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周围的一切和记忆里的发生了变化,我们会质疑所在的世界发生了变化,还是会质疑自己的大脑出了问题。
一.
我叫林墨,是一个心理咨询师,你可以在北京某大学的心理咨询中心里找到我。你能想象到吗?我的工作无聊透顶。每天都有三个以上处于青春期末尾的男孩、女孩哭哭啼啼的跑来到我办公室里,语无伦次的叙述着大同小异的失恋故事。
我厌倦了在一切,厌倦了每天保持着同样和蔼的表情、慈祥的语气。有的时候我甚至想在那些孩子哭到扭曲的脸上狠狠的来上一拳,但那也只是想想,我可不想那么快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有的时候我会特别期待,我期待有一天敲门声响起,一个有趣的孩子走进我的办公室。他或许是双重人格、或许是反社会、或许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毛病。总之,那会让我兴奋很久。
然后,就在昨天,我终于心想事成。
我迎来了一位有趣的客人:幻想症小姐。
对,这名字确实我帮她取的,至于她真实的名字,我或许要翻翻档案才能想起来。不过她的叙述可是足够的有意思。你想听吗?当然,无论你想不想,我都要和你说说,因为这实在太有趣了。
昨天下午五点半,就在我低头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下班了,明天上午打电话预约了再过来吧。”显然我讨厌这样鲁莽的来客。
“林老师,是我。”
我抬头,看见一个熟悉而令人讨厌的脸。
周老师,具体叫什么不记得。一个有些发福的秃头中年男人,美术系的系主任一次见到他,还是因为他们系一个文艺女青年自残。
“林老师,您可不可以晚点下班,和这个孩子聊几句吗,就几句,开导一下她。”周老师擦额头上的汗还有因为出汗垂下来的长刘海,回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孩。
这个女孩,嗯······怎么形容呢?不起眼,非常不起眼。肤色不黑不白,头发扎成马尾,戴着眼镜,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花边衬衣。总之就是那种在校园里你不会多看一眼的女生。可是我知道如果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周老师不会来找我。
我换上工作专用的和蔼假笑,指着屋里的沙发示意她坐下。女孩点头,往沙发走去。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周老师拽了出去。
他把我拉到走廊,关上办公室的门,小声对我说:“林老师,这个孩子突然就疯了。下午跑到我办公室对我说了一通胡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也不好让她回宿舍,万一出个什么事,她把自己伤着或者别人伤着了都不好。”
我有些遗憾的说“这样的事不是应该通知家长吗?带来我这里干什么?”
“通知了,家长在外地,明天才能赶过来。你就帮帮忙鉴定一下,她有自残或者攻击倾向吗?用不用暂时找人看起来。”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着急,可是我总是觉得这个狡猾的家伙只是想把皮球踢到我这。
“你在门口等着吧。我去看看她。”既然皮球踢过来了,我还是快速踢回去比较好。
一开门,女孩正在看我桌上的报纸。
“白莉莉居然没有和李奇离婚?”她惊讶的说道。
我平时不关心娱乐版块,不过既然她提到这个,我还是由此展开话题比较好。
“嗯,白莉莉和李奇最近不是一起带孩子参加《妈妈在这里》嘛,电视里都在演,应该是没离吧。你很喜欢白莉莉吗?”赶回家吃饭的念头让我这近乎套的很生硬。
女孩站起来激动的对我吼到:“不!不是!都不一样了。这一切和我知道的都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完她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我把她扶起来,转身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她小声的道谢,然后坐回了沙发上。
我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温和的对她说:“没事,你想说什么就慢慢说吧,我听着不打断你。”
女孩冷静了几秒,然后开始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接下来的话,我自己甚至都不太相信。我脑子很乱······”
二
我叫司徒宙,顺便说一句,我是个女孩。从小到大老师和同学对我的名字充满了疑问。这都得归功于我那个航天迷老爸。从小他就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宇航员,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不过他也算成功了。
十六岁的时候,我进了美国一所还算不错的高中留学,学习成绩也不负众望的一路秒了这些美国学渣进入麻省理工大学,学习物理专业。毕业后继续读了研。你或许会觉得我一路走得很顺利。可最幸运的部分还是我在研一的下学期的时候,被导师推荐作为志愿者参与了NASA的“火星重返计划”,并凭借出色的能力成为了唯一一名更够跟随宇航员上太空的研究生。在进行了为期半年的训练以后我终于坐上了宇宙飞船,和三名帅气的宇航员开始了我们的火星之旅。
