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眼看葡萄就开花了。”一边吃饭,刘欣蕊一边儿和丈夫程宫说着话。
“是啊,去年二十棚葡萄批发和采摘,纯收入剩了有20来万。今年用点心,争取赶上个好价钱,再多卖几块。”程宫端起一碗,将碗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妈,你们别太累,50多岁的人了,要注意身体。现在我也参加工作了, 咱们一家三口都挣钱,哪来的那么大压力。过年我回来这几天,都没看你们在家待多长时间。明天我又要回上海了,我不在身边,你俩可得保重身体。”儿子程佳和在一旁接话。
“你不用担心我俩,庄稼人哪有被活计累倒的。倒是你,别整天睡得太晚。”刘欣蕊看着儿子,眼里有骄傲,也有惦记。
大年初五的晚上,一家三口,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程佳和说着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自己几年的规划,刘欣蕊和爱人程宫说着自家大棚里葡萄的长势。
春节的气息还在荡漾,一家人在勾画未来,新的一年,新的期盼。
“吃完饭去你大伯家转一圈,你这一走估计又得过年再回来,去看看大伯和伯母。你顺便叮嘱一下凌霄,马上面临中考,把学习抓点紧。平日里大人的话他不愿意听,你比他年长几岁是哥哥,或许他能听你的。”程宫吩咐着儿子,语气里满是复杂。
吃罢晚饭,程佳和来到大伯家,进屋只有伯母吕秀梅在家。
“佳和,来了快坐。”吕秀梅招呼着。
“我大伯和凌霄没在家吗?”程佳和坐在沙发上问。
“哦,哦,没,没在家,出去串门了,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吕秀梅说话吞吞吐吐。
“我明天回上海,今天晚上想和你们待会儿,大伯和凌霄还没在家。”程佳和失望的说。
“我打电话,叫他们回来。”说着吕秀梅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程潜,佳和来了,你啥时间回来。佳和在咱家,佳和在咱家。”程佳和不懂,伯母吕秀梅为什么强调两遍自己在他家。转念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伯母就是催促伯父赶紧回家。
没过多长时间,程凌霄和父亲程潜一前一后后回来。“妈,东西放哪儿?”刚进大门程凌霄,扯着嗓子喊,“快点儿说,可沉呢。”
“知道了,知道了。”吕秀梅一路小跑出去,“别喊了,别喊了,你哥在屋呢。”屋外传来吕秀梅轻声的埋怨。
“哥,你啥时候回上海?”老哥俩一家一个儿子,程凌霄有个姐姐已经出嫁,这小哥俩虽是堂兄弟,但感情却是亲兄弟。一进屋,程凌霄迫不及待地问。
“我明天就回去,大晚上的跑玩去了?”程佳和在弟弟程凌霄的肩头打上一拳,程凌霄回哥哥一拳,哥俩在沙发上并肩坐下。
“没去玩儿,我爸逮着我干活去了,拎回一大桶化肥,老沉老沉了。”程凌霄一边说,一边揉搓着拎红的手指。
“凌霄,今年你就中考了,平日里大伯伯母忙起来,没空管你,你自己要抓紧时间学习。”程佳和一脸严肃的叮嘱程凌霄。
“知道,我现在比原来认真多了。二叔说,如果我能考上一中,中考结束,他带我去上海找你玩儿。”程凌霄半信半疑的盯着程佳和。
程佳和瞬间一愣,马上想到这是父亲为了鼓励弟弟好好学习,使得招术,笑着对程凌霄说:“好啊,我在上海等着你。只要你能顺利考上一中,来回机票我负责,你在上海玩儿,我负责吃住。”
“妈爸,到你们听到没有?我哥说了中考结束去上海,我哥全权负责,不用你们管。”程凌霄高兴地站起来,朝屋外喊着。回头对程佳和说:“你说话一定算数,将来等你结婚后,有嫂子,就不一定了。今年暑假我一定去找你玩。”
“有嫂子也没事儿,这是咱家的事儿。”程佳和笑着说,也不忘叮嘱程凌霄:“去上海的前提条件是顺利考上一中,所以你先好好复习,准备中考。我随时会给大伯打电话询问你的成绩哟!”
程凌霄听着补充条件,嘟着嘴坐在那儿不言语。
“你看你爸你妈,我爸我妈整天儿,在大棚里忙里忙吧,浑身上下连泥带水,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儿,还那么辛苦。咱们程家就得靠咱俩,撑起门面。”程佳和语重心长的说。
“听你哥的话,”“佳和你好好说说他。”程潜和吕秀梅在屋外忙忙活活半天,才走进屋接话。
程佳和在大伯家待了一个多小时,嘱咐伯父伯母注意身体。
程佳和回到家,父亲程宫问:“你大伯他们在家吧,这几天棚里的葡萄不需要管,赶上过年都在呆着。”
“我刚去时,大伯和凌霄都没在,伯母叫回来的,凌霄说是去拿什么化肥。”程佳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化肥,什么化肥?”程宫追问。
“桶里边装的化肥,我没看见。”程佳和回忆着。
“什么化肥在桶里边放着?”刘欣蕊纳闷儿的问。
“坏了,哥和大嫂肯定是要用膨大剂。”程宫立刻显得坐立不安,“前几天我听强子说,小吴子的棚里新进一批膨大剂,打算用上,强子说膨大剂是装在桶里的。”
“爸,妈,棚里边的庄稼不能用膨大剂,使用过量对人身体有害。”程佳和谨慎的说,“大伯和伯母不知道吗?”
