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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儿是个好女人。
六儿20岁嫁给王瑞。王瑞骗了她,说比她大六岁,其实比她大八岁。
王瑞给她买过一件衣服,一个戒指,一共800多元,后来被她发现,王瑞把发票都藏着,大概若是谈婚不成,这钱是要向她讨还的。虽然她因此有些不爽,但生米煮成熟饭,儿子都生下了,还说什么?
结婚才五六年,王瑞生了肾病,下不了田垟爬不了山头。六儿把儿子交给老屋的婆婆带,抗下男人所有的劳作,家务活一样不少,里里外外,风风火火,手不停,脚不停,两眼一睁,忙到黑灯。辛苦倒在其次,最令她心酸的是,一天劳碌下来,夜间得不到男人一丝的体贴和温存。
王瑞自觉在老婆面前矮了半截,试图讨好老婆,有几次话里有话地暗示六儿:看在儿子份上,别离开这个家。......你要实在觉得难过,可以到外面......
六儿看他低眉顺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心软。
别说了,不就是过日子吗,就这样过吧。
秋收下来,田地空旷,草木枯萎,六儿总算可以伸伸腿歇歇力了。
傍晚,她用竹扫帚扫了扫飘落在门前道地的树叶。听得老公一声招呼:“来客了!”转身,看见老公带着一个彪形大汉走来。走近,才认出是本村的李龙,见过几面,不熟。一来因为李龙是政府安置到塘里村的龙潭水库移民,二来王瑞家座落在离村二里的小山湾,左邻右舍共三户,平时到村里走动少。六儿不明白丈夫王瑞为什么把李龙带来家里作客,没听说他们有过交情啊,上午丈夫去平头潭集市赶集,难不成两个男人碰到了说几句话就交上朋友了?
“接客自门风”。丈夫说要留客吃饭,还要喝口小酒,六儿便接过丈夫买来的两斤猪肉,去灶头间准备饭菜,反正都是现成的,毛芋,洋芋,笋干,乌菜,蛋,花生米,有肉即成盘,六儿做菜出手快,临时不接,招待三两个客人,难不住她。
六儿一边洗菜、切菜,一边听两个大男人隔着板壁在饭桌边聊得兴高彩烈,听不太真切,有一句话却伴随锅上腾起的热气直冲她的耳膜:
“瑞哥,你真是好福气,娶了这样漂亮的老婆!让兄弟我好眼馋哦......”
接着是两个男人的一番对话:
“龙老弟,听哥劝一句,你也三十六了,该成家了,难不成打一辈子光棍?”
“不瞒你老哥,能让我看得上眼的女人不多,除非像表嫂这样的......呵呵,看我这张嘴,该打,该打! ”
“你真的没睡过女人?你去城市打工,花花世界,不动心?”
“那算什么,洗脚店里花一百元、二百元,年轻小姐任你挑。可是玩多了就腻了,都是装出来的,你给她钱,她嘴里‘嗯嗯嗯’叫几声,下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会高、一会低,低时变成嘁嘁促促的暗语,还夹带着一阵阵窃笑。
六儿时断时续地听到了一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不留神,差点被菜刀切着了指头。
上菜,喝酒,李龙硬要敬六儿一杯,六儿从不喝酒,瞟见李龙那一双色眯眯的桃花眼,居然也仰起脖子一口饮尽半杯“女儿红”。
说笑间,李龙喝醉了。王瑞对六儿说:“没办法,只好留他住一宿了。”
六儿说:“怎么睡?就一张床。”
“反正烂醉如泥,就让他躺在脚下边吧。”不由分说,便抱起李龙沉重的身躯,拖到床头。
关灯,就寑。夫妇俩一头,李龙一头。
王瑞推推六儿背脊:睡着了?
没。
王瑞勉力爬到她身上,怯怯地说:我想来。
六儿反手扯扯那条软巴拉叽的僵蚕,一把推他下去,低声回道:别丢人现眼了!
那......要不让他跟你来......
六儿心头一震,发觉底下有只手在扯她的腿......她顿时意识到两个男人设下的圈套,惊恐地坐起,按住呯呯乱跳的胸口。她似乎并不排斥,勉力克制自己,全身反而火烧火燎,呼吸越来越急......