当然,对于此事,我爸爸是世界上唯一比我还高兴的人。我妈妈?别提了,她因为这事半年没怎么理过我,她认为我简直是不想活了。
不过梦想成真的滋味,比什么都要好。在天空上无所谓白天与黑夜,我们只是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睡去。在我第一次在宇宙中入睡之前,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可是当我醒来,我却发现,我真的可能在做梦······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木头的床板,一回头看到布满海绵宝宝的帘子。我掀开帘子,从床上下来。我发现我出现在一个拥挤的四人间里。一个原本背对我的女孩回头对我说:“你终于起床了。”
我觉得我一定是在做梦,我或许应该回到那个挂着可笑床帘的高低床下铺去再睡一觉。等我再次醒来一定又是在我漂亮的太空舱里了。
可是我没能如愿。
“小宙,你快给我起来,不然我就掀你被子了!咱们小组的设计课作业下午就要交了,你可别想让我一个人完成。”女孩气势汹汹的冲到了我的床边。
这个梦能不能不要那么立体。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用各种掐自己,往头上泼水的方式,证实了我并不在梦里。
与此同时,那个女孩坐在我旁边呆呆的看着我,然后终于忍不住问我。
“你哪里不舒服······”
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解释这一切,我坐在床边哭了起来。
女孩走过了拍拍我的背说:“没事,你心里有什么委屈就和我说说。”我抬头看着她陌生的脸,问她的第一句话是:“你是谁?这是哪?”
接下来,我向满脸疑惑的她说了我原本应该在太空里的事。然后,我知道了我还我,还是司徒宙,只是在她说的版本里的我不在天空也不在美国,而是成了中国著名的B大学艺术设计系的学生。我的内心告诉我,如果我没疯就是她在逗我,于是我提出要见这个学校的负责人。
当她带我走进系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我心里是拒绝的,我觉得面前这个穿着邋遢的老男人不像能帮上忙的样子。可是我还是尽量冷静和有条理的向他述说了我的经历和疑问。
事实证明,这一切无济于事。他一直在顺着我的话说,我说什么,他都假意装作一副很相信的样子,可是他骗不过我,他觉得我疯了。虽然我知道我并没有。
而现在,我坐在学校的心理咨询室里。我觉得这一切非常可笑,可笑的程度就和面前这个在枣红西装里穿绿色衬衣林墨老师一样。
当他们在走廊上密谋的时候,我看到了桌上的报纸。我猜想报纸上总会刊登关于这次“火星重返计划”的新闻吧。我拿起报纸翻了起来,可是眼前的一切让我更加心烦意乱。
什么?美国总统拉克丝访问中国?去年的美国总统大选里拉克丝明明以微小的差距输给了布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我还跟着同学参加了给布克拉票的活动。
可是更另我崩溃的是娱乐新闻里说白莉莉和李奇带孩子参加了《妈妈在这呢》。白莉莉和李奇明明在一年前就离婚了,我之所以这么清楚这事是因为正是我的小学同学艾丽,一个漂亮的模特儿插足了他们的婚姻。因为受不了大众的口诛笔伐,艾丽还来美国躲了半年,天天让我陪她逛街。
惊吓过后我决定好好理清思绪,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而我貌似还是我,可能又不是我?一瞬间我想到了一件事,一件我不敢去想的事。我是研究物理的,我知道它的存在,可是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方式实际的验证过它,或许即使有也没有人信吧。
我耐着性子和面前这个虽然看上去有些土气但语气还算诚恳的心理老师重复了一遍我所遇到的事。我说完以后,他沉默了很久,他似乎在思考,只是不知道是思考我说的话的可信度,还是在思考该用什么方式开解我的“心理问题”。
他有些犹豫询问道:“你是说你们的宇宙飞船被吸进了黑洞,然后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然后现在的你其实并不是原本这个宇宙中的你······”
“不,或许应该这样说,我的记忆、意识以某种形态进入了这个平行世界的“我”的大脑里。”我语气坚定的纠正着。
他低头在一个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然后微笑着对我说:“我都明白了,我相信你。既然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你不如跟着周老师回去,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明天中午你的父母会过来,到时候大家再一起想方法。”
说实话,我不相信他真的信我了,甚至我自己都不太相信我自己的话。可是又能怎么样呢?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这些人把我送到精神病院里。我能做的只有等待,以现在的身份好好活着,等待我能找到真正答案的那天。
三.
