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走了。得知消息的爱人,唤着我的名字,放声痛哭…… “我没有妈妈了……我再也没有妈妈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象个委屈的孩子。
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和妻子一夜间,仿佛成了风中那只失去了牵引的风筝。往日里,虽感遥远 ; 却无时无刻不魂牵梦绕。逢年过节,匆匆忙忙赴奔的那个“家”
那双牵系了爱人四十多载,引领我和爱人二十多年的无形“手臂”渐渐远去了……
心里不禁泛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家父家母去世后,岳母的家,成了逢年过节,我们唯一能赴奔去,几房姊妹欢聚一堂;放松心情,抚慰心灵的地方。
于是,爱人的“家”也就成了我和妻子以及女儿实际上共同的“家”。
早在十多年前,我和爱人远离岳母的居地,来到省城谋生。坐火车要十几个小时的车程。
收拾整理起零乱悲壮的思绪;随想起眼前急须要做的: 通知别的亲属,收拾好出门要带的东西;整理库房,定票,发车时间,要最近的……
女儿正在感冒打针,哭喊着执意要去看姥姥最后一眼。众人一番劝说,姑娘懂事的回身从自己的衣兜里拿了什么,不由分说的,一边塞进我的背包里一边哀求我:爸,帮我给姥姥买个花圈吧,记住,一定要写上我的名字……
岳父岳母家在农村,养育了四男三女七个子女。岳父眼神不是太好,农闲时,不论寒暑,就去邻镇赶集倒腾些农付产品,供几个儿女上学读书,贴补家用。
那年月,政策还没放开。出屯回家都是起早贪黑,两头不见人,要偷偷摸摸的才行。岳父岳母没有多少文化,却很是开明,让每个孩子,不论男女都上了学。
我爱人是女孩里最小的一个,东北话称 “老闺女”,上到初中毕业。看看与自己同龄的女孩子早已结婚生子。就此下了学堂,应招进了厂子做了工。
我和爱人成家时,我们家家境也不宽裕。我爸妈及岳父岳母,尽其所能的帮我们安置下一个我俩的窝,我们算是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接下来企业改制,我俩都下了岗。爱人极力鼓动,简单合计后,我俩索性背上家中唯一的电视机,来到岳父母后搬去的一个中等城市,跟妻子的姊妹们学着做生意。
大家都忙自己的生意。租房子,申请摊位、买煤、修炉灶抹炕。除了申请摊位由孩子的大姨去托人办理外;岳母给岳父的日程按排的满满蹬蹬的……
岳母和妻兄合伙的货,卖出去再给钱。本钱不够;岳母尽可能的帮我俩张落;话语间,不时夹带和附和着宽心与和声细雨的笑声。为的是不使我太过尷尬。心里倍感暖暖的。
岳母有哮喘的毛病。那时节;身子还算硬朗。每天晚上收完摊,几房中妻子的哥,姐、弟、侄子、侄女;侄女婿,外甥外甥女……,蜂拥般齐棸到岳母那本就不大租来的房子里炕上一桌,炕下一桌。
岳母喘吸着,忙里忙外;炒菜剩饭,添菜剩汤。从无怨言,总是笑呵呵的;对时常用惊奇目光看着我们十几个人;鱼贯而入的邻居们朗声道:“看看,我们家这帮“兽”都回来啦。随后便是一阵幸福而爽朗的笑声……
记得一次岳母上街买东西。坚硬的大街上正在挖沟,铺设不知是什么市政管网;边上拉着“警戒线”几个狱警在边上监工。岳母用兜里本就不多买菜的钱买了两条烟,走近警戒线,喊着一个孩子的乳名。
狱警过来问清后才知道,早年岳母村子里xx家孩子犯了事,就是在这个城市服刑,当天过路,看到的那家孩子偶尔认出了岳母。岳母也认出了他。
岳母将买来的烟,塞进他怀里并嘱咐:孩子,好好干活,争取早点出来回家娶房媳妇,爹妈盼着你早一天回家好好过日子!又回头对狱警道:“领导,这孩子再不犯错别难为他”……
一桩桩,一件件,不胜细数。岳父先逝,岳母又陪伴了我们近三十个春秋寒暑。为儿女顽强的闪亮着自己微弱光芒。终于耗尽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滴油,如今油尽灯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也为自己的一生大爱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节庆假日,夜静更深;闭上眼睛岳母的音容犹在眼前,如今想起恍如昨日。那个浸透着艰辛,苦难、苍桑、隐忍、不曲、和对一家晚辈老小不舍和大爱的岳母 ; 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女儿早已结婚成家。我和妻子却再也找不回那个早些年熟悉又亲切的“家”。有妈就有家 ; 爸妈已走,岳母亦去。曾几何时,那个饱含温馨,幸福、欢乐和温暖的“家”;如今,只有在梦里才能偶尔去小憩片刻。醒来早已是满脸的泪痕……
清明将至,一掬纸灰,一沓纸钱……。天国里的岳父岳母你们好吗?我们大家以前的那个“家”在那刻戛然而止 ; 永远停留在岁月美好的记忆中……
沉浸于如断线的风筝的昏昏愕愕中。
妻子的手机玲声突然响起……断断续续间听到的是:
“妈……几天……单位……我们带孩子回 家……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