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浪

作者: 梦中猊 | 来源:发表于2017-07-09 16:35 被阅读101次

    我是一个旅人,在时间之中流浪......

    4838年,我遭遇一组科研团队的招揽,他们在寻找五千名实验者,作为他们的新一项科研项目的“小白鼠”。他们给我看了一份资料,那份资料,是名为“时间旅人”的实验资料。

    我作为第4838名实验者参与了这项实验,时隔近一个世纪,我又回想起了曾经,回想起那段斑驳的往事……

    我叫莫铖......是个孤儿。我曾经的家庭虽说不上富裕,但也绝对不算贫穷,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温饱不愁,偶尔可以体验一下奢侈的生活,但是绝对说不上享受。

    那年,我们全家自驾游。在高速路上,后面疾驰而来的一辆大货车,因为超重,整车货物如天降的巨石,倾覆而下。这真是飞来横祸,我们当时就在这货车旁边。最后,我活了下来,而他们不幸离开了。

    在那个一百平米的屋子里,我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曾经觉得这个房子小得摆不下我想要的东西,而现在我却觉得,这个房子好大,但是再也不想放下其他东西。呵,真是可笑。

    在葬礼的那一天,家里来了好多人。他们说他们是我的亲戚,我母亲的亲戚,我父亲的亲戚。我的叔叔伯伯说可以让我到他们那里住,那些亲戚们拉扯着我似乎很亲近。但是,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令我感到恶心。

    我拒绝了叔叔伯伯,我说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生活的下去。那年我已经初三了。

    叔叔伯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搀扶着奶奶离开了。之后每隔一两个月,都会寄来一笔钱,没有署名,但是我知道是他们寄来的。我自然没理由拒绝,我需要钱,需要钱上学和生活。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看久了,仿佛可以看到他们的脸庞。他们笑着对我说:你要好好的活着啊。我哭着对他们说:我会好好的,我不会让你们担心的!早上醒来,枕头湿了一片,天花板依旧白的让人心慌。

    父母的财产和亲人的支持,支撑着我读完了高中。大学,我考到省外的一座城市。我想,可能我以后也不会回来了吧,不如把这个房子卖了,换点学费,换点生活费。

    然而,那群自称是远亲的人,不知从哪里听说我考上了省外的大学。匆匆赶来,问我以后是不是不回来了,这间房打算怎么处理。我说我打算把它卖掉,我需要钱交学费,还需要生活。或许以后有了女朋友,需要更多的钱。

    那些亲戚听了,脸色都是一变,说我怎么可以把父母留下来的房子卖掉,这是不孝顺的事啊,他们说他们可以住过来,帮我打理房子,等我什么时候想回来了,还可以再住进来。

    我说,对不起,我现在只需要钱。他们听了,直接变了脸色,骂我败家,大逆不道。他们离开了,我在阳台怔怔地看着天空。爷爷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继续看着,守护着地上牵挂的人。我流着泪,天空中的星星越来越模糊,我质问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我哭着说我好累。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常升起,星星照常黯淡。我在阳台坐了一夜,睡了一夜。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毯子。

    我走进房间,看着桌子上的早餐,还有坐在旁边的男人和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

    “莫铖,如果你迫不得已,我们可以供应你大学所需,直到毕业。”

    “大伯,你们也并不富裕。而且弟弟他明年也要上大学了,我不能继续依靠你们了。”

    “我们没钱,但是你们的奶奶还是有点的。而且四年时间,我们节约一点,供得起你们两个的。我想你也不愿意把你和你父母亲生活了十五年的房子卖掉吧。”

    我低下头,我确实是舍不得啊。这里有回忆,但也有痛苦,我害怕自己再回到这个地方,触景生情。

    “莫铖,大伯也不多说什么,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我自然清楚,大伯和奶奶他们才是真的关心自己,但是自己也没办法啊,不卖,又能怎么办?三年来,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是我心里清楚,十三年来,他们每个月都有给我寄钱。我欠的太多了。

    堂弟和我两个人坐在房间里,我们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翻着过去的照片,看着过去的一切,心里酸楚,但是已经无泪。或许是习惯了,或许眼泪已经流干了。

    “哥哥,你去大学,真的就不回来了吗?”他问。

    “可能......过年会回来。”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是现在我只想这么说。

    他叹气,那一声叹息,让我心里一紧。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我也不知道。

    我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将房子卖出去,我跟大伯说,等我下次回来再说吧。

    大伯笑着,看着我和堂弟拥抱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动车。

    “走吧。”大伯对堂弟说,“你哥还会回来的。”

    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我心里对自己说,过去的种种埋在心里,现在重新开始吧!