老公轻轻推她一把,她咬咬牙,心一横,一脚蹿开被子,像条母狗似地扑了过去......
那一刻,她进入了迷乱状态,眼前掠过公狗趴在母狗身后露出的那个油光红亮的东西,掠过曾在集市上见过的骡子肚下那个吓人的棒棒! 那是一种力量,是一种令她欲仙欲死的力量,是她在丈夫身上从未感受过的力量......李龙一个鹞子翻身,压到她身上,一股强烈的挤压和刺痛随之袭来......
这是乡间烹制的一道大餐:“百味羹”--数种名贵的山珍海味,还有自家土地出产的豆羹芋栗及各类疏果,掺进葛粉或番薯粉,加水,烧滚;一柄硕大的饭锹在锅里翻上捣下,左冲右突,满锅汤气蒸腾,突突冒泡,五色纷呈,鲜香扑鼻,闻之食欲大开......六儿就是一颗虾、一只蛤蜊、一粒嫩菱、一片鲜芋,就是一锅色香味俱全的“百味羹”! 男人要吃这锅“百味羹”哦,就得举起饭锹,用尽平生力气,搅啊搅,铲啊铲,淘啊淘,把六儿抛向浪峰,把六儿掷入水底......灶下火苗摇曳,旋转,白炭爆裂声中,火焰猛烈地窜起,化为一道道彩虹、一片片血色的绸缎.....六儿想要嘶声叫喊,又死命咬住嘴唇。她感觉自己窒息了,昏厥了,要死了。她觉得就这样死了也十分满足.......
屋外起风了,后山的松林传来阵阵呼啸,有似传说中的山精木怪发出的怒吼和诅咒:伤风败俗的贱人,不要脸的婊子,去死吧! 可这一刻她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她忘记了丈夫的存在,忘记了女人的廉耻,更不去想这片刻的快乐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肉欲,对于一个草生草长的农妇,或许就是一辈子难得绽放一次的生命之花! 没有情感交流的苟合,事后让六儿愈加负疚于自身的卑微,但在那一刻,她已无从自拔......
六儿和李龙同时释放了,浑身是汗。
六儿回眸一瞥,看见丈夫王瑞坐在床沿下,两手抱着头。
从那天起,李龙隔三差五来到王瑞家,通常是黄昏星升起时进来,启明星照见时出去。两个男人已然达成默契,李龙走之前,总会丢下一张或两张百元钞,这钱被王瑞直接收走,拿去换药,六儿从不过问,她与丈夫之间似乎也有一种默契。
日子在默契中继续,似乎改变了一点什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一如既往的平静、平淡。
孰料纸包不住火,该来的迟早都会来,躲不过。
某日李龙睡过了时,出门一头撞见邻居早起喂猪的女客,那女客眼毒,当时就看破了隐情,风声旋即传遍了整个塘里村。六儿去村里小店买酱油,听到不少女人在她身后点点戳戳,“烂婊子”“破鞋”“狐狸精”,什么样难听的话都有,尾随着还有小囡头朝她“卟卟”吐口水。走到家门口,迎面遇到邻居女客,诡谲地一笑,翻翻白眼,扬扬得意,拣到了元宝似的。六儿明知是对方放出的谣风,却不敢当面对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晚,李龙来了,六儿却不想做那事了。李龙问,她不答。丈夫王瑞叹口气说:“兄弟,以后你别来了,村里议论纷纷,人言可畏。”
李龙笑笑,说:“哦,原来如此。没事,没事,我先回去。”
当夜,李龙拿了一个裹了老鼠药的熟番薯,悄悄丢进邻居家的猪槽。次日一早,邻居家那头200来斤重的肉猪死在了猪栏里,嘴里还在呼呼地冒白沫。
这一下捅翻天了,邻居家夫妇和三个儿子打上门来,认定是王瑞夫妇投的毒。邻居女客泼口大骂:“你做婊子,卖X,就不许人家说一句哪......啊呐呐,我这头过年猪啊,我养你多少心机啊......没得说,刚秤过,210斤,你赔! ”王瑞当然一口否认,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对方三儿子就把他按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打成骨折。村干部出面讲事:你骂人家婊子,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你没投毒,但有人投毒,恐怕你也脱不了干系。这样吧,各人损失各人自负,猪款、医药费,“蜡打秤钩两拔直”,这笔案就此了断,双方不许再生事!