我不想介绍我是谁,学校里的人都认识我,那个“问题美术系”的周主任。无论是作为一个四十八岁还只是讲师职称的老家伙,还是一个十六岁孩子的爸爸,都足以让我每天烦恼到爆。可是我最郁闷的还是今年我莫名其妙被任命成了美术系的系主任。对,就是莫名其妙。在我上任的第二天我们系的学生就把隔壁舞蹈系的学生给打了,然后我在忙得焦头烂额的处理完之后,又被校长骂了一顿。
我觉得一定是我本命年犯了太岁,一年的时间,我们系就有四起学生打架事件、一起学生跳楼事件和一起精神崩溃自残事件。这些事给我带来的除了做不完的善后工作就是一次一次的会议批评。
就在昨天下午,我本来准备偷个懒,玩会儿手机斗地主什么的。美术专业的亚婷和司徒宙冲进了我的办公室,然后我知道麻烦来了。司徒宙疯了,成为我一年的系主任工作生涯中第二个疯了的学生。那一刻,我真希望受到学校处分,罚我回去接着做个普通的讲师,我再也不想趟这滩浑水了。
好吧,现在又有人敲我办公室的门了。我看看是谁?
两个陌生的中年男女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我不认识他们,如果不是老师,那一定是学生家长了。
如我所料,他们就是昨天和我通过电话的司徒宙的父母。他们面色疲惫的和我说了司徒宙的事。大概就是一个从小梦想当宇航员的女生,高中时候却选择了学习画画,经历了两次复读以后终于考取了B大学的故事。
“宙宙这孩子从小就挺爱幻想。也都怪她爸老和她说些什么宇宙呀,太空呀什么的。这不把孩子说的不正常了吧。”司徒宙的妈妈带着哭腔的说。
我只能陪着笑脸,各种安慰,反正这种安抚家长的事我都做惯了。
送他们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对他们说:“我给司徒宙暂时算作病假,你们先把孩子带回去,看看怎么开导一下或者治疗一下,等孩子没事了再回来上课吧。”
突然司徒宙的父亲拉住我的手。“周老师,我特别后悔,在宙宙16岁的时候,参加了一个国际航天模型比赛,美国一所高中想录取她,可是考虑到孩子年级太小,我没有答应。后来宙宙性格就变了,都是我害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突然想起司徒宙说的故事里,她确实是去了美国上高中。或许她的臆想就是从这段记忆开始的吧。
四.
林墨倾听完一上午学生的小忧伤准备去食堂吃个午饭。他刚刚走到球场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不黑也不算白,扎着马尾,带着眼镜的女孩,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对于林墨来说,这个女孩可是十分有趣,他还记得那个下午她用半个钟头的时间和他解释了黑洞理论。林墨突然想起来那天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这个女孩走路的时候带着一种气场,一种和其他女孩不同的气场。
不过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来过林墨的心理咨询中心。据周老师说,女孩回家呆了半个月以后就正常了,回到了学校继续上课再也不提什么宇航员的故事。
林墨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看的科幻片里的一句话:“我们在作每一次选择的时候都会出现一个平行世界。”
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会不会有另一个你正在替你完成着那些未完成的梦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