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的老太

晚上关厨房窗的时候，眼睛往下一溜，又想起了跳楼的老太。
四个多月前，她蜷缩着身子，静静地躺在楼下冰冷的地上，血在她身下漫延。
我拨了120,马上又挂了。因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惨景，不知道该怎么说。后来老公下楼去找物管，回来说老太的儿子在小区，已经知道母亲跳了楼，面色看上去很平静。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如果我打了120，费用是不是该我出？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
我不时跑去窗边看老太，她一动不动。120始终没来。我听见对面有人在打110。至于那儿子，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老公下去的时候，他应该在和邻居聊天，因为老公说他说老太手脚颤颤巍巍的。
一个手脚颤颤巍巍的老太，爬上窗台，跳了下去。
也许是掉了下去。在我不确定是跳还是掉的时候，对那儿子已心生厌恶。如果是掉，显然老太年纪一大把还在做家事。如果是跳，儿子若对她不错，怎么可能走绝路？
老太的身份，是很多天后才弄清楚的。
孩子小的时候，请过保姆。第一个保姆的小姑子住我们楼上，见我们贴的启事介绍其嫂子来的。刚来保姆就说小姑子和婆子妈关系不好，她帮小姑子带孩子的时候，婆子妈总说她偷钱。
后来这个保姆偷了我妈500元钱。儿保的时候我的包经常让她提，偷没偷我也没数。我当时选择我妈放失了手，我婆子妈给保姆说我妈把钱给我姐了。呵呵。辞退她很久后，在杂物间找到了我妈的钱包，钱没了，身份证还在。小偷中的君子？
这个小姑子和婆子妈关系不好是真的。我婆子妈说老太太被儿媳妇打。然后两个人各做各的饭，为了不让老太太好过，儿媳妇故意洒一地油。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女儿两三岁上，我就反复叮嘱她们千万别做。这女人不知道是恶毒，还是幼稚。
后来见了老太太，很朴实的农村老太，帕金森吧，手一直抖。
跳楼的就是她。她的确跳了楼。有老太告诉我，儿媳妇的妈对她说:你去跳楼嘛。
一直以为是旁边单元。知道是我们单元后，一下子就想到是她，但孩子爸提供的楼层又对不上。后来证实是孩子爸记错了。
老太的儿子也有一个儿子，严格说儿媳妇有两个，见过其前婆子妈带着她与前夫的儿子来找她。儿媳妇的职业是会计，不是没文化的人。将来她也会当婆子妈，不知道怎么想的。
没有血亲关系的老人，如果自私刻薄，表里不一，厚此薄彼，挑拨是非，的确让人头疼。（跳楼老太看上去并非这类人）敬和爱不能强求，但责任总是有的。愚见。
想在窗子上挂块红布，又怕反而吓着孩子。反正也是不信的。冤有头债有主。曾经还小帮过老太几次。老太下次托胎，或者可以做她儿媳妇的儿媳妇。
有天早上，送孩子上学，电梯里碰到了跳楼老太的孙子，一个胖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男孩子。不知道奶奶的跳楼，他心里有没有想法。
小区的闲人，对老太的叹息，渐渐变成了另一种腔调，觉得儿媳妇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她也累。老太知趣地死了，对自己对儿媳妇都是解脱。
我想说，放p。因为我婆子妈，是只要我在，绝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怀孕的时候，她做了几天饭，突然站不稳了，由我挺着大肚子伺候到现在。现在她的身体越来越好，能吃能睡，能走能逛，所以我这句放p，说得理直气壮。
如前文，敬和爱不能强求，责任却是有的。人都会老，报应我相信也一定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