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香茄子

文：鲁班石

晚上睡觉时，她对他说，明天买点茄子，给他做鱼香茄子吃，他受宠若惊，深夜里还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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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吃鱼香茄子，很多年前就喜欢吃，认识她之前就吃了很多年。可是，和她相处后，他就再也不吃鱼香茄子了。

她和他是单位领导介绍认识的。他实在认真，上进心强，是领导看好和一手培养的好苗子。她心地善良，容貌端庄漂亮，单位里好几个同龄的异性同事常献殷勤。

那天，领导请她们吃饭，很正式地介绍他们认识相处。他立正站好，表示听从组织安排，她微微欠身，宛然一笑，含羞点头。

介绍认识之后，领导便借故离开。临近午间，他请她吃饭，点好了她喜欢吃的饭菜，他才点自己想吃的，最爱吃的鱼香茄子。

听着他津津有味地描述着还没有端上桌的鱼香茄子，她狠了狠心，告诉他不要吃鱼香茄子了，原因是她不但不喜欢吃，而且闻到鱼香茄子的味道就会不舒服。

他对她有这样的感觉感到奇怪，但他还是马上跑去拦住服务员，让把端过来的鱼香茄子端了回去。此后，和她约会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再也没有点过鱼香茄子，也不再提起鱼香茄子。

2

因为他不再吃鱼香茄子了，她嫁给了他。婚后几十年，他也没有对她再提起过鱼香茄子，和她一起吃饭，都捡她最爱吃的点。

忍不住怀念鱼香茄子的时候，他会在外面偷偷地吃一顿，回家前漱了口，再嚼着口香糖，不留一丝鱼香茄子的气味。

她知道他一直忘不了他的鱼香茄子，可为了她，他宁肯不在她面前吃，也从不对她提鱼香茄子，她还知道，早年间他那开饭店的养母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鱼香茄子，远近闻名。那年养母为他娶了她，来不及安享儿孙满堂的幸福就被病魔折磨，撒手人寰。

送走养母，背着她，他大吃了一顿鱼香茄子，又喝得烂醉，还把鱼香带回了家。她没有抱怨，默默地收拾完一地滩涂，开始认真操持这个家和照顾他。

3

风雨三十年，日子周而复始地一天一天过着。生儿育女，养老尽孝，又为儿女娶嫁，他们一起守护着这个家，也一起慢慢地变老。

花白的头发和深度地近视眼镜，把他打磨得越来越有学识，一直挺直的脊梁，让他显得越既很伟岸又有风度；日复一日地操持着这个家，她更是日渐苍老，皱纹爬上眼角，又布满脸颊，娇嫩的手也越来越粗糙，却越来越灵巧。

夜里，她也醒了，见他还没有睡着，转过身来，安枕在他的臂弯上，和他一起默默地看着窗外高悬的那轮月亮。

他不知道她在想啥，他也没有猜她在想啥，他只是看着明月，思念鱼香茄子的味道。

她知道他在想啥，不用猜，她就知道他又想在鱼香茄子了，要不然他怎么还不说话……

转过身后，她又说了一句，“明天买茄子回来吧，我亲手给你做鱼香茄子！”

明天，办完退役手续，告别工作了四十五年的研究院，她就全心全力回归家庭，待在家中操持这个家，照顾属于她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