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国庆节回城探亲,听到一个好消息,城里正在安排招工,主要对象是上山下乡的知青。而且我榜上有名,拟安排到地区计委当打字员,就等着地区革委会办事组发通知。心里就甭提有多高兴:“谢天谢地,终于轮到我了。”
同在小山村插队的17位知青,这几年已招工安排了好几个人,70年有一位调到县毛泽东思想宣传队,71年有一位调到县广播站,72年有3位返城安排在商业部门,同时还有2位调到县城,一位在县报导组,一位在县供销社,73年又有一位安排在县邮电局。当时我虽然在公社农科站,但户口仍在小山村,不算安排。
算一算,小山村的知青已走了一半。剩下我们这些没走的,心里面的煎熬是无法用文字描述的,每走出一位,心海中就会激起阵阵涟漪,但口头上你还要表示坚决扎根农村不动摇,继续革命不回头。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思:如果能回城,最脏、最臭、最累的环保工,我们都干。
心是这么想,话是这么说,但一碰到具体问题,活思想就来了。
11月中旬,接公社政工组通知:“汕头有一个招工指标,公社研究决定,认为你上山下乡期间表现不错,这次机会让给你。”我一听,虽在预料之中,仍说:“谢谢、谢谢。”说完,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表格递给我。一看,傻了,表格是《汕头地区农业中专学校招工表》(校址在潮安县-注)。
“您刚才不是说汕头招工吗,怎么变成潮安的?”我问道。
“招工的单位是汕头地区农科所,但上级发下来的就是这表格,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填写时要用钢笔,字体要端正,填写完了交回来。”政工组的同志说。
“嗯。”我接过招工表就走了。
“这怎么回事?原本说要到计委的,怎么变成农科所,而且是农校的招工表。”我纳闷。
赶紧写了封信回家,问明真像,几天后,家里回信:“托人打听,原本计委的那份工作已被别人顶了。刚好地区农校复办,要招工,就把指标给了你。又因为地区农科所有位职工要求调到农校,就用我的指标和他对调,所以招工表是农校的没错。”
一头雾水,一件简简单单的事变得这么复杂,而且回城还要扛锄头,好工种又被别人顶了,思想不通。招工表迟迟没填,公社政工组催了几次,我就推说没有填好,后来也没再催,大概认为我也不想回城扛锄头。
转眼间过了一个多月,这件事在全公社,甚至全县的知青中传开了,有的说好,至少能把户口迁回城;有的说没劲,再等下次机会吧。于是,我把招工表放在抽屉里闲置。
临近元旦,去了一趟县城,我们的知青户长大林就安排在县报导组,见到大林,把消息告诉他,想征求他的意见,他还没表态,旁边的一位同志说:“给你透个风,国务院已有文件下来,国营企业三年不招工,你这次不回,就意味着要再等三年,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还有,过两天就是元旦了,如决定回去,就赶在年底前,计算工龄就算72年的,过了元旦,就算73年的,要想好哟。”
听了这位大哥的话,我才下足决心,填了招工表,到公社政工组盖了印章,再到县知青办转介绍信,12月31日下午赶到农科所报到。
地区农科所始建于1958年,原是地委农场,职工大多数是从各个县挑选有经验的农民,10多年来没招工,年龄偏大。那年我23岁,老职工见了好高兴。但他们却说:“别的知青回城都到工厂、商店,你却来当农民,农字和死字一样是6笔,竹笠甩不掉,还要吃苦啊!”
亲戚朋友调侃说,我是扛着锄头回城的,就这样,我在农科所又当了6年的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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