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37）

《悟空》第三十七章 宣战

悟空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花果山这一切是禺狨王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

禺狨王的本体是山魈一类的怪物，在山间修炼，得了奇遇之后成了禺狨王。

悟空还记得，因为和禺狨王、六耳是同族的关系，三人经常一起切磋，喝酒。他起身，端了一杯酒，走到山边，朝空中洒了一杯酒，哽咽着说道：“六哥，谢谢！”

黑雾随风舞动，空气中似乎又声声嚎叫。悟空仿佛看见禺狨王的影子在黑雾中浮现，他说：“好酒！”

鹏魔王在一旁发出一声长啸，摇摇头，泪洒长空，说道：“我好恨！”

传说洪荒时代，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凤凰生孔雀、大鹏。孔雀好吃人，一口将如来吸入肚中。如来欲从孔雀便门而出，恐污真身；于是剖开脊背，跨上灵山。欲杀了孔雀，诸佛劝解，说伤孔雀如伤生母，于是封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这是佛经上的说法，只有鹏魔王知道，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鹏魔王还记得，他们姐弟二人本来在天地之间逍遥，翅膀一挥就是九万里，一天之内游遍四海八荒，好不自在。

一日一个和尚找上门，说佛教初立，需要一位护法菩萨，让孔雀前去。鹏魔王性子急，翅膀一挥将那人扇出好几万里。

后来佛门派人打上门来，如来亲自动手，准备将两人都捉住。孔雀情急之下张口一吸，将如来吸入肚中，当即疼痛难忍。

灵山众人见佛祖在孔雀肚中，也不敢轻举妄动，孔雀一掌推开鹏魔王，鹏魔王翅膀一挥，已经不见了踪影。

后来，他才知道灵山多了一位孔雀大明王菩萨。

无数次想闯进灵山，却始终不得其法，只好勤加修炼，期待有朝一日冲上灵山救人。

所以他从一只大鹏鸟修炼成了扬名天下的鹏魔王，所以当天庭下来来人的时候，他第一个冲上去，要反抗者所谓的天道。

可是，那晚，他却走了。

那晚，鹏魔王喝了酒，有些醉意，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山洞，发现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那人身段曼妙，一身五彩长裙，长发及腰，她转过身子，鹏魔王的酒立刻醒了，他冲上前抓着那人的手，高兴的像个孩子，说道：“姐姐，是你？”

来人正是孔雀，孔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握着鹏魔王的手，柔声说道：“我来了。”

鹏魔王面带喜色，在洞中来回走动，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姐姐，你不知道，我结拜了六个兄弟，他们一个个都本领通天，我们准备明天一举打上天庭，然后是灵山。你来了……”

“弟弟……”孔雀打断了鹏魔王的话，“收手吧！跟我回灵山。”

“什么？”鹏魔王不可置信的望着孔雀。

孔雀垂下双手，眼里泛着泪花：“收手吧！你们要知道，天道不可违背，他们的力量远不止你们看见的。”

鹏魔王眸色生寒，冷声道：“那又如何？凭什么他们能执掌三界？制定规则？我们妖族被欺压的还不够吗？”

孔雀默然不语，立在原地。

鹏魔王背负双手，哂笑道：“姐姐，你莫不是做了灵山的菩萨，就真的以为自己脱离了妖族，甘心成为佛门的帮凶了吧！”

孔雀杏眼圆睁，气的脸色煞白，沉声喝到：“跟我走！”

“若是不回去呢？”鹏魔王傲然挺立。

孔雀身后浮现五彩霞光，手腕一翻，一把羽毛扇出现在手中：“那就拿你回去！”

鹏魔王脸色大变，他自然认识这把扇子，是孔雀用自己的羽毛炼化，一扇扇出有五色神光，能摄万物。

鹏魔王转身化作一只大鹏鸟，朝着天空飞去。孔雀张开双手化作双翅，也化作一只五彩孔雀，追了上去。

大鹏翅膀一扇就是九万里，飞行速度堪称一绝，世间无双。可惜，他身后追赶的是孔雀。孔雀也是凤凰之后，还是大鹏的姐姐，飞行速度之快，鹏魔王之上。

无论鹏魔王如何躲避，总会被孔雀追上，他们一路从东方飞到西方，又调转方向飞到北方极寒之地，接着又回到东方。孔雀始终就在鹏魔王身后，不论鹏魔王飞多快，始终不能摆脱。

鹏魔王止住身形，化作人形，执着方天画戟，划了一个半圆，用方天画戟指着孔雀说道：“再苦苦相逼，我就不客气了。”

孔雀也化作人形，拿着羽扇，身后浮现五彩霞光，说道：“说了要拿你回去。”

鹏魔王双手执戟，朝着孔雀刺了过去，方天画戟带着风雷之势，刺向了孔雀。孔雀神色自若，手腕一翻，羽扇扇出一片五彩霞光，鹏魔王知道霞光的厉害，收了自己的兵器，躲了过去。

孔雀手腕翻飞，霞光万丈，身后的五彩霞光也随之浮动，鹏魔王渐渐被霞光包裹，孔雀大喝一声：“收！”