    大学入学,是个很繁琐的事。填着各种表格,交着各种材料。看着监护人或者亲属那一栏,我总是感觉咽喉哽住了一般,握着笔的手轻轻地颤抖。

    结束了入学的报道工作,我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不知左手手心已经被汗浸湿。来到寝室,遇见大学的室友,彼此互相问候。我说,他们就是未来四年朝夕相处的家人了吧。

    早上一起上课,晚上一起熬夜。平时嘻嘻哈哈,但是到了晚上,总是习惯在阳台,看着满天的星星,这个城市的星星,与家乡的星星不一样了。不知道父亲母亲,是否还在上面看着我。

    直到有一天,跟舍友大吵了一架。那天晚上,我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有个很要好的伙伴,知道了我的情况之后问我,你孤独吗?

    孤独?怎么可能不呢?自己一个人独自前行,自己一个人独自生活,一个人坐地铁上下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面对那些面目可憎的陌生的面孔,一个人……怎么能不孤独。而此刻,他觉得更孤独了。身处异乡,看着不一样的星空,吃着不一样的食物,想念着更遥远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失去双亲的消息在班上传开,很多人沉默,也很多人询问,我只能笑着回答,只是那回答,有着些许苦涩。

    那年春节,我回到那个城市。回来的那天,天上飘着绵绵的细雨。寒风彻骨,雨水凄凉,落在脸上、手上、衣服上。明明才过半年,我却有种过了半个世纪的感觉,这座城市,无处不透露着一种陌生的感觉。

    走着唯一熟悉的道路,来到唯一熟悉的小区,娴熟地打开熟悉的门。在那个刹那,我有种奢望,奢望我打开门的时候,屋内开着灯,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门前,笑着说,“阿铖,你可回来啦!”然后我将背包递给他们,说一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门开了,屋子里很黑。心里失望了一下,鼻尖有些酸楚,但是没有更多的感觉了,大概,已经习惯了吧……四年了……

    屋子内的家具很干净,用塑料袋盖着;屋子内的墙很白,只有几个生锈的钉子;只是屋子内的地板,堆积了一些灰尘。

    我一路走进去,路过爸妈的房间,房间似乎亮着,里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依偎在男的肩膀上,两个人笑着,对着电视机指指点点。这时,他们突然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我,我看到他们的嘴动了,却没有声音。男人目中带着笑意,女子目中带着嗔怪。

    我愣愣地走进去,突然,灯黑了,那张床上,只有一层塑料膜,哪里还有男人和女人。

    我感觉胸口突然间痛的难以呼吸,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猛然间抬头,我看见女人正坐在窗户旁,缝着什么东西。男人整理着我的床铺,看到我进来,皱着眉头抱怨着。女人抬头,嗔怪着似在数落男人。

    我丢下包裹跑过去,窗户紧紧地关着,窗帘紧紧地拉着。床铺也盖着一层塑料膜,我感觉头晕目眩,手指颤抖,站在房间里面不知所措。过了好久,我才回过神,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靠着墙缓缓滑下。又过了好久,我踉跄地走到床边,掀开塑料膜,一头栽下去。嗅着浓浓的尘埃的味道,我感觉沉入了深潭,潭水彻骨的寒冷,潭水幽深见不着底,我睁着眼睛,看着潭面的微光理我越来越远,可是我连挣扎都不想挣扎,想着任由自己沉下去……沉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听到门口似乎声响。我一翻身,走了出去。走廊的小夜灯已经撤去,在六七点钟就已经显得十分昏暗。只有防盗门的猫眼处,泛着微微的光。门锁在转动,似乎有人要推门进来了。我家的钥匙,在奶奶那儿还有一把,看着家里的情况,应该是有人来打理的。今天廿四,是小年,应该是奶奶或者大伯他们来吧。

    尽管心里很清楚,但是莫名的还是生出了一丝希冀,希望开门的是他们,手里提着一堆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一丝抱怨和歉意地说,“你怎么那么晚回来,我们刚刚去超市买了点晚饭吃的东西。”

    门开了,我却不敢上前。

    “哥?”

