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情是儿时真

月是故乡明，情是儿时真

文/陈婷       图/网络

题记：忘不掉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放不下熟悉片段，回头望一眼已经很多年的时间。透过手指间看着天，我又回到那老街，靠在你们身边渐行渐远。

                                 ——《老街》李荣浩

01

离开老街二十年了，纵横交织的院落，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只能容两辆自行车并行的巷弄。

那里留存着全家人的生活点滴，欢声笑语，是一生无法忘怀的牵挂。

最盼望妈妈下班，早早跑到巷口，妈妈骑着自行车远远驶来，车筐里装满水果零食。

爱吃一种很脆的鼓鼓的烙饼，外面是硬硬的壳，里面有红糖的馅，后来就再吃不到了。

妈妈做饭时，柴火和煤噼噼啪啪地燃烧着，熏出蓝色的烟雾缓缓上升，记忆中特别喜欢闻那烟味。

孩子们晚饭后捉迷藏，嬉嬉闹闹到深夜，等最后一个纳凉的家长回家，才做鸟兽散。

常常会在梦里回到日思夜想的那条老街，回到魂牵梦萦的老房子，思念儿时嬉戏的伙伴，怀念斑驳的砖墙上斜映着的夕阳和当年爸妈年轻的模样。

02

小霞是老街最乖巧懂事的女孩儿，成绩优秀，会做家务，是我们心中“别人家的孩子”。

大家都不讨厌她，她开朗活泼，乐于助人。

每每考试临近，大家会一整天围坐在她家的炕桌前复习，她耐心地教我们解题。

大一的后半年，身在异乡的我听闻小霞的噩耗，是白血病。泪水夺眶而出，她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年轻的生命却灰飞烟灭。

多年过去，每每想起小霞，眼前总会浮现那个一袭白裙，优雅自如，笑起来有两个甜甜酒窝的女孩。

小霞的早逝，给我记忆中的童年、老街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第一次体会生命的脆弱，也懂得渺小的个体于庞大的世界而言是如此微不足道。

罗曼·罗兰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了解生命而且热爱生命的人。

我们总喜欢回味幸福的味道，却瞻前顾后，步履匆匆地错失了眼前的美好。把握当下，珍惜生命是对自己和家人最好的爱和最大的责任。

03

刘叔大号刘建明，一个爽朗的山东汉子。

那年中秋，家家户户围坐桌前推杯换盏，共享团圆佳节。

傍晚时分，两个窃贼潜入这条街推开刘叔隔壁的院门。

他觉察异样后飞墙而过，俩小偷走投无路，从腰间拔出尖刀朝刘叔刺去。

街坊们陆续赶到时，刘叔已身中三刀，左手永远地失去了一根手指。

记者采访时，这个憨厚的男人笑着说：“这不算啥，抓贼么，应该的”。

刘叔是我懵懂年少时期最崇拜的英雄，就像超人和蜘蛛侠。

他用鲜血和少了一根手指的左手，在我人生成长道路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的见义勇为，给我记忆中的童年、老街镀上一抹鲜艳的红色，像腔子里汩汩流淌的鲜血。

大学时选择法学专业，刘叔赋予的影响不容小觑。他教会我在邪恶面前永不退缩，在危险面前勇敢前行。

儿时的指明灯，是阴霾中的一抹亮色，黑暗中的一席光明。映射出温暖和力量，舒舒缓缓地鼓励我笃定前行。

04

有个在老街住了三个月的女孩儿，已经记不起她的名字，姑且就叫她玲玲罢。

玲玲是身边为数不多的留守儿童，爸妈常年在外打工，她跟着奶奶住。

搬来后很快融入我们的圈子，上学一路同行，放学共同玩耍。

一个夏日的傍晚，玲玲家炸开了锅，据说隔壁阿姨丢了金项链，一口咬定是玲玲去她家玩耍时偷走的。

遂追到玲玲家破口大骂，恶棍穷鬼小偷等污言秽语劈头盖脸砸在玲玲和奶奶身上。

搜家无果争吵平息后街坊们陆续离去，留下满屋的狼藉和抱头痛哭的爷孙俩。

事件不了了之，街坊众说纷纭，据说邻居阿姨最终也没找到项链。

只是一周后，玲玲和奶奶搬离了那条老街。

玲玲给我记忆中的童年、老街附上了一块沥青般潮湿的黑色。我看到人性的阴暗，在成长中更理解社会的纷繁复杂，冷漠无情和凶狠残酷。

曾一度彷徨人性本善抑或向恶，何来放之四海皆准之真理，也许是非对错，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正如王小波所说：我对自己的要求很低，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

也许明辨是非，甄别错对是我们世界观形成的必经阶段，倘有这种态度，大概也能算是善良吧。

05

老街最命途多舛的孩子，就是小鹏了。

他不足周岁时父母离了婚，父亲外面有情妇，他随母亲搬走了。

小鹏五岁那年回来了，据说是母亲乳腺癌去世。

老年人聊起来总说小鹏妈妈专情，背叛离婚这个坎儿过不去，终于抑郁成疾。

父亲不管他，小鹏终日在魔鬼后妈的爪牙下苟延残喘。

街坊们都不吝啬自己的同情心，每每给自己孩子买东西，都会为小鹏买一份。

他是我家的常客，最爱吃爸爸包的饺子，五六岁的孩子，一顿能吃掉二十几个。

上小学那年，后妈不堪贫困离开了。再没过几年，小鹏的父亲也在一次车祸中遭遇不测。

小鹏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离开那条老街，就再没了小鹏的消息，不知这个可怜的孩子是否已经否极泰来。

目睹小鹏的遭遇，给我记忆中的童年、老街添了一缕忧郁的紫色。破碎的家庭，毁掉了孩子全部童年，甚至改变了人生轨迹。

生命无常轮回，命运无情变迁。人生是一条河，是深是浅，都得过。人生是一杯酒，是苦是甜，都得喝。

我们应积极努力驾驭生活，即使困难重重，也要信心满满，让幸福在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永远地传承下去。

06

时间仍是固执地残忍，不等留恋就悄悄带走属于你的美好时光。

暗黄色如老照片一样的老街，像门把手上的温度，带着淡淡的香气，终究完全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

落日余晖透过窗栅落在墙面上，留下斑驳的印记，隔着苍茫的岁月，回望记忆中的老街。

脑海中深深浅浅留存着属于自己的片段，在两岸旖旎的风景中姗然前行，在努力拼搏中挥洒热血，在沉静康宁中怀念只属于自己的曾经。

多想时光停留在那个黄昏，父亲端坐桌前斟满酒杯，母亲站在老屋门口唤我的乳名，我兴高采烈地朝着老屋炊烟的方向飞奔，跑进母亲做好的饭香里。

月是故乡明，情是儿时真。

千里心相连，岿然守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