鹏魔王就被霞光包裹，卷到了身后。孔雀摇身一变，化作孔雀朝灵山飞去。

“如果是如来亲至，我也敢一战。”鹏魔王苦笑着摇摇头，“可惜是我姐姐来拿我，我这一身本事，被她克制，没有半分胜算。”

悟空问道：“后来，你是怎么出来的？”

鹏魔王又仰起头，泪水被风吹散，落在山巅，他说道：“还是因为我姐姐。”

鹏魔王被拿上灵山，如来封为佛教护法，却下了禁制，不许出灵山，他终日就在灵山里面借酒消愁。

那日，孔雀忽然跑进来找他，问他：“你是不是想出去？”

鹏魔王仰头喝酒，不说话。

孔雀又说：“我让你离开。”

鹏魔王这才冷冷说：“是良心发现了吗？”

孔雀沉默，眸光黯淡。

鹏魔王又说：“如今花果山早就不知所踪，兄弟们散落四处，生死不知，我出去，能做什么？”

孔雀叹了一口气：“孙悟空现在正在向灵山而来，一旦他上了灵山，就会成为灵山的佛，三界六道，将不会有齐天大圣孙悟空。”

“什么？”鹏魔王将酒坛摔碎，“老七也投靠了如来？”

孔雀说道：“不！”

原来，紫霞知道了如来的算计之后，趁孔雀经过，叫住了孔雀，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与她听了，孔雀这才幡然醒悟。

“那时候，我只知道如来修为深不可测。他唤我前去，说花果山注定遭劫，你若在那里，注定陨落。我这才慌忙起身，飞到了花果山将你带回来。”

“怎么出去？”鹏魔王急切问道。

孔雀神情冷静，吐出一个字：“等！”

等，只能等。，

鹏魔王等到六耳打上灵山，等到牛魔王上了灵山，这才联合狮驼王，暗中放了牛魔王，三个人又去找紫霞，无奈紫霞一心求死，希望用自己的死来唤醒悟空的记忆，不愿意离去。

三大圣一路横推，打到了灵山的门口，如来从天而降。

如来化作丈六金身，佛光普照，狮驼王整日被佛法伤害，法力溃散，牛魔王被镇镇妖房，每日以符咒镇压，法力也是十去八九，此刻三人被如来压的喘不过气。

孔雀及时出现，将扇子连续扇了十几次，整个灵山被五彩霞光笼罩，仙佛一时间迷了眼，不辨东西。孔雀回头，喝到：“还不快走！”随即一口将灵山诸佛吸入口中。

鹏魔王化作大鹏鸟，牛魔王和狮驼王坐在背上，大鹏双翅一震，飞出去九万里，狮驼王说道：“去狮驼岭。”

孔雀吃人太多，如来这次没有手下留情，直接破开肚子救出诸佛，孔雀身后的五彩霞光渐渐消散，化作一只五彩孔雀，从空中坠落，眼中却分明带着笑意。

鹏魔王背负牛魔王和狮驼王在空中飞翔，突然心中一紧，痛的几乎坠落下来，连忙稳住身形，落在平地。

牛魔王和狮驼王连忙扶着鹏魔王找了地方坐下，却见鹏魔王面色长白，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姐姐！”随后急火攻心，竟然昏了过去。

“大哥，和四哥也出来了？”悟空有些激动。

“是的！”鹏魔王思索片刻，“算算日子，一会也该到了。”

悟空坐下又站起来，有些兴奋，又问：“如来究竟谋划了什么？”

“三界众生。”

从花果山和天庭开战的那一天起，就开始了谋划。

之前也有人反抗过天道，但是势单力薄，很快被镇压，这次不一样，七大圣联手的威力，让天庭和灵山第一次感到害怕。于是他们决定联手，将七大圣逐个击破。

道祖亲自出山，在翠云山刻下阵法，以铁扇公主为阵眼，逼牛魔王就范。九头虫拿着如来的揭语来到碧波潭，用绿痕逼蛟魔王就范。如来又让孔雀去捉拿鹏魔王，亲自蛊惑紫霞带走六耳，让六耳也被困阵法。自此，七大圣去了一半。

后来悟空在炼丹炉重生，实力强横无匹，无人能挡。如来假借西方的紫色云霞，趁悟空分神，将他镇压在五行山下。

如来的谋划这时才刚刚开始，他意在三界六道，希望佛法能传遍三界，于是就有了西天取经。他让自己最不听话的徒弟金蝉子下凡，想让他历练之后称为听话的佛。为了确保安全，又选了孙悟空保护。

孙悟空太过于桀骜，所以孙悟空的记忆都要被封印。在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第一天，东海龙王去了地府，借了孟婆汤，在五行山下了一场雨，悟空的记忆就这么被消除。五行山下的揭语，不断的向悟空传递新的记忆，还用一个叫做“敖馨”的人替代了紫霞，就是为了让悟空相信这一切。

至于敖馨，是东海龙王为了让自己女儿重生，才答应了如来的要求。

一切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进行，如来盘算着一路上悟空会杀了牛魔王、蛟魔王。可能还会杀了狮驼王和六耳。