    堂弟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幻想和希冀,我能感受到我的目光刹那黯淡,原本回来的一丝力气又被瞬间抽去了。我扶着墙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知道堂弟过来扶住了我。

    “哥……回来怎么也不说声?”

    我摇了摇头,“刚到。”

    “今天是小年,本来打算早上过来帮忙打扫一下,结果一折腾就这个点了。”

    “大伯呢?”我有气无力地问。

    “我爸说,让我来帮你稍微整理一下,没有人呆的话,只要扫扫灰尘就好了。”堂弟笑着,语气轻松地说,“既然回来了,就去我那边吃个饭吧……”

    他欲言又止,但我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我想摇头,但是家里真的已经没东西吃了。

    堂弟让我坐着会儿,他扫下地马上就来。

    我拿着扫把,突然间看到她的身影,在客厅忙忙碌碌,抬头看到我,皱着眉头抱怨。可是却听不到声音。

    我摇了摇头,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摸着胸口,虽然心里还是隐隐有些痛,但已经缓过来了。我拿着扫把,一点一点,认真的清扫着地板,耳边传来声声低语……

    “阿铖,今天是小年!快来帮我大扫除!”

    “阿铖,别站在那看着,没看到我这么累啊!”

    “阿铖!我刚拖过地,你别给我又踩脏了!我说你几遍才听得进去!”

    “阿铖……”

    后面的声音渐渐模糊,视野也渐渐模糊。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同时急切地夺过我手中的扫把,“哥,不是叫你等我下嘛!”

    堂弟看着我,沉默了。

    我微笑着拥抱他,声音微微颤抖地说,“我没事的……人这一辈子啊,总要习惯这样的生死离别,只是我比较早而已。习惯了就好。”

    他没说话,看着我放手,将扫把放下。

    “走吧……我们回家……”他伸手搭在我的肩上,“哥,你还有弟弟我呀。”

    ……

    这是我过的,第四个没有他们的年,饭桌上,他们没有谈起爸妈的事,只是关心地问我在大学的生活。谈谈意见,说说未来。饭桌上,热气蒸腾,模糊了冰冷的窗户,模糊了我的眼睛。电视机内传来了春晚热闹的声音,我看着布满水汽的窗户,似乎要将它看透。我看到窗户外有两个人,手机握着绚烂的花火,火光摇曳,照亮了他们的脸庞,他们转头,笑着。笑容中,我的眼泪终于落下。

    寒假快结束了,我跟大伯还有奶奶说,如果没钱的话,可以把我的房子卖掉,反正我以后可能也不会回去了。

    奶奶眼神一黯,大伯也是神色焦急,堂弟看着我,露出茫然。

    我哈哈一笑,“下次回来直接去大伯家,老弟不会嫌弃我吧。”

    大伯脸色缓和,堂弟也露出笑容,“想来就来啊,你们俩小时候不是经常抱在一起睡吗!”大伯露出笑颜,开着玩笑。奶奶也愁眉一展,笑着点头。

    “阿铖,如果你怕触景伤情,大伯可以帮你把房子租出去,租房子的收入可以给你交学费,提供生活费。如果什么时候你想住回来了,也随时可以搬进去。”

    我低着头,心中复杂,似乎在沉思。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对大伯说,“您来处理就好了!”

    说完,我挥手和他们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动车。

    窗外景色匆匆后退,好像那时光在飞快逆流……车窗上似乎倒映出过往种种,悲喜交加,却都一晃而过……

    我的耳畔似乎出现了奇怪的声音,十分焦急,“报告!4838号实验者似乎出了些状况!”

    随之另一个声音响应,并且由远及近,“什么状况?”

    之前的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生命体征正常,但是意识拒绝返航!”

    然后另一个声音又匆匆下令,“调查意识体存在时间段,看其意识是否做出试图改变时间线的行为!”