“估计他们知道膨大剂可以增产,但不知道对人体有害。我得去哥那里一趟。”说着,程宫抓起羽绒服穿上,往外就走。
刘欣蕊一把抓住程宫的胳膊,“瞧你这性子,仔细问问佳和,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别莽莽撞撞的就去。如果不是,哥嫂会不高兴的。”
听妻子这么一说,程宫重新做回趟沿上,“佳和,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佳和把在伯母家的情况,从头到尾回忆着说了一遍,程宫越听眉毛皱的越紧,越听越感觉不对劲。
“我感觉今天伯母说话总是遮遮掩掩,而且大伯回来后,伯母和大伯在外边,半天才进屋。”程佳和补充着。
“依我看,哥和嫂子是知道膨大剂的作用,不想让嘉禾知道,也不想让咱们知道。”刘欣蕊分析着。
“为什么?”程宫不明白妻子的意思。
“为什么,我说不清楚,就是感觉这事儿哥嫂是不想让咱俩知道。”刘欣蕊一边想一边说。
“那怎么办,葡萄真用上膨大剂会有一定增长,但对人体有伤害,而且也会影响葡萄的口感。爸妈你们一定要拦住大伯。”程佳和肯定的说。
“这事儿你不用担心,回头我想办法。好在离葡萄开花还有几天的时间,容我想想。”程宫拿起一根烟,点上叼在嘴里,使劲嘬一口,吐出一口长长的烟。烟在屋内慢慢散开,映着程宫的脸越发黑了许多,眼角又多出几条皱纹。
第二天,程宫去找小吴子,“吴子,哥问你个事,手里有没有好货?”
“哥,你说什么好货?”
“我的意思你懂。”
“有,但不多。昨天程大哥拿去两桶,再给你,我自己就不够了。后面定催熟肥可以给你订上,这次怕不赶趟了。”小吴子见程宫一脸笃定的表情,无奈的说。
“那算了。”程宫说完扭头就走。小吴子的话让程宫的心越来越沉,膨大剂如果使用不严重过量,对人体的伤害尚小;但是催熟剂,对人体的伤害比膨大剂要大上很多倍。
“算了,正好。”小吴子在后面一个人嘀咕。
“哥,嫂子,带着凌霄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佳和从上海带回的特色美食——白斩鸡,咱一起尝尝。”程宫走到家门口,给哥哥程潜打电话。
晚上,刘欣蕊精心准备几个炒菜,几个凉菜和一瓶白酒。两家子五口人,边吃边聊。
程宫提醒侄子程凌霄抓紧时间学习,妯娌俩有说有笑唠着家常,哥俩推杯换盏。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哥,嫂子,有件事儿不知当说不当说,你们是不是从小吴子那买了膨大剂。”
程宫的话还没有说完,程潜和吕秀梅两口子对视一眼,吕秀梅面露不悦。
“哥,嫂子,膨大剂不能用。还有后续的催熟剂更不能用。”程潜斩钉截铁的说。
“为啥?”吕秀梅的脸色变了又变。
“大棚里的菜讲究的是品质,种地人讲究的是实诚。现在人们生活饮食注重健康,只有品质有保障,才能做的长远。多几斤,少几斤,卖多少钱,得用质量说话。哥,嫂子。”刘欣蕊也在一旁帮忙说话:“哥,嫂子,是啊!你们不能为了一时的得利,断了以后的路啊!你们这么做是拔苗助长啊!知道不?”
“这,这……”吕秀梅欲言又止。
“哎!当初我就不愿意,你嫂子非得要这么干。”程潜没好气的说。
“嫂子,为啥,平时你不是这样的人呀?”刘欣蕊不解的问。
“我一时的鬼迷心窍。那天小吴子说膨大剂可以增产,催熟剂可以让葡萄提前上市,价格会高一点。我就想着能比你们多挣点钱,就,就……没想那么多。凌霄,也不好好学习,不听话,不像你们家佳和有出息。我怕日后佳和瞧不起凌霄……”吕秀梅慢吞吞的说。
“嫂子,你怎么这么想,你说咱家就凌霄和佳和两个男孩,哥俩亲还亲不过来呢,怎么会瞧不起凌霄。昨天佳和回来还说,希望凌霄将来有机会也可以到上海发展,哥俩相互帮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刘欣蕊拉着吕秀梅的说说。
“嫂子,你知道当初我为啥给孩子取名佳和吗?就是希望咱们家和万事兴。咱们程家在庄里是孤姓,不能让外人看咱家笑话,不能让外人瞧不起咱们。当初我哥给侄子取名凌霄,也是寓意高远。嫂子,到啥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爸妈活着时就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定要守住做人有原则和底线,不能忘了家风。”程宫说着,流下两行泪。“哥。”
程潜两口子不住的点头,“不用了,扔掉。”四个人对视着笑。
“爸妈,你们!”程凌霄看看爸妈,又看看叔婶,“你们喝酒,我回家学习,我一定好好复习考上一中。将来考重点,到上海找我哥。到时候,把你们都接到上海享福。”
“好孩子,有志气!”程宫拍着侄子的肩膀,眼神里看到的是家族的希望。
正月初六的晚上,有鞭炮升空炸裂成花。
“孩子们都长大了,咱们四个等老了,去上海外滩看烟花。”程潜端起酒一饮而尽,眼里含泪,却带着会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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