可是他不知道，人的记忆是不会被埋葬的，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非常微妙的。

悟空一路走来，记忆中恍恍惚惚，却始终不甘心作为傀儡。

悟空听完这一切，平静地问道：“他，为什么要选择我？”

“因为你是女蜗灵石。”鹏魔王望着悟空，“女蜗补天，创造世界，你是补天留下的灵石，化作石猴，所以脑海中有万千法门。佛门将就因果报应，如果如来亲自动手，一路上妖怪的性命都要他自己来偿还，实在是不值得。你是女蜗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丝气息，女娲创造了妖族，你就算是杀完了这世界上所有的妖怪，也是理所当然，因果而已。”

“好算计！”悟空眼神狠辣，双手握拳。

五行山下五百年的时光在脑海里一一浮现，那些风霜雨雪凝结而成的怨恨，五百年的孤独困苦在这一刻的心中被记起，禺狨王的陨落，狮驼王被文殊收了成为坐骑，牛魔王被困翠云山五百年，整日自责；蛟魔王神魂被抽，镇压山下五百年，被九头虫折辱；六耳被困阵中五百年，真身不灭，又险些被如来烧成飞灰。

紫霞被如来蛊惑，一心求死，化作漫天的云霞，烧着了整片天空。

“啊……”悟空双手握拳仰天咆哮，乌云滚滚，随着他的吼声不断的翻滚。

他忽然冲天而起，大手一挥，身上金光闪过，已经换上了一身黄金锁子甲，身后是猩红的披风随风舞动，脚踏步云藕丝履，头戴凤翅紫金冠。他在半空中大声咆哮着，怒吼着，宛如一头暴走的野兽。

身边有雷电劈过，悟空周围围绕着黑色的雾气，在身体周围行成了一个漩涡，悟空紧握双拳，浑身的力量在此刻迸发。

“我，齐天大圣孙悟空，今日，对天道宣战，不死不休！”一声豪迈的宣言，响彻三界。

“平天大圣牛魔王，对天宣战，不死不休！”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少时，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悟空身边，蒲扇大小的手掌拍了拍悟空的肩膀，满眼欢喜。

“覆海大圣蛟魔王，对天宣战，不死不休！”一条蛟龙身长百丈，从远处咆哮着飞了过来，化作龙首人身，也站在悟空身边。

“混天大圣鹏魔王，对天宣战，不死不休！”鹏魔王背后生出双翅，也飞到空中，与他们并排而立。

“移山大圣狮驼王，对天宣战，不死不休！”狮驼王也从远方咆哮着过来。

“通风大圣猕猴王，对天宣战，不死不休！”六耳身形一闪，已经站在了悟空面前，抱着悟空的手臂咧嘴一笑：“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如来岂能拿的住我？他不过好面子，不敢说破，我去灵山之前，真身早就化作清风走了。”

悟空望着大家，忍不住热泪盈眶，又吼道：“驱神大圣禺狨王，对天宣战，不死不休。”

六人齐声道：“花果山七大圣，对天宣战，不死不休！”

六人在空中并肩站成一线，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眼神坚毅，气吞河山，睥睨三界。

“战！战！战！！！”

狮驼岭群妖沸腾。

“战！战！战！！！”

花果山的猴子们各执兵器，喊声震天。

地府。

地藏王突然睁开双眼，掐指一算，苦笑道：“终究还是来了。”

他慢慢起身，来到一间房前，开了门，九道灵魂闪烁，盘膝而坐。

地藏王对着那九道灵魂躬身行礼，说道：“金蝉子，果然还是如你所料。”

九道神魂明灭不定，微微一笑，却不作言语。

南海。

观音菩萨双目微睁，已经听见了悟空的宣战宣言。

她淡淡说道：“善财童子何在？”

红孩儿连忙跪在观音面前，观音看了一眼红孩儿，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且去吧！，你父亲此刻在狮驼岭，去找他吧！”

红孩儿拜谢，招来一朵火烧云，往狮驼岭去了。

观音面带慈悲，眼中一丝担忧，说道：“金蝉师兄，但愿此次，你宏愿达成。”

人间。

一株参天大树忽然枝叶抖动，沙沙作响。

一个道人从树中显化出来，五柳长髯迎风飘扬，道人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抚着长须，笑道：“好个孙悟空，好个花果山。”

说完隐入树中，不见踪影。

灌江口。

二郎神正在和梅山六兄弟喝酒，哮天犬在一旁悠闲的晒着太阳。

突然有草头神来报：“孙悟空在狮驼岭纠集旧部，和牛魔王他们向天庭宣战了！”

“哦？”杨戬喝了一口酒，“是吗？”

“千真万确！”

“好！”杨戬将酒杯捏碎，起身道：“传令，吩咐下去，整装起兵！”

康太尉起身道：“二爷您一向不听天庭的调遣，此刻为何这般急切，要去帮天庭剿灭孙悟空？”

杨戬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谁说我要去剿灭孙悟空了？”

“啊？”梅山六兄弟面面相觑。

杨戬三只眼睛望着狮驼岭的方向，语气坚定：“没错，我们去帮孙悟空。”

“灌江口杨戬，对天宣战，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