王瑞卧床养伤,六儿服侍他饮食起居。这些日子,李龙为避嫌疑,也不敢再来走动。
六儿试图收敛,但按捺不住心底一头小鹿乱窜。久而久之,感觉不平衡了:这个没良心的,就这样撇下我不管了!
那晚,安顿丈夫睡下,六儿偷偷找到村东头李龙家,闪身进门,吓了李龙一跳,随即转嗔为喜,一把抱住六儿就亲。六儿叫声“冤家,别急”,朝屋内扫一眼,但见家徒四壁,水缸锅灶连眠床,一无所有,便说“原来你连王瑞都不如”。
“我是移民,水库老家还有两间屋。你贪我什么?不就是我这架好身板还有身上的那个宝贝吗?这些个,王瑞有吗?”
“死鬼!哦哦哦,你这宝贝,我想死了.....”
两人从床上连同被单滚到地上。六儿喘息着说:“还是你这里好。老公一旁呆着,总是不自在。”
自此,六儿在李龙家夜进夜出,你侬我侬,缠绵不已。但李龙没再给过她钱,她也从未想过要他钱,只是觉得自己与李龙,越来越像一对真夫妻。
那天村长把六儿和李龙叫到了村委会,一顿喝斥:“国有国法,村有村规,你们做这种苟且之事,破坏家庭,败坏村风,简直无法无天! ”
李龙欲待分辩,村长说:“还强辩什么,你夺人之妻,拐人之妇,人家老公亲自出面告发了! 村里一直念你是移民,光棍可怜,不来为难你。这次不行了,你必须写保证书,把王瑞老婆送回去,下不为例,否则定要从重处罚! ”
倒是不必李龙送,六儿自动走回家了。
六儿自忖没有逾越丈夫给出的底线,没有抛弃这个家,仍然每天在为这个家劳作,且悉心照料着丈夫的身体,无非是把夜间留给了自己,而这不正是丈夫允许甚至鼓动的吗?所以,这一次走进家门,她对偎缩在床上的丈夫,投去鄙夷的一瞥,再不想正眼看他,更不想听他戚戚的哀求。
显然,王瑞是因为没得到钱,觉得自己做了赔本生意。
不过,当丈夫说出“不看僧面看佛面,儿子会被人看不起”时,六儿的心还是拎了拎,乱成了麻。她私自走到老屋婆婆那边看儿子,见儿子正在玩皮弹弓射鸟,轻轻叫声“儿子”,儿子一抬头,见是母亲,立刻把脸背了过去,一声不吭。
“儿子,过来跟妈说说话。”
儿子狠狠地把弹弓甩在地上,猛踩一脚,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六儿心碎了,抹抹眼泪,回到家,二话没说,收拾了几件衣服,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直奔李龙家。
“带上我,跟你城里打工去!”
六儿随李龙来到大城市,在一个城中村租下一间简易房。
城市里没人认得她,邻里只当他们是夫妇,六儿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李龙回到之前做过的建筑队搬砖头。六儿找不到活,就在家尽心服侍李龙,好比敬佛,除了端水倒汤,洗衣做饭,特别留意菜品料理,每天变换花样,让李龙吃得开心,白天做活有力,夜里也有劲。
在这简易房里做那种事,丝毫不妨碍他俩的快感。没有了拘束,没有了羞涩,一丝不挂,说着各种疯话,每一次都玩得酣畅淋漓。春宵苦短,恨不得把日头摘下来。六儿觉得自己就像一朵饱受甘露滋润的花,一天比一天新鲜,一天比一天漂亮。有几次独自对着镜子看,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有一副好模样,居然之前从来没感觉,白白浪费了青春年华!
然而,不知不觉,六儿察觉到了李龙的异样。似乎精力不济,有时做了一半,趴了,之后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李龙说是白天搬砖搬累了。六儿想想也是,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李龙。男人那么辛苦,女人不该太自私。“万恶淫为首”,她六儿可不想成为男人的祸水!
