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北调的实施,使清粼粼的丹江水一路翻山越岭,流经河南、河北、天津、北京,流进沿线14个大中城市居民家中,约3800万人喝上了甘甜的丹江水。
吃水不忘挖井人。大家是否知道,为给伟大的南水北调工程让路,我们这些库区移民,尤其是第一代移民,遭了多大的罪?做了多大的牺牲?
乡土诗人严夫曾生动描述过这些移民的恶劣生存环境:
曾经荒原茫茫,曾经沼泽成行,曾经天高路短,曾经酷暑寒霜。芦苇举着穗子迎风飘扬,钢柴拼着脚力拓土扩疆。洪水在这里张狂,野鸭在这里歌唱。大柴湖,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骨肉分离, 一湖两江,从此家乡叫故乡;碾盘黄土 ,离祖别宗,从此故乡是他乡。……
看吧,泥巴墙撑着茅草房;渗下的雨水泡着漂起来的木床。妈妈躺在床上,我在妈妈肚里,堂屋的芦苇争先恐后抢我的房
言归正传
表哥全氏国医的故事,听过笑过之后是心酸:刚搬迁的那些年,实在是太苦了!
我六十年代末出生在河南淅川马蹬街,出生不久,就随着父母搬迁到湖北钟祥大柴湖(周总理亲自命名),成了第一代库区移民。那个年代,可没有拆迁补偿这一说法,本就贫穷的家里,更是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那时候太穷了,经常吃不饱肚子,更别说吃肉。回想起来,饥饿是我童年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有时候实在饿极了,跟我妈要吃的,我妈就说:“你去睡会儿,睡着就不饿了。”可是,饥饿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就算睡着,它还是在梦里张牙舞爪,如蚁噬心......难受啊!
小弟跟我睡一张床,他睡那头,我睡这头。一天半夜,小弟突然如杀猪般惨叫起来,惊醒了大家,原来,我睡梦中啃咬的肉骨头,是小弟的脚丫子……
为了养活我们兄弟姐妹,让我们吃上饭,父亲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劳作,直到天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父亲也算有手艺的人,虽然没上过学,但他会计算公约数,因为制作鞭炮需要。逢年过节之前,父亲常常连夜赶工,赶制鞭炮,过节时走村串巷售卖,来贴补家用。但杯水车薪,我们依然饥一顿饱一顿。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村里的狗都比人强,它们过得多滋润!天天有吃不完的翔!(那时候的狗都是吃翔的)它们有时候还能打打牙祭!通往红旗的八吨桥下,堤下的杉树林里,偶尔会有死婴(大概那时候医疗条件落后),农村传统,是不埋葬的,扔在露天野外给狗吃,这样才能往生(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有一次,村里白老师家养的一头母猪死了,舍不得扔,杀了卖肉,骨头留着自己家炖汤,袅袅炊烟消散在白老师家厨房上空,扑鼻的肉香,满村都能闻见。我再也受不了诱惑,哭叫着问我妈要肉吃。我妈被我折腾得没法子,就拉着我去白老师家,厚颜给我要了一块猪骨头啃啃。我眼冒绿光,抱住就啃、就咬......
那是一块猪头骨,干干净净,光光溜溜,像男人刚剃过的光头。肉在哪?我要吃肉!我要吃肉!!骨头表面零星的汤渍更加勾起我的食欲,我拼命伸出舌头舔舐,眼瞪成CT机,翻来覆去扫描,不放过每一处骨缝,还使劲把骨头往石头上磕,奢望能找到哪怕一星半点的肉渣……
没有!什么都没有!巨大的失望犹如洪水猛兽,排山倒海向我袭来,空空如也的肚子里阵阵痉挛,饥饿噬咬着我的心,凉凉的液体像决堤的黄河水,我的脸上涕泪横流.......
白老师的老爹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提醒我:看看猪鼻子里还有没有肉。他话音未落,我的手指已迫不及待地插进猪鼻孔:哎哟!烫死我了!顾不了手指钻心的疼痛,我把猪鼻子里的东西掏出来,那是黏黏的、像葱白里透明的粘液,又像我的鼻涕一样的东西。我把手指塞进嘴里,和着涕泪狠狠地吮吸着,好香啊......
那是六七十年代,我难忘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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