    ……

    身体,意识,返航,时间线……

    这些词汇从我的脑海中划过,但最终都似堕入深渊,毫无响应。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我似乎忘记了些什么,但仿佛不是那么重要……算了……

    报站的声音传来,我幽幽转醒,听到所报的站名,猛然间惊醒。飞快拖上行李,飞也似地跑出动车。站在站台,我松了一口气,差点就坐过站了。

    拖着行李,我回到了宿舍。推开门,便听到熟悉的问候,顿时感觉心中微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身边总是有个女生跟着,常常问我一些事。我也常常和舍友说起她,有些烦,但有些呆,很可爱。

    舍友们一脸嫌弃,“你才呆呢!指不定她这是看上你了。”

    我愣了愣,随即看到他们的笑脸,明白他们只是拿我开涮,哼了一声,“我长的也就这样,哪里会有女孩子看上我。”

    突然间,我想起她问过我一句话,“你有没有打算谈恋爱啊?”

    “额……我不懂这个……”

    “噗!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唔……那个以后再说,说不定回到家里,随便相一个,就这么过了呗。”

    “你真没追求!”

    我沉默了……回去,随便相一个……谈恋爱这种事,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没上大学千万不能早恋。我很听话,至今没牵过女孩子的手,现在已经大学了,可以谈恋爱了,想要牵一个可爱的女朋友回去,但是他们不在了。

    嗨……想这些干什么……牵一个可爱的女朋友,去他们坟头报报喜也好。他们的坟头,好像自入葬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了,祭日没去,清明节也没去。

    转眼已经大二了,我也在学校外面找了份兼职。我明白不能总是依靠大伯他们家的支助,堂弟也上大学了,如果自己太依赖他们,也会给他们增加负担。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我和她表白,还是她跟我表白。我们在一起了,无话不谈,很自在。她了解我家里的情况,从来没主动问过,但是她也从来没主动跟我提过要求。每次送她礼物,她总能高兴很久,然后问我一句,会不会很贵。

    那时候,我总是会习惯性的摸摸她的头,说,送给你的礼物怎么可能会嫌贵啊!

    那一刻,我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手停留在她的头上,仿佛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

    大三,我们一起玩耍,她很乖,就像只小猫。偶尔会炸毛,我总是很用心的哄。然后她开心的扑到我怀里,我们笑得很开心。

    舍友常常看着我们俩,似乎是嫉妒的说了句,“这对狗男女,又要一起去开房喽。”

    她总是会羞怒地嗔骂几句,然后看着我竖着中指,拉着我逃也似的离开。

    大四,我们都出去实习了,好长时间才能见一次面。她在城市这头,我在城市那头。明明还在一个城市,却像异地。有的时候,一两个月说不上一句话,再次相遇的时候,她没有粘着我,也没有想我撒娇。她还是很乖,只是与以前不舍的离开不同,她会自己默默地将想要的买下来。

    “为什么不要我帮你买?”

    她摇了摇头,彼此之间,说不尽的陌生。

    大四毕业了,我们穿着学士服,看着彼此,我们心知肚明,最终,没能走到最后。她长大了,成熟了,而我依旧孤独,孤独的忘记了好多好多事。

    离开了学校,接到了实习的公司发来的消息,表示我很有潜力,但是他们需要更能干的员工。我明白,我没能被正式录用。

    所谓的多事之秋大概就是这样,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好消息总是跑的远远的。

    夜晚,我在出租屋的阳台仰望着星空。这片静谧的天空,不知不觉我也看了四年了。天空中的星星,我也都熟悉的像故乡的星星一样。我想,或许我可以回去了。

    踏上回去的动车,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我缓缓沉睡。

    我仿佛身处深潭,远远的看着那一缕微光,我在下沉,孤独而黑暗。幽幽的潭底,深的看不见,我只能这样缓缓的下沉……下沉……想要挥手,却无奈,无助。

    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尽管每年都有回来,可是依旧变化大的让我有些难以接受。依旧是熟悉的道路,依旧是熟悉的小区,可是站在门口,我想起来,大伯说过要将它租出去的。此刻,我看着熟悉的大门,熟悉的锁,却只能转身远去。

    大伯听到我回来了,赶紧来接我。这时我才发现,大伯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了。从父母去世这几年,大伯不仅要操心堂弟的事,还顺带操心了我的一切。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愧疚。

    “哥……其实我早就不想上大学了。”