近来李龙时常彻夜不归,说是加班,睡在工地上。
晚饭后,六儿有点寂寞,便走到小街上溜跶。来到这城市,她还没有独自逛过街,只见满街都是足浴店,粉色的灯光下,坐着一排排描眉涂唇、袒胸露乳的小姐,向着门外走过的男人做出各种轻佻的姿势。那些女孩个个细皮嫩肉,肤色好,打扮又时髦,来来往往的男人不时驻足,延颈顾盼。六儿忽然感到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匆匆跑回出租房,一个人躺上床,闭着眼,满脑子胡思乱想。她猜李龙这些日子肯定是玩小姐去了,当初他就说过,在城市无聊,就花上一二百元去睡小姐,虽说小姐图的是钱,不真心,但不同的小姐有不同的味道......李龙是不是嫌六儿老了,玩厌了,又想换口味了?
一天,六儿给李龙洗内裤,发现一处斑迹,明显的异味,是小姐的,不是自己的,自己已经有十来天没做那种事了。她十分沮丧,想当面责问李龙,突然又泄了气:你是他什么人?你跟他算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对他追根刨底?此时此刻,她才想起了那句“露水夫妻不久长”的老话......
压抑了许久,她终于启齿对李龙说:她想回家。
李龙盯着她,卟哧一笑,不咸不淡地说:回家,你哪还有家?你不知道吧,你走不久,王瑞就吃农药死了。
原来,李龙在工地上早就听说了这一消息,却一直瞒着六儿。
六儿捧着脸呜呜地哭了。李龙不耐烦,说:“你这不是猫哭老鼠吗?你既然跟了我,还哭他什么?要说起来,王瑞的死,你我都是责任人。当然,你的责任更重。”
六儿有内疚,有后悔,又心有不甘。毕竟夫妻一场,还有儿子,她曾经想过,如果在城里打工赚到钱,她会拿去交给王瑞的。可是天不由人,丈夫一死,她成了罪人,跳进黄河洗不清,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越想越怕,她这样的女人,是要下地狱的,来世要变猪变狗的! 她把自己推上了绝路,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死心塌地跟着眼前这个男人了。
“离开这城市吧。去你水库老家种田地,我做牛做马服侍你! ”她苦苦哀求。
“种田地?傻女人,我打工一天赚两三百,种田地能赚几个钱?你愿意,就陪着我,替我做做饭、洗洗衣裳,我赚的钱也够养你。你我做夫妻不是也很般配么?嫩有嫩的好,老有老的好,我就喜欢你那股骚劲!当然,男人有时找小姐玩玩也很正常,你何必吃醋?”
六儿无语。她没得选择。
她害怕这个城市,觉得城市不属于自己,自己也不属于城市。她一个农妇,过去从未出过远门,没文化,没手艺,这个城市没她立足之地。即使看透眼前这个男人靠不住,也只能屈从现实,继续这种不明不白的日子,由李龙赏她一口饭吃。
又到秋风落叶时,六儿与李龙结识私情已经整一年。在这个人山人海的城市里,她只能死死守着李龙一人,如同落水者抱着一根浮木。除了李龙,她与外界没有任何往来。
这回却是李龙主动提出:回家。
临近年关,结算工钱,包工头悄悄卷款跑路了。李龙还差3万多没到手。两手空空,房东催租金、催水电费,在城市里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趁房东没注意,李龙卷起铺盖拉上六儿,也跑路了。
自然不敢回塘里村,直接回到龙门水库边的老家旧屋。迎接他们的是兄弟李虎,一个30岁的老后生。
老家有兄弟李虎种的五谷杂粮,堆得满地满仓,吃是不成问题的。而有了六儿这个女人,烧菜、做饭、洗衣,这个家顿时烟火气十足,一股生活情趣不期而然在室内室外四处飘散开来。
李龙从城市回到山里,似乎心也复归平静。夜间,与六儿做起那种事来又是专心致志,滋滋密密,那点瘾头就像小儿吃奶。家里只有一张米八宽的竹床,李虎让给了哥哥嫂嫂,自己睡到隔壁两块拼合的旧门板上。
那晚,李虎听见隔壁竹床叽叽嘎嘎响,响翻天,响得像是要断了,响得像是水库要塌坝了! 忍不住偷偷扑着窗缝张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可差点把李虎两颗眼珠扒落地! 只见昏黄的松明灯下,墙上的影子扑闪扑闪,飘飘忽忽,哥哥嫂嫂在竹床上抱着滚着拱着摇着叫着吼着笑着骂着闹了足足一个时辰。最后,哥哥躺着呼哧呼哧出气,嫂嫂好看的发髻散落一地。恰好嫂嫂抬起媚眼朝窗口瞟了瞟,李虎赶紧转身躲避,踩着一段竹竿,发出啪哒一声,李虎猜这下糟了,定是被嫂嫂看到了......
