什么996,886,715遍地都是,更有甚至还有007!

    所以,下班后跑出租还是有赚头的。

    最近每天跑出租都跑到晚上十二点多,回到家倒头就睡着了。

    奶奶看到我这样拼命还是挺欣慰的,她说:“我们家小布终于长大了,奶奶这场病也算是没有白得。”

    然后,奶奶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知道她是在心疼我。

    但我却更心疼她,当年她怀着孕,孩子还没生下来,丈夫就死了。等她千辛万苦的把她孩子拉扯大,给他取了媳妇,眼瞅着就要抱孙子了,儿子却又死了。如今终于把孙子也拉扯大了,而自己却又得了一场大病。

    而她现在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却又心疼起我,怕我太辛苦了。

    于是,我那天便发誓,一定要治好奶奶的病。

    努力!

    奋斗!

    今天运气还算不错,下班三个小时,已经拉了五单活了。

    说来奇怪,今天明明是腊月三十。但这个梦境世界中的人好像不知道有春节这个节日一般,仍旧在不停的工作、工作、工作…

    反倒是一些商家,将街面上都打扮的红红火火的。当然,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推出一系列的促销活动。

    趁着这会儿没人打车,我便下来抽了根烟。

    别说,J市的冬夜,就算是在梦境里也是冰雪覆盖,寒风刺骨。

    在这冷风中抽完一支烟后,我又重新回到了驾驶位,看了看时间,自语道:“晚上12点了,再拉最后一单就下班。”

    没想到刚说完这句话,系统便给我派发了一个订单。

    这订单是湖岛公园到火车站。

    也挺好的,送完这一单正好顺路回家!

    说完,我便打着了火,缓缓的向湖岛公园开去。

    “噌!”

    突然对面一道强光打来,我大吃一惊,是对面车辆的远光灯…

    逆行!

    对面居然有一辆大货车在向这边高速逆行!

    饶是我眼疾手快,立马将手中方向盘打了满圈,但仍未避开这场无妄之灾。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砰!!”

    随着一声巨响,我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又深陷在一团黑暗之中。

    “好痛啊…”

    “我这就要死了么?”

    “或许死了就不会这么痛了吧…”

    “不!我还不能死!”

    “我死了,奶奶的病怎么办?!”

    “她已经操劳了一辈子了,现在老了应该享享清福了,不该再受这种病痛折磨了。我死了,老妈一个人怎么照顾好她…”

    “我发过誓,一定要给她治好病的!”

    这个时候,我似乎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了。

    现在,在我心中,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我必须活下去,活下去!

    我渴望睁开自己的眼睛,然后慢慢的从车中爬出来…

    但奇怪的是,我无论怎么样努力,终究无法睁开自己的眼睛,而且我开始感觉自己的心脏脉搏越来越缓…

    但我的心里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在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我不能死!不能死!”

    “吼!我不能死!”

    随着我的一声暴喝,我终于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但我环顾一周,发现自己却正坐在教室里。而周围的同学似乎被我那一嗓子吓得不轻,正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一个个的脸上挂着一幅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而我却没空搭理他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忆着刚才的梦。

    暗想,这两个连环梦也太真实了!

    竟让我突然有点不可自拔。

    不对!

    我很快发现了整个事件存在一个诡异的点!

    我记得我是晚上在学校墙边被人一板砖拍晕过去的,为什么醒来之后却坐在教室里?

    而且,丝毫没有头疼的感觉!

    难道,我又进入了一个新的梦境?

    他奶奶的熊!

    先问问再说吧!

    我看了看同桌貂小蝉,说道:“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二零零七年九月二十五呀!怎么了?”

    我听到以后,才送了一口气。

    原来,这不是梦。

    等等!

    九月二十五号!

    这不正是我和疯彪茬架这天么!

    可我晕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为什么醒来的时候却又是白天呢?

    难道,我现在还是在梦里?

    我抬头看了一眼讲桌上,是英语老师在讲课。我记得这节课下课后,陈小宫会过来找我,对我说疯彪收保护费的事。

    随着下课铃响,陈小宫果然快步走到我跟前,在我惊讶的表情下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大,二年级有个叫傻彪的,放话说要咱们一年级每个人交给他五十块钱的保护费。”

    我发现他就连说话的语句,停顿,表情都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但我此时却突然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真实世界还是梦境?

    拾壹

    而我此时却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想说“告诉疯彪,想收保护费让他晚上十点在操场等我!”的冲动。

    因为我之前便是这么说的。

    但我现在却不想这么说了,我突然想看看如果我强行改变这个世界,会变得怎样!

    于是,我咬着牙,极不情愿的说道:“去把这件事告诉教导处主任!”

    “啥?老大?你没发烧吧?”

    陈小宫好像是被我这句话给搞懵了,竟然想伸手来摸我的眉头烫不烫。

    不过,却被我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给吓走了!

    陈小宫离开之后,我又突然想起了梦中的老爸和奶奶。感觉自己的脑袋又有些混乱了,于是,便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来清醒清醒。

    但当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差点被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我的头顶,竟然,还顶着那一串代表生命的倒计时数字和那个代表知识储备量的柱形图!

    诡异!

    不可思议!

    我连忙跑到貂小蝉的身边,指着自己的头顶问:“你看到了什么没有?”

    “什么都没看到呀!怎么了?”

    我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模样,知道她一定是没有看到。

    下学之后,我也没有理会疯彪的事儿,而是快步回到家中。

    见到了老妈和奶奶都一切正常,心中才稍稍的有几分安定。

    尤其是见到奶奶健健康康的,莫名的欢喜起来,最后竟一激动哭了出来。

    老妈和奶奶反倒是被我搞糊涂了,连忙问我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了?

    但我这时却突然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当即说道:“老妈,奶奶,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闯祸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学习,将来努力工作,好好孝敬你们!”

    我话说完之后,老妈和奶奶更吃惊了,更加坚定的认为我一准是惹了大祸了。于是,两人连忙对我严刑逼供了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打开门后,进来两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他们手里托着一个小盒子,递到我面前。

    我打开之后,发现是一个二等功的勋章。

    “关于国安局吕奉先同志,机密级秘密的身份今日保密期满二十年,宣布脱密。同时,追授吕奉先同志二等功勋章。”

    那两个中年男人拿着一张证书,递到我老妈手里,对我们深深鞠了一躬,便离去了。

    而我,此时则彻底呆立到原地,也彻底分不清这个世界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世界了…

    但我知道,这些,现在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啦。

    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奋斗,为了不给爷爷和老爸丢脸,也为了让奶奶和老妈将来可以老有所依。

    第二天,我又将头发重新染成了黑色,同时把自己组建的小组织解散了,又重新回到教室里,开始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校园生活。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梦魇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fgzcul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