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喜欢甜味,喜欢糖,这也可以在曾经的我身上印证,甜蜜而温馨的童年时代,多半是由舌尖的糖果拼凑成的。
所以,小时候喜欢过年,串亲戚,特别是去姨婆家,因为可以吃到很多甜滋滋的糖果,但我唯独不喜欢姨婆冲的糖水,虽然那冲糖水的场景很是好看。
那时我的记忆里,闪烁耀眼的不只有夜里的星星,还有那些热水中呼呼打旋的白糖粒,还有姨婆的那双专注的眼睛。
这也许是天底下简单之至的营生。
只消一只小巧的塑料杯,轻轻搁在桌上,用一抿指“三探白糖罐”——小小地撒三回细碎的糖粒,稀稀疏疏地约摸可以略覆杯底。只一就热水,那些原本在杯底睡着懒觉的白糖粒只一激,便旋旋地掀腾起来,借着涡流的势头,一股脑儿左,一股脑儿右,就将往太阳光下一映,可不是,那样浮浮沉沉的白糖粒儿瞬如一只只飞速穿携,明耀的梭子,速急的上下游走,不辨针路,亦不见锦缎,只见那杯壁映照下我惊异的眼睛。
但抿嘴一试,萧然辄止,是这样的味道清寡,粗尝仿佛并无一分的甜,只有窝舌头上再晾一晾,才觉出白糖的甜味好不易有几丝钻进了味蕾。所以,我常常是半杯糖水未见底,却可见一地的糖纸。
别家去,多半如此,亲戚们向大人们敬淡茶,向小孩只供应寡味的糖水,我总是不喝的,白糖多了去了,不差回家往嘴里塞一把,我轸念的是那些待客的口味万千的糖果。
后来多年,一次我在家吃糖的时候,突然尝到一块相当苦的糖,我哭着跑去问妈妈,妈妈笑了笑说:“哦,糖精放多了呀,他们加工的时候应该不小心放多了。”
“什么?那个糖什么精放多了,不是应该更甜吗?”我带着哭腔说。妈妈笑得更用力了点,说不是的,太甜了就会发苦的。
“太甜了就会发苦”,这句话仿佛预言了我们的未来,慢慢长大,童年也随之而走,最终发现,生活也不过是一些包着甜味糖衣的苦难与失望。
慢慢地,过年串门,从别人手中接过的不再是糖水而变成了怪怪的茶,我总是试着喝一点,既然当年到了也没有明白“甜”的真谛,如今也只能试着去理解无处不在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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