过了年,李龙说又要去城市,除了继续打工,还要找那个包工头讨债。六儿不愿再去城市,李龙想了想,说:随你,你在这里暂住半年,到时候再看。虎,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嫂。
李龙出门了,留下了六儿和弟弟。弟弟李虎是把好劳力,天天到水库岸边去垦荒,种黄豆,种苞芦,种番薯,种香瓜、菜瓜。他是水库移民返流户,原先居住的村庄早已湮没在水库中央。山深林密,通向山外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就他一户人家一个人,外界没人会走到这里,政府也发现不了他。除了偶而出山去买点油盐酱醋或衣物,一切自给有余。
李虎父母死得早,哥哥自己是老光棍,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找对象。一个穷光蛋,哪个姑娘会嫁给他?况且,他也没有受过性爱的启蒙。
李虎满足于这里的草树虫鱼,满足于这里的山光云影,更喜欢与野猪、山麂、雉鸡、野兔等各种兽类为伴。他有的是用不完的力气,自做自吃,与世无争,有没有老婆无所谓。
李虎去垦荒,六儿给他送去热饭热菜。李虎光着膀子,抡着板锄,手臂上的肌肉一鼓一鼓,一弹一跳。六儿坐在一块岩石上欣赏着李虎宽广的脊梁,还有那手脚,那胸毛,暗忖:这一兄一弟,一浮一实,不像是一个娘生出来的。
六儿一来就喜欢上了这片与世隔绝的小世界。多好啊,没有人声,没有车来车往,没有喧闹,没有争执,有的只是微微吹过的山风和湖里跳动的清波,有的只是鸟叫、虫鸣;还有,就是这个单纯、憨厚、孔武有力的汉子! 六儿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家庭抛弃、被情夫放逐的坏女人,她渴望找到新的依靠,李虎虽然还是个童子身,却像一尊保护神,给她一种无比温暖的安全感!
晚饭后,各自上床。六儿翻来覆去睡不着,竹床伴她痛苦呻吟。李虎在隔壁也没睡着,有一股热浪涌上丹田,他死劲捂住耳朵,抱住脑袋。
夜深了,在这天和地、山和水之间,唯有星月交辉,唯有出没的野兽和瞌睡的禽鸟,生命的气息倍加隐秘、不可捉摸。人畜无犯,各行其道。一男一女相处的空间,听得见各自的呼吸和心跳,还能做什么?还有什么事情可做?
六儿睁着眼憋了一阵,一抬头,果断地披衣起身,快步走去,直接推开李虎的房门。
“哦,傻童子,不是这样来的,嫂嫂教你......先在外面磨磨,让嫂嫂滋润起来。噢,进来,进来,慢,慢一点,慢一点......啊,涨,痛,你这宝贝咋比你哥还凶?噢,快,快,嫂嫂爽死了,爽死了......哦,不要叫我嫂嫂?嗯嗯,叫我六儿,六儿,六儿是个坏女人,骂我,骂我,六儿你这个骚货,操死你,操死你! ”
“坐在草地上赏月真好!虎,你知道吗,这月亮上也有一男一女,女的叫嫦娥,男的叫吴刚,同住一座广寒宫,广寒宫好大,好寂寞,可这对男女怎么就不晓得住到一起,咋不像你和我?......月亮真亮哦,比白昼还亮。虎,看着我的眼睛,六儿的眼睛好不好看?......哦哦,我看清你那个头了,一翘一翘,像是有眼睛,会说话的样子,好可爱好可爱哦......啊,草尖撩得屁股痒,把我捧起来,抬高,抬高......”