    那天,我和堂弟跑到外面来喝酒,两人喝的酩酊大醉。

    “那天我跟爸说,我们家虽然并不贫穷,但是负担两人读大学,还是很重。何况这四年,我爸根本就没有把你的房子租出去。他说,这是你的家,未来你带了个媳妇回来,还要住哩。”

    我听着堂弟的话,仿佛五雷轰顶。他继续说。

    “我说我不想读大学,可以出去工作,还可以分担家里的负担。结果我爸把我打了一顿,要我一定要去读大学,如果想要分担家里的负担,那就那个奖学金回来看看。于是我去了……”

    听他说完,我眼前一片模糊。

    回来后的两年,我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堂弟也回来了,说要为故乡的建设做贡献,还带回了一个长相不错的女生。站在堂弟身边,怯生生地叫我大哥。我笑了笑,伸手,却突然停住。我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她。

    又是两年,奶奶去世了。也算是寿终正寝,没有太多痛苦,没有太多遗憾。葬礼上,我看着水晶棺中她安详的笑容,心中一丝酸楚。或许经历过了生离死别,再次站在这种,已经不再悲恸,默默地看着,默默地流出一滴泪。然后再默默地离开……

    ……

    “嗞……嗞……找到4838号意识……正在4738年!”

    “尝试唤回,尝试唤回!”

    ……

    在这一天,一群身着黑色斗篷的人闯入了我的生活。他们说,我正在进行一项实验,但是意识无法回归身体,需要被强行带回。

    我斜着眼骂他们科幻小说看多了,绑架还说的这么高大上。不过想到此时我正在公司,他们并不能明目张胆的做什么。

    他们如何劝说都没用,只能暂时撤离。

    ……

    “报告!实验体拒绝回收!进行下一步指示!”

    “实验者失去实验记忆,正在被那个时代的实验者本人的意识同化,如果完成同化,那么这个时代的他便失去了意识,将会成为植物人,或者死亡……你们在不影响时间线的前提下,将他的意识剥离,并且带回!”

    ……

    我回到家,那个一百多平米的房间里,似乎有人影在走动,他们穿着白褂,带着手套和眼镜,来回急切地踱步。我揉了揉眼睛,人影消失了。

    看来是太过劳累,所以出现幻觉了,需要好好休息。我想着,明天是不是要跟公司请个假。而这个时候,数个人影从窗外翻入。我心跳加速,手忙脚乱的抓起电话,并且躲入自己的房间,匆忙的报了警。

    转头,看到玻璃上有奇怪的景象,我摸索着走过去……

    ……

    那年,我一百三十五岁,在现代的科技下,活过百岁都不困难。但是,意外总是存在的。大伯心脏病突发,在一百岁的时候去世了。堂弟和他的老婆,在六十多岁的时候玩了把惊险刺激的空降,因为降落伞事故,两人同时遇难。而那个时候,我哄着他们的孩子,不知所措,我突然觉得,这个孩子的命运,和我何其相似。我真的就在故乡,随便相了一个女子,过着余生。

    我这一生,都在生离死别,最终,这个实验组找上了我。我答应了……

    “时间旅人”,顾名思义,便是在时间中旅行。人类是复杂的生物,人类的意识是超越时间的,而人类的身体,却局限在了空间。所以,“时间旅人”,就是借助人类的意识,在时间中游走。而我,早已经没有未来了。

    回到过去,我忘记了一切,重新开始。我就是他,他也是我。我重蹈着我的覆辙,也过着我的人生。我这一生都在生离死别,送走了太多人,我就像一个守墓人,守着所有人的墓。即使身后还有亲人,可我已经心灰意冷,我选择参与这个实验,也选择放逐了我的意识。

    看着玻璃中我的倒影,目中渐渐露出三十五岁的人,所不具备的沧桑。

    “他们来了,我要走了……”

    我慢慢脱离了这个身体,在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墨蓝色的空洞,空洞中流动着许多的数据流,而在空洞中,我仿佛看到了父母,堂弟,大伯,奶奶,还有她的身影。我笑着,飘进了空洞。

    那群黑衣人闯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我,一定会很苦恼吧。我想着,笑着,朝着空洞深处飞去。我是否能找到一个,所有人都健康存在的时间线,让我不再继续流浪呢……

    我向着下一个空洞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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