“嘻嘻,苞芦地里偷情,真好玩,没人看得见! 外面日头红彤彤,里面好风凉......虎,虎,你看这苞芦棒,像什么?......你真是一只喂不饱的老虎,六儿的肉肉这么好吃?.......虎,虎,撩开六儿的胸兜兜,扑上来吸,扑上来咬,让六儿的奶子喂饱你这只饿老虎! ”
“虎啊虎,我们真的变成野人了,变成野兽了! 床上,地上,草丛里,树林里,屋里屋外,水里岸上......这不是回到原始社会了么!原始社会好,野人好,野兽好,我喜欢做野人、做野兽,没人管,没人问,自由自在......虎,六儿吃定你了,下半辈子与你做夫妻,来生来世还跟你做夫妻! 答应我,娶了我,就不许再跟别的女人鬼混。不要学你哥,吃着碗里,想着碗外......”
六儿产生了错觉,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天长地久,直到地老天荒。
她不羡慕城里人那种奢华的生活,她喜欢番薯毛芋之类粗糙的食物。只要无人打扰,无人记挂,人们都忘记了还有她这个女人的存在,就是她梦想的归宿。她自己也在努力忘记过去。她以为她把过去忘记了,过去就不会再来找她。在李虎身上,她依稀看到了这样的希望。李虎宽阔的肩膀,替她挡住了山外的世界,也挡住了她背后的过往。
那夜,六儿和李虎卷着被单,光着身子,从草地滚到道地,两人头发上都沾满了草叶和土屑,最后滚到床上,相拥而息。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门被踹开,六儿被人一把拖到地上,紧接着就是拳头如雨,棍棒交加。
“狗男女,老子才走几个月,就睡到一起了! 肯定又是你这婊子勾引了我兄弟,我饶不了你! ”李龙揪住六儿的头发往墙上撞、往地下揿,骂骂咧咧:“老子非把你沉到水库底不可! ”
“哥! 不是嫂嫂的事。你要打就打我! ”
“你!、你这王八蛋,兔子不吃窝边草,你竟然敢打老子的主意! ”李龙劈手甩过一巴掌,打得李虎直淌鼻血,仍不解气,顺手抄起一根毛竹扁担,劈头盖脑敲过去。“你真要下毒手?”李虎抓住空中的扁担,两兄弟缠作一团,李龙下手越来越重,李虎仍不敢认真反击,只是一味抵挡。
“别打了,别打了! 求求你,你杀了我吧......”六儿过来拉架,被李龙一脚踹到墙角。
眼看李虎被李龙压到底下,李虎双手死死顶着李龙上身。李龙果真起了杀心,抓起脚下一把柴刀,举过头顶......
刀光血影中,六儿辨认着两张熟悉的脸,模糊又清晰、消失复拥有的爱与恨,让她一时意乱情迷,不知所从。然而,这场景容不得她再犹豫,瞬间,她清醒过来,不顾一切扑上去,抡起那根扁担,朝李龙头顶劈去,李龙头一歪,手中的柴刀坠落在地,被李虎顺手拣起,朝着李龙的脖子一顿猛砍,眼看着李龙鲜血咕咕直冒,一会,便没了声息。
六儿和李虎站起身,霎时间,两人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两人的喘息越来越重。还是六儿冷静,说:“快,快,拖到水库去! ”两人便拖着李龙沿水库滩岸线走了一段路,找个僻静处,推入水里。
六儿和李虎没有外逃,也无处可逃,就在家里窝了整整三日。他(她)们继续做爱,继续做吃的,不时相视而笑,心照不宣,绝口不提一同犯下的命案。
那天警察找上门,两人都显得十分平静,没有辩白,没有对抗,老老实实跟着警察走了。
两人分头审问,一个说是我杀的,另一个说是我杀的,杀人偿命,都表示甘愿伏法。几个月后,法院宣判:李虎犯故意杀人罪,系主犯,判死刑,立即执行;王六儿犯故意杀人罪,系从犯,判有期徒刑20年。
20年后,六儿51岁,刑满出狱。她回到塘里村,同时带回了新任丈夫--一位退休的老狱警,比她大十岁。
六儿的亲生儿子早年出门打工,有说是发了财的,有说是潦倒了做上门女婿去了,反正再也没有回来。六儿在王瑞原先的宅基上盖了两间新屋,活得很平静。过去的事都已了了,没人再对她说长道短。
六儿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六儿终究是个好女人。
(根据一个真实